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貨大樓。趙霖提著一個紅暖壺，跟在自家媽和妹妹身後，步履蹣跚，雙目無神。這母女倆一大早就把他拉起來，說自己住宿舍還缺個暖壺，非要陪自己來買暖壺。行，那就買唄！可誰知道，這一到商場，這母女倆逛起來就停不下來了！見到個櫃台就要擠進去，什麼都要瞧一瞧，摸一摸，都3個多小時了！關鍵是，除了個暖壺其它啥也沒買？就這也不說回家！看著前邊逛得勁勁兒的媽和妹妹，趙霖生無可戀，誰來救救他啊？恍惚間，前邊好像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小白臉！“王思明！”趙霖眼睛一亮，立馬興奮地跑了過去。王思明剛買了一包大前門，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這不是趙霖嗎，自己的高中同學呀！瞧他那激動勁兒，他倆關係有這麼好嗎？記得以前他跟自己有點不對付吧！“王思明，你來城裡咋不去找我呀！這都好久沒見了吧！”趙霖特彆熱情地拍了拍王思明的肩膀，朝他擠眉弄眼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母女倆，王思明懂了，這小子，這是拿自己當擋箭牌呀。王思明挑了下眉，“這不想著等會兒去找你嗎，誰想到在這裡遇到了，還真是緣分啊！”趙霖拉著王思明走到趙母麵前，“媽，妹妹，這是我的好同學王思明，好久沒見了，我倆等會找個地聊聊去。”王思明趕忙打招呼：“阿姨好！妹妹好！”趙母打量了王思明一眼，隻見他身材挺拔，丹鳳眼笑意盈盈，是個英俊的小夥子！趙霏的臉頰瞬間紅了，略顯羞澀地低下了頭。趙母熱情地笑道“唉，思明啊，等會來家裡吃飯啊！”趙霖連忙說：“媽，等會我們還有事呢，不回家了，然後我直接回宿舍了啊！”說完，趙霖拽著王思明快步離開，出了百貨大樓鬆了口氣。“兩個大男人，彆拉拉扯扯的”，王思明撇開趙霖的手，“你這是工作了？那是不是得請老同學吃頓飯啊？”趙霖神采飛揚，自己可是有工作的人了，看不把這個小白臉給饞死。“行啊！今兒個，哥帶你下館子！”趙霖大氣的說道。兩人邊走邊聊，從趙霖有意的顯擺中，王思明得知，趙霖現在是機械廠一名學徒工，已經上班5天了。工廠不僅分配了單身宿舍，每個月還有各種福利。當然學徒工的工資低一些，但趙霖信心滿滿，就憑他的聰明勁兒，兩年之後肯定能順利轉成正式一級工。趙霖講述著在機械廠當工人的幸福生活，什麼一食堂何師傅的紅燒肉那是一絕，把他給香哭了。宣傳科的播音員不僅聲音甜長得也甜，工廠裡的澡堂天天可以去洗澡不用花錢......巴拉巴拉巴拉。趙霖講啊講，一直等著小白臉打斷他，然後冷冰冰地走人。小白臉家境貧寒卻心高氣傲，自己這麼炫耀他該受不了了吧？可是，今天小白臉好像吃錯藥了？不僅沒臭著一張臉，還一直含笑聽著。趙霖腦袋一懵，糟了！小白臉不走人，那等會豈不是真要請他吃飯？看著趙霖臉色變來變去，王思明不禁覺得好笑。要說自己和趙霖吧，也沒什麼太大的矛盾，無非是青春期，他喜歡她，她喜歡他，他不喜歡她的故事。後來，沒多久她又喜歡上了彆人。兩個人卻莫名其妙結下了“梁子”。這個嫉妒那個長得好，受女同學歡迎，那個嫉妒這個家境好，不用努力卻前途不愁。小孩子家家的矛盾，王思明才不在意呢，在這年代，能請他吃飯的那都是好人！趙霖還沒想到氣走小白臉的辦法，國營飯店就到了，隻好無奈地點了兩碗素麵。王思明又讓加了兩片牛肉，一個荷包蛋，趙霖心疼得直抽抽，隻能惡狠狠地吃著麵。大堂裡彌漫著食物的香氣，四周充滿了歡聲笑語。王思明埋在頭大的海碗裡，吃得大汗淋漓。“喲！這不是大工人趙霖嘛！”一個男青年吊兒郎當地坐在了對麵，翹著二郎腿，斜眼兒看著趙霖。旁邊幾桌的人瞬間安靜下來，悄悄地把視線移到了這邊。趙霖的臉色變得蒼白，他低著頭一言不發，隻顧著吃麵。男青年長著一張娃娃臉，眼角有一小道疤，眼神桀驁不馴。他轉頭看向王思明，“跟他做朋友可要當心了！有人看著像兔子，其實呢，就是條毒蛇。”王思明咽下口中的麵條，嘴角噙著一抹淡笑，“這就不勞您費心了！”娃娃臉似乎並不在意王思明的反應，他突然俯身盯著趙霖，“趙霖，你還不知道吧？”娃娃臉一臉戲謔，“有人舉報機械廠招工考-試-作-弊，你猜，這工人你還當得了嗎？”說完，娃娃臉也不吃飯，轉身一步一晃地離開了。趙霖低著頭，不說話，直到把整碗麵都吃乾淨。“你信嗎，我不是，他說的那樣”趙霖抬起頭，眼神有些落寞。“王思明，你要是不急著回家，晚上可以去機械廠找我，在我宿舍湊合一宿。”趙霖說完，也沒等王思明回應，提著暖壺就走了。王思明從麵碗裡抬起頭，一臉懵逼，這人咋走了呢？旁邊飯桌傳來竊竊私語“機械廠招工考-試-作-弊被舉報了？”“哎？你說，那會不會重新招工考試呢？”“我看差不離，下午得去打聽下消息去。”“對對，萬一消息是真的，那家裡孩子可以去報考了。”此時，康山縣東方機械廠的會議室裡，廠長、書記以及各部門領導圍坐在會議桌旁，神情嚴肅地討論著。書記翻看著調查結果，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砰”的一聲把調查報告拍在了會議桌上。“招工考試竟然有人作弊，還提前泄露了考題，這性質實在是太惡劣了！涉事人員必須受到嚴厲批評、嚴肅處理！對於剛剛考試錄取的這批工人，我建議之前的成績作廢，重新安排考試，及格者留下，不及格走人！我們絕對不能讓這種不正之風在廠裡蔓延！”廠長舉起茶缸，喝了口茶，才慢吞吞說道：“這次的事情，對咱們廠影響很不好。重新舉行招工考試是必要的，而且此次招工擴大範圍，麵向全縣包括所有公社，凡是符合條件者均可報名。我們要保證考試公平、公正、公開，維護好廠裡的風氣和形象。大家有什麼看法？”其餘領導麵麵相覷，紛紛舉起了手。“同意！”“同意！”“同意！”“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