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又是一場雨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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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集訓營的教學過程進行的也並不順利。

窗外的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像是無數細小的石子被拋向空中又落下。

許溫站在十七樓房間的落地窗前,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際線,那裡已經被厚重的雨幕完全遮蔽。

臨江電視台剛剛發布了台風預警,提醒市民儘量減少外出,部分地區可能會出現臨時停電。

“真是倒黴。”許溫低聲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框。

承逸酒店被劃入了停電範圍,這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與這個地方犯衝。

上次來當數學老師時,有人故意拉了電閘搞破壞;這次則是天公不作美。

樓下傳來學生們興奮的喧鬨聲,停電對他們來說無疑是意外的假期,青春的笑語穿透雨聲隱約傳來。

許溫搖搖頭,轉身離開窗前。

房間裡的空調已經停止運轉,悶熱的空氣讓他感到有些煩躁。

他解開襯衫最上麵的紐扣,拿起床頭櫃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按照原計劃,蘭秋生應該在這個時間來酒店向他彙報閃城近期的運營數據,但看著窗外越來越猛烈的風雨,許溫決定還是打電話讓她改天再來。

就在他拿起手機的瞬間,門鈴響了。

許溫皺了皺眉,走到門前通過貓眼往外看。

站在門外的是渾身濕漉漉的蘭秋生,她的發梢還在滴水,淺藍色的襯衫袖子已經濕透,緊貼在手臂上。

許溫連忙打開門。

“你怎麼這麼早來了?我剛要打電話讓你今天彆來了。”許溫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驚訝。

蘭秋生站在門口,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顯然是一路匆忙趕來的。

“我看過天氣預報了,想著你可能急著要季度報表的數據,就還是過來了。”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許溫注意到她的褲腳也濕了一大片,鞋子更是完全泡了水。

“你開車來的?”他問道。

“嗯,但停車場到酒店這段路雨太大了,傘根本沒用。”蘭秋生說著,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許溫側身讓她進來:“快進來吧,外麵風雨這麼大,你還爬了十七層樓梯?”

“電梯停了,我走樓梯上來的。”蘭秋生走進房間,在地毯上留下了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她的嘴唇有些發白,顯然是被雨水淋得不輕。

許溫快步走向浴室,拿出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她。

“先把頭發擦乾,你這樣會感冒的。”

蘭秋生伸手去接毛巾,就在這一瞬間,許溫的指尖無意中碰到了她的手背。

那觸感冰涼得驚人,像是摸到了一塊寒冰。

蘭秋生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手,毛巾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她迅速彎腰撿起毛巾,聲音裡帶著一絲許溫從未聽過的慌亂。

許溫裝作沒注意到她的異常,隻是平靜地說:“先把外套脫了吧,濕衣服穿在身上更容易著涼。”

蘭秋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她放下公文包,開始解外套的扣子。

那是一件米色的風衣,現在已經被雨水浸透,變得沉重無比。

當她脫下外套時,許溫注意到她的左臂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肘,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這是?”許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那道疤痕上。

蘭秋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下意識地用右手遮住了左臂的傷疤。

“沒什麼,舊傷了。”她的語氣恢複了平常的冷靜,但眼神卻閃爍了一下。

許溫沒有移開目光:“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傷。”

房間裡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窗外的雨聲變得更大,狂風呼嘯著撞擊著窗戶,仿佛要衝破玻璃闖進來。

蘭秋生深吸一口氣,放下手臂,讓那道疤痕完全暴露在燈光下。

“是我父親留下的,十二歲那年,他喝醉了,用碎酒瓶劃的。“她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許溫的瞳孔微微收縮,他雖然已經猜到答案,但真當他聽到的時候,還是略微驚訝了一下。

蘭秋生從未流露過任何脆弱的一麵。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似乎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蘭秋生。

“縫了二十八針,醫生說再深一點就會傷到動脈。”蘭秋生繼續說道,手指輕輕撫過那道疤痕。

她的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微笑:“早不疼了,隻是提醒我永遠彆依賴任何人。”

許溫沉默了片刻,走到床邊坐下。

“你知道的,我的父親也是個賭鬼,那不到錢就打人,我十歲那年,他把我媽打進醫院,自己跑了。”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

窗外的閃電劃破天空,短暫地照亮了房間。

“後來呢?“蘭秋生輕聲問,不自覺地向他走近了一步。

許溫當初隻和她說過大概,並未透露太多細節。

“後來我把他送進監獄了,但我永遠記得那個賭鬼父親打人時的樣子,記得我媽臉上的血。”許溫抬起頭,與蘭秋生四目相對。

一道驚雷在遠處炸響,震得窗戶微微顫動。

蘭秋生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許溫卸下所有防備的樣子。

平日裡那個運籌帷幄、冷靜果斷的創業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和她一樣,曾被最親近的人傷害過的普通人。

“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蘭秋生輕聲說,嘴角浮現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她走到許溫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兩人之間隻隔著一張小茶幾。

窗外的雨聲似乎變小了一些,但風依然在呼嘯。

房間裡安靜得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許溫拿起床頭的水壺,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蘭秋生。

“喝點熱水暖暖身子。”他輕聲說道,語氣比平時柔和了許多。

蘭秋生接過水杯,指尖不再像剛才那樣冰冷。

“謝謝。”她小口啜飲著熱水,感覺一股暖流從喉嚨蔓延到全身。

許溫看著她喝水的樣子,突然問道:“為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雨過來?報表完全可以等明天再看。”

蘭秋生放下水杯,思考了片刻才回答:“可能是因為我習慣了把事情做到最好,你交代的工作,我從來不會拖延。”

“即使是在台風天?即使要爬十七層樓?”許溫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關切。

他在心中默默感慨,不愧是天選打工人,多少老板求而不得的手下啊。

最開始見麵的時候,他就看出了蘭秋生身上的優秀品質。

蘭秋生直視著他的眼睛,“是的,即使是這樣。”

又是一陣沉默。

許溫發現蘭秋生的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她的襯衫領口因為濕透而貼在鎖骨上,勾勒出優美的線條。

“你冷嗎?先換上這個吧,雖然可能大了點。“許溫問道,起身從行李箱裡拿出一件自己的襯衣。

蘭秋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襯衣:“謝謝,我去浴室換。”

“去吧。”許溫點點頭,看著她拿起公文包走向浴室。

門關上後,他長舒一口氣,坐回床邊。

窗外的風雨似乎更猛烈了,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像是一首無休止的鼓點。

許溫想起蘭秋生剛才說的話。

“永遠彆依賴任何人”。

這句話背後隱藏著多少傷痛和孤獨?

浴室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蘭秋生走了出來,身上套著許溫的深灰色襯衣。

那件對她來說確實太大了,袖子長出一截,下擺幾乎遮住了她的短裙。

但她的臉色看起來好多了,嘴唇恢複了血色。

“感覺好些了嗎?”許溫問道。

蘭秋生點點頭:“好多了,謝謝你的衣服。”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過大的襯衣,嘴角微微上揚:“雖然有點像穿了件袍子。”

許溫也忍不住笑了:“至少比濕衣服強。”

他指了指茶幾上的公文包:“報表在裡麵?”

“是的,這是上周的運營數據,還有與美團競爭的最新情況分析。”蘭秋生走過去,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

許溫接過文件夾,卻沒有立即打開。

“先休息一會兒吧,等雨小一點再說工作的事。”

蘭秋生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不像許溫一貫的工作作風。

但此刻的她確實感到疲憊不堪,於是順從地點了點頭,重新坐回椅子上。

窗外的雨依然下個不停,但風似乎小了一些。

房間裡隻有雨聲和偶爾的雷聲作伴。

蘭秋生看著許溫的側臉,發現他的目光落在遠處,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在想什麼?”她忍不住問道。

許溫回過神來,“想起小時候,有一次也是這樣的暴雨天,我躲在衣櫃裡整整一夜,因為我父親喝醉了回來要錢。”

蘭秋生的心臟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無法想象年幼的許溫是如何度過那樣的夜晚的。

“你媽媽呢?”

“在醫院,前一天晚上被他打斷了肋骨。”許溫的聲音很平靜。

蘭秋生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指甲陷入掌心。

“他們都是爛人。”她輕聲說道。

許溫並未說話,隻是看著窗外輕輕的點頭。

“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們小時候認識,會不會成為朋友?“蘭秋生輕聲說。

許溫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也許會,不過那時候的我可不像現在這麼穩重,我很孤僻的。”

蘭秋生想象著年幼的許溫,一定是個倔強又聰明的孩子。

“我猜你從小就很優秀。”

“恰恰相反,我小時候學習並不算太好,甚至不是很喜歡學習,直到上了初中,遇到了一個好班主任,才慢慢走上正軌。”許溫搖搖頭。

他的眼神變得柔和:“她發現我數學很好,就每天放學後單獨輔導我,還給我買參考書,如果沒有她,我可能考不上大學。”

蘭秋生第一次聽許溫談起這些往事,心中湧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她突然希望這場暴雨能持續得更久一些,讓這個難得的時刻延長。

“這個老師真好。”蘭秋生說道。

許溫點點頭:“是啊,每個人生命中都需要這樣的貴人。”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蘭秋生身上:“你呢?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

蘭秋生立刻回答道:“於媽媽,沒有她的話,我也上不了大學。”

之前確實隻有這一個答案。

但現在這個答案中多了一個人名,隻是她不敢說出

因為這人現在就坐在他麵前。

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烏雲間甚至透出一絲光亮。

蘭秋生看了看手表,已經快五點了。

“雨好像要停了,我們應該開始看報表了。”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

許溫也看了看窗外,點了點頭:“好,把數據給我看看。”

他接過文件,兩人開始討論閃城近期的運營情況。

蘭秋生詳細解釋了各項數據的變化趨勢,以及美團最新一輪補貼對閃城訂單量的影響。

儘管環境特殊,但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兩人立刻恢複了平日的專業和效率。

“美團在外省的補貼力度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大,但奇怪的是,我們的訂單量下降幅度沒有預期那麼明顯。”蘭秋生指著報表上的一組數據說。

許溫仔細看著數據:“他們還沒做好做外賣業務的準備,就被我們匆忙拖入戰場。”

蘭秋生點點頭:“還有配送速度,我們的騎手在高校區的平均送達時間比美團快了8分鐘,這在雨天尤其重要。”

正當兩人深入討論時,房間的燈突然亮了,空調也重新啟動,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來電了。”許溫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燈。

蘭秋生看了看窗外,雨已經停了,烏雲正在散去,夕陽的餘暉透過雲層灑在濕漉漉的城市上。

“看來台風過去了。”

許溫合上文件:“今天就到這裡吧,你渾身濕透了,應該洗個熱水澡再走,我讓前台給你安排個房間。”

蘭秋生想要拒絕,但想到自己確實需要清理一下,便點了點頭。

“謝謝。”

許溫拿起房間電話,撥通了前台。

幾分鐘後,服務員來敲門,告訴蘭秋生她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同一層。

“去吧,洗完澡好好休息一下,不用急著回公司。”許溫關切的說道。

蘭秋生站起身,突然有些不舍得離開這個在暴雨中變得如此溫暖的房間。

“謝謝。”她又說了一遍,然後拿起自己的濕外套和公文包,走向門口。

“蘭秋生,以後這種天氣,不用這麼拚命,你的健康更重要。”許溫突然叫住她。

蘭秋生回頭看他,嘴角微微上揚。

“我會記住的,班長。”

許溫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蘭秋生最後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走廊裡,蘭秋生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比平時快了一些。

她摸了摸身上許溫的襯衣,上麵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這個暴雨天的下午,似乎有什麼東西悄然改變了,但她還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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