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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派出所，燈火通明。
身穿製服的公安人員腳步匆匆，表情嚴肅。
角落裡，幾個被抓來的偷雞摸狗的二流子耷拉著腦袋，眼神閃躲，不安地等待著發落。
柳夢就在這略顯緊張的氣氛裡，跟著兩個民兵走進了派出所。
一進去，就有公安上前詢問情況。
圓臉民兵趕緊將包裹遞給公安，“趙公安，今晚我們巡查時遇到一個可疑男人，這包裹就是那男人塞給這位女同誌的。
我們追那個男人沒追上，隻能把她帶回來協助調查。”
小趙公安打開包裹，裡麵是一遝皺巴巴的紙張，還蹭著臟東西，好像從垃圾裡翻出來的。
她眉頭微微一皺，撫平上麵那張紙，就見抬頭印著“康山縣工業局”幾個字。
紙麵上是一些書寫潦草的計算公式和數字，以及好似隨意畫的線條和結構圖。
她心頭頓時一跳。
趕緊又翻了翻後麵的紙張，都跟這張差不多，工業局出來的，上麵還帶著數字。
回想起緊急會議上隊長說過的話，還有昨晚被扔到派出所門口的那兩個“疑似特務”。
今天，其中一個已經交代是長期潛伏在工業局的特務，據說還有同事在縣裡，但從沒見過。
小趙公安立刻抬眼看向民兵帶來的那個女同誌，目光如電，犀利地在她身上遊走。
柳夢被這淩厲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
她不知道包裹裡裝的是什麼，可看到眼前女公安的反應，心中頓時覺得不妙。
小趙公安先讓柳夢坐下，詢問了一遍柳夢的基本信息，“唰唰唰”登記在本子上。
“同誌，你是從京城來的？過來乾什麼呢？”
“我兒子是向陽公社的下鄉知青，他受了重傷，所以我過來看望他。”
小趙公安微微點頭，整理好信息記錄，拿著包裹去找隊長彙報了情況，隨後返回看向柳夢。
“柳同誌，請跟我們來，這事兒還需要對你進一步問詢，協助調查。”
柳夢點點頭，心裡越發不安，跟著小趙公安向派出所深處走去。
問詢室內，燈光白晃晃的。
照得柳夢有些眩暈，也有些恍惚。
她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看著對麵牆壁上刷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幾個大字，心臟微縮。
十八年來，這副情景仿佛好多次出現在她的夢裡。
她趕緊晃了晃頭，集中精力看向對麵兩個公安。
其中一個，是剛才那位女公安，正打開本子準備做筆錄。
而另外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公安，先翻看了一下柳夢的登記信息，然後目光如炬地審視著她。
“姓名？”男公安的聲音低沉有力。
“柳夢。”柳夢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知道為什麼把你帶到這兒來嗎？”男公安繼續發問，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
“......因為我好好走在路上，卻不小心被人給坑了？”
柳夢皺著眉頭，手緊緊抓著衣角，在公安的要求下，緩緩講述著事情的經過。
“今晚我出了招待所，正想著心事，沿著街邊慢慢走。
突然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從後麵衝過來，一把將一個包裹塞到我懷裡，然後就跑了。
等我反應過來，尋思著這可能不是啥好東西，就趕緊給扔了。
後來，民兵同誌就出現了......”
隊長點點頭，繼續追問：“那個男人有沒有跟你說什麼？他長什麼模樣，有什麼特征？”
柳夢見男公安臉色緩和，心裡鬆了口氣，皺眉仔細回憶著。
“那個男人應該是想拿我當擋箭牌，當時特意大聲喊‘大姐，你要的東西給你了，還不快跑’。
至於他的相貌，我沒看清，隻見他長得高高瘦瘦，穿著一身黑衣，跑得很快。”
說完，她抬起臉，楚楚可憐地看向男公安，“公安同誌，我該說的都說了，能放我回去了嗎？”
這時，小趙公安突然輕咳了兩聲，質疑道：“你說你被塞了包裹後就直接扔了，還能那麼鎮定地離開？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早就慌了神。你這反應，可有點冷靜啊，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些什麼？”
柳夢心中一凜，急忙解釋：“我當時是懵了，但很快意識到這可能是麻煩，就想著趕緊離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隊長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眼睛如鷹隼般上下打量著柳夢。
“柳同誌，你說你是從京城來看兒子的，他受了重傷？”
“是的。他叫林野，在向陽公社高家村插隊。”柳夢眼眸低垂，不自覺地輕撫了一下頭發。
“那他是怎麼受的傷？傷在哪裡？有多嚴重？”隊長繼續追問。
柳夢一頓，張口結舌。
當時主任說公社電話打來，說林野受了什麼傷嗎？
她隻顧得想回城名額了，根本就沒注意聽。
隊長突然眯起了眼睛，聲音如驚雷般炸響：
“你口口聲聲說是來看望受傷的兒子，可連兒子受傷緣由都不清楚。
臉上還沒有絲毫擔憂之色，這說得過去嗎？
哪有親媽這麼不上心？你真的是為了看兒子而來？”
柳夢心裡不由得一哆嗦，想起當年自己偷換孩子的事兒，手指有些微微顫抖，但很快又恢複鎮定。
“公安同誌，公社發的電報，字數有限，說的並不詳細，所以我真不知道林野受了什麼傷。”
隊長和小趙公安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滿是疑慮與探究。
柳夢輕輕咬了咬嘴唇，一臉委屈，“公安同誌，我沒有說謊。
我的介紹信、工作證明都在招待所，你們儘管去查。
希望你們儘快放我出去，我受傷的兒子還在等著我！”
隊長微微點頭，和小趙公安一同走出問詢室，輕輕帶上了門。
兩人站在走廊裡，小趙低聲問道：“隊長，你覺得她真是被牽連的嗎？”
隊長目光深邃，“雖然有些細節可疑，但她看起來不像說謊。
不過這事事關重大，咱們不能掉以輕心，馬上派人去招待所核實情況。
謹慎起見，明天一早再聯係一下這位柳同誌的單位，若一切屬實，再放她出去。”
“是！隊長！”小趙公安匆匆離開。
柳夢此時心裡後悔地不行，早知道她就老實在招待所待著，不出來了！
林野果然是個掃把星！一跟林野扯上，她就倒黴！
十六年前因為林野的拖累，她錯過了一個再婚的好對象！
今天她剛到縣裡，竟然又被坑到了派出所！
想到這兒，她的目光不經意間又瞄到那八個大字，心虛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