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麗麗回公寓了。
連帶著冥天、冷雨輕撫以及包租婆三個玩家自然也是全都回了公寓。
畢竟她們沒有滯留在馬戲團的能力。
總不能是再來個人和書童搶奪【小醜身份】吧。
更何況還有些事情需要在公寓樓調查。
介於剛才的配合乃至書童跟冥天提起塔羅會會長的事情。
再加上昨晚上敲門試圖謀害其他玩家的摘星浮出水麵。
兩人之間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信任。
所以,書童也將譚麗麗跟他說的事情轉告給冥天了。
並且拜托她回去之後儘可能地調查清楚和公寓管理員有關的線索。
現在的事情距離晚上【偽人】暴動隻有不到五個小時了。
玩家們原本寬裕的時間因為摘星的搗亂變得愈發緊迫起來。
待她們走後。
書童扒下摘星屍體上的小醜服換上。
卻發現他赤裸的屍體有些許古怪。
仔細查找一番後驚訝的發現——
這家夥的胸膛位置略微有些鼓起。
並不是內臟的微微鼓起,而是皮膚底下似乎有什麼細小的痕跡。
在地上撿起對方剛才不停用來攻擊自己的飛刀。
將其當作手術柳葉刀似的開始解剖。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
摘星屍體的胸膛便被扒了皮。
呈現在書童麵前是一堆看上去比頭發絲更加細微的毛線。
它們從摘星的心臟位置出發,順著皮膚底下的血管一直蔓延至四肢乃至大腦。
仿佛寄生在他的血管脈絡上。
這番場景讓書童一愣。
不禁皺眉感到有些棘手。
摘星確實是死了。
但關於他【災教成員】的身份自己其實還有些拿不準。
一般的【災教成員】都比較低調。
屬於是等級很高卻在玩家圈子裡默默無聞的存在。
會儘可能避免被其他人察覺到他們的異樣。
這也是為什麼書童發現摘星疑似【災教成員】的時候會有些驚訝。
畢竟這家夥的檔案自己也記得很清楚。
因為對方雖然有些嗜錢如命沒有底線吧。
但也沒有什麼古怪到能夠和【災教】產生聯係的地方。
現在看起來。
他或許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災教成員】。
而是在進入副本之前便被真正的【災教成員】給謀害了!
對方用某種方法操控了他的思維和行動能力。
讓他在這個副本中為【災教】辦事情。
這細小的毛線就像是操控傀儡的絲線那般。
“也對,就連那位萬寶拍賣員都沒辦法輕易進入這個副本。”
“【災教】的人想必連送額外玩家進來的辦法都找不到。”
“所以,他們另辟蹊徑,找到了本就要進入這個副本的摘星。”
“將對方製成傀儡替【災教】行事。”
“可怎麼做到如此準確的?”
【災教】這個反人類的組織一直很神秘。
書童對他們的關注絲毫不比異事局差。
發現他們總是能有各種古怪的辦法進入到出乎預料的副本中。
比如現在吧。
靈災玩家雖然相比於全人類的數量來說是鳳毛麟角。
但畢竟全球人口基數有這麼大,而且還已經內測過好幾次了。
華夏作為全球人口數量第一。
境內的玩家總體數量還是相當可觀的。
如此情況下。
進入這個【微笑避難所】的玩家正常情況下甚至還應該排除自己。
隻有摘星、冥天、冷雨輕撫、包租婆以及燕雙贏五個人。
可就算是這樣。
【災教】竟然也能從全華夏境內找到摘星。
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們是怎麼知道其他玩家要進哪個副本的?
轟隆——
正當書童開始思維發散的時候。
馬戲團內開始傳來一陣陣晃動。
甚至還伴隨著強烈的轟隆聲。
就像是沉悶的炮仗聲在炸響一樣。
很明顯馬戲團內部也正在產生某種改變。
這讓他顧不上副本之外的事情了。
隻能先將小醜服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麵,大步快跑到馬戲團團長的辦公室門口。
抬起手瘋狂地敲起門來。
咚咚咚——
咚咚咚——
在書童急促的敲門聲中,總算是傳來團長的聲音。
“約翰是吧?請進。”
說罷,門也自動打開。
坐在那張豪華長椅上的團長翹著二郎腿依舊在把玩手中的收音機。
可書童敏銳的發現——
收音機似乎和他上一次看見的時候不一樣了。
原本老舊破爛的收音機變得嶄新了不少。
上麵斑駁的鏽跡也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暗紅色的紋路。
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經書古字如同蝌蚪般爬在收音機的表麵。
仔細看上去它們似乎還在遊動,如同有生命般令人頭皮發麻。
“團長,剛才那位不稱職的小醜似乎擔任不了這個職位。”
“現在我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怎麼說?麻煩您也跟我聊聊小醜究竟需要做什麼吧?我也好儘快適應自己的身份。”
聽到這話,團長總算是將目光從收音機上挪開。
看向書童穿著浮誇的小醜服。
手中寶石拐杖有節奏的敲擊著地麵。
緩聲開口道:“其實馬戲團從今晚之後就已經不需要小醜了。”
“但看在你求知欲如此強烈。”
“又出於對一個即將死去的生命的尊重。”
“我也能跟你說一下,隻是故事的開端有點遙遠。”
咚——
寶石手杖重擊地麵。
從其身後的木架上掉下來一本厚厚的書籍。
恰好落在書童麵前攤開。
其外表用材質極好的牛皮包裹,內部也是用微微泛黃的高級羊皮紙製作而成。
足以看出使用這本書的人有珍惜其中的內容了。
封麵上隻有四個大字——
【馬戲日記】
書童還沒有來得及將其撿起。
它便無風自動翻到了第一頁。
最頂端寫著一個日期。
但由於書童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戶,自然不清楚這個描繪的日期是多久以前。
好在馬戲團團長繼續說道:“兩百年前,一對古怪的雙胞胎誕生於世。”
好一個開幕雷擊!
誰能想到這人開口就是兩百年。
書童頓時有些正襟危坐起來。
不出意外的話,團長所說的雙胞胎應該就是他自己了。
畢竟冥天此前跟自己交換的線索中也說過——
馬戲團團長和公寓管理員相貌幾乎一致,就連相處數年的鄰居都無法從除了衣物服飾以外的地方分辨兩人。
恰巧符合他所說的雙胞胎。
看來這本日記應該是正常流程中,玩家們想要攻略副本了解真相的關鍵道具。
隻不過現在發生了意外副本流程被加快。
所以日記的存在就顯得意義不是很大了。
成為了團長展示故事的附贈品。
“雙胞胎中的哥哥天生擁有預見他人災難的能力,小到父母出門會掉錢摔跤,大到鄰居家明日會失火全部葬身其中他都能預見。”
“這種能力,讓他被當作【喚來災厄的惡鬼】。”
“沒錯,哥哥分明可以憑借這種能力讓鎮上很多人避免災難。”
“但當他提前告知那些人災難存在的時候,非但沒有得到感激,反而被當作是他在詛咒鎮民。”
“每當災難降臨時,他永遠是被鎮民謾罵的目標。”
“當然,哥哥如此,弟弟自然也遭受牽連被唾棄。”
“畢竟他倆相貌上彆無二致。”
伴隨著團長的聲音不急不忙地說著。
從日記中的第一頁上也浮現出一抹類似投影的畫麵。
那是兩個相貌一致的孩童。
一個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眼神畏縮衣衫襤褸。
一個張開手攔在其身前,目光凶狠頭破血流。
周圍全是從虛無中伸出來的手指對著他們不停地戳動。
“人是愚昧的,他們恐懼未知。”
“他們也排斥一切與自己不同的存在,哪怕這個存在並沒有做錯什麼,但在他們眼中同樣有著人類外表的雙胞胎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了,是異類。”
“這種異類生來便是罪過。”
“就連他們的父母也是這麼覺得。”
【生而有罪】
這四個字出現在書童腦海中。
讓其心頭一顫。
這是一種何等的絕望和怨恨。
刷——
日記繼續往下翻動。
團長的聲音依舊平淡。
“終於,當哥哥預見弟弟在第二天會被鎮民抓住燒死的災難時。”
“他帶著弟弟逃離了那個絕望的小鎮,開始了流浪的生涯。”
“二者相依為命,當過乞丐要過飯,住過臭水溝趟過荒野,吃過腐肉喝過雨水。”
“就這樣,他們艱難的長大成年了。”
“也是這時候,災難出現了。”
說罷,日記中的某頁浮現出畫麵。
兩個略微瘦弱的男生住在山間破茅草屋中,從相貌上能夠看出是當初的兩個雙胞胎。
隻是表情更加成熟穩重,或許是這些年經曆得太多,目光中再也不見畏縮或凶狠,更多的是一種平淡和冷漠。
屋外正值暴雨傾盆。
一個穿著華麗的絡腮胡男人進入茅草屋避雨。
見到兄弟二人時還有些驚訝。
估計本來以為這是無人居住的廢棄草屋。
跟兄弟倆道歉後表達了自己想要躲雨借宿一晚的請求。
弟弟出於對人類的憎恨本想拒絕。
哥哥卻一口答應了下來。
一夜無眠,大雨漸弱。
待第二天絡腮胡男人離去後,哥哥這才連忙帶著弟弟離開此處。
團長解釋著哥哥的異常舉動——
“哥哥說,如果拒絕他,那他會變成惡鬼將我們吞食,並且以我們其中一人的身份進入下一個城鎮。”
“答應他的話,他第二日會正常離開。”
“但進入城鎮後也同樣會取代某個鎮民,並且還會有越來越多的這種怪物進入城鎮,直到將這個鎮子的人全部吃掉為止。”
“這或許是人類第一次察覺到【偽人】的存在。”
“但諷刺的是,察覺到它的人是對人類憎恨無比的雙胞胎。”
說到這裡,團長忍不住笑出聲來。
也讓書童心中感到一抹涼意。
兩百年前……
【偽人】竟然在兩百年前就已經出現了!
茉莉日記中記載的【大災難】可隻是十年前的事情啊!
自己本以為【偽人】的災難是如同蝗蟲過境般,迅速將這個副本中的人類社會體係摧毀。
沒想到竟然是溫水煮青蛙一樣。
在兩百年的時間內。
以無人察覺到身邊人正在變化的方式逐步將一切啃食殆儘。
後者,顯然比前者直接了當的摧毀更加恐怖,更加絕望。
因為前者隻是單純的無力抵抗。
而後者分明有拯救的希望。
卻在人類察覺到的瞬間發現為時已晚。
真正的絕望永遠是本應該擁有希望的。
“雙胞胎沒有將這種真正來自‘異類’的災難告知他人,隻是在不停地避開【偽人】正在入侵的城市,或者入住到哥哥預見【偽人】會在不久後加害兄弟倆時提前離去。”
“就這樣,兩人見證了一個個城市的淪陷。”
“並且也發現了他們倆共有的能力——長壽。”
團長站起身來走到桌邊。
端起一杯茶水輕抿起來。
日記呈現的畫麵也開始瘋狂變化。
兩兄弟站在城市麵前,周圍的車水馬龍以一種相當快的倍數飛逝,新的建築拔地而起,舊的建築腐爛倒塌,他們兩人的相貌卻變化不大。
似乎從成年開始,時間雖然還在兩人身上流動,但已經開始放慢了。
光陰飛逝四五十年的樣子,他們看上去也就隻長了十來歲。
“在這個過程中,弟弟也發現了自己的能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哥哥還強大。”
“弟弟能夠給予彆人特殊的能力,隻不過會將對方變得像個不像人類,並且這人還得發自內心的接受這種變化,能力才會生效。”
“他開始尋找那些和自己一樣的,被世人所排擠的‘異類’。”
“畢竟,異類才能接受異類。”
下一秒,日記中的畫麵便出現了吳亡如果在此會感到熟悉的內容。
那是一個個馬戲團中的奇葩演員被視為“異類”所排擠的經曆。
也是吳亡在小醜鏡中經曆過的事情。
“令人意外的是,得到弟弟能力的異類們,幾乎都可以消滅【偽人】。”
“他們組成馬戲團打著為他人帶來歡笑,想要得到世人認可的由頭在各地巡演。”
“實際上,隻有弟弟清楚。”
“我們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拯救任何人。”
“隻是為了親眼見證一個個人類城市在【偽人】攻勢下悄無聲息的淪陷。”
“見證這些所謂的大多數被消滅。”
說到這裡,團長的語氣稍微有些改變。
就連稱謂也從“他們”變成了“我們”。
畢竟身份已經顯而易見了。
團長就是這個故事中的弟弟。
公寓管理員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哥哥。
後台那些奇葩演員身上的異常雖然是天生就有。
但曾經肯定沒有那麼誇張。
隻是因為接受了弟弟的饋贈,導致異常變得愈發明顯誇張。
比如馴獸師秋香或許曾經隻是有點返祖現象。
現在卻變成幾乎已經是獸娘了。
她的能力顯然就是操控那些猛獸,或許還能讓猛獸變得更加誇張化。
不然正常情況下,書童確實想不出去哪兒抓大象般龐大的雄獅。
在她能力改變下的猛獸,自然也擁有了團長所說消滅【偽人】的能力。
這也是為什麼雄獅能夠吃下【偽人肉】卻不用擔心副作用了。
“我們根本不會拯救某個城市,隻是在它附近待到徹底毀滅後便離去。”
“在這個過程中,我也發現了自己能力的另一種用法。”
“如果某個人隻想接受我給予他的能力,但卻不接受自己成為異類的改變。”
“那他得到的能力將會極其特殊,能夠輕易分辨【偽人】的存在,雖然外貌確實不會改變了,但會在使用能力的過程中逐漸變成【偽人】。”
“並且這種人的能力永遠無法對我使用。”
“於是,我想到了個好點子——”
“偶爾給予個彆正常人能力,讓他們成為這種如同照明燈般的特殊存在。”
“這些所謂的正常人不是排擠我們嗎?那我便讓他們成為馬戲團的門麵和招牌。”
“讓他們作為替死鬼來替馬戲團遭受可能到來的傷害。”
“讓這些所謂的大部分成為少部分異類的保護傘!”
團長說到這裡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隨後抬起寶石手杖指向書童。
一字一句地開口道:“這種人,我稱之為——小醜。”
咚咚——
書童的心臟猛地漏拍一下。
自己和燕雙贏都猜錯了!
這個馬戲團雖然在對抗【偽人】,但它們卻根本不想拯救人類!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書童立馬側身打算躲開團長指著自己的手杖。
可惜為時已晚。
他忽然感覺到胸口有一股熱流湧出。
仿佛體內開始升騰出源源不斷的力量。
身上的小醜服也變得越來越合身。
幾乎像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那般。
某種奇特的能力正在自己身上浮現。
他開始擁有特殊能力了!
“現在,恭喜你成為馬戲團最後一個小醜,你的生命也正在走向倒計時。”
“但彆著急,故事還沒有說完呢。”
“我現在來告訴你,為什麼今晚過後馬戲團就不需要小醜了。”
“以及,哥哥為什麼不在弟弟的馬戲團中……”
團長的聲音如同惡魔般在書童耳邊繚繞。
他也開始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對團長升起一丁點兒反抗的念頭。
這種能力就像是詛咒般由內而外的侵蝕著書童的身體和內心。
但他身為玩家心中的某些疑惑依舊存在。
除了公寓管理員為什麼不在馬戲團中?收音機到底起到了什麼作用?它究竟是誰創造出來的以外。
更有一個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便是——團長的能力為什麼能如此巧合的克製【偽人】?
這種事情真的隻是巧合嗎?
作為攻略過眾多噩夢級副本的書童。
他從來不相信任何的巧合。
隻相信某種可能比現實更加荒謬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