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團長辦公室內的空氣變得異常凝固。
莫名的寒意在書童身上醞釀。
他感覺自己現在像一隻自投羅網的魚,蹦躂到了屠夫的砧板上等待宰殺。
“喂喂喂,有點兒過分了哈……”
書童無奈地苦笑著看向馬戲團團長。
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副本中竟然會有【災教】的人。
準確說是沒有想到除了自己之外。
還有人能夠使用特殊的玩家能力。
很明顯,摘星這家夥能夠提前進行馬戲團團長這邊,甚至還能拿出那個古怪的收音機進行陷害,是因為他也作弊了。
這樣一來才能解釋得通時間上以及信息上的差距。
可對方究竟是在哪兒找到的收音機?
“哦~團長~我的團長。”
“您還在等什麼?這位不速之客甚至還敢來這裡挑釁您!”
“需要我代勞一下,幫您懲戒他嗎?”
摘星看向書童的目光已經從戲謔變得殘忍起來。
不知道從腰間何處摸出兩柄閃爍著寒芒的小刀。
看上去就像是馬戲團中表演飛刀節目的那種器具。
現在更是有種磨刀霍霍向牛羊的既視感了。
卻不料,馬戲團團長隻是瞥了他一眼。
搖頭道:“讓他走吧。”
這下子無論是書童還是摘星都愣住了。
就這麼放了?
不對勁吧?
麵對兩人的疑惑表情。
團長隻是淡淡地敲了敲寶石手杖。
隨手撥弄著收音機上調整頻道的按鈕。
一副無所謂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麼。”
“約翰,你想從我這裡得到【偽人】的來源以及馬戲團的秘密對吧?”
“李強,你說東西是在他房間找到的對吧?”
“很簡單,證明你們有這樣的價值。”
“如若沒有價值,那就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了。”
這番話,頓時讓兩個玩家感到些許頭疼。
尤其是摘星這個始作俑者。
他沒想到馬戲團團長會突然變臉。
其他人不知道。
但自己很清楚啊。
對方明明在收音機的尋找上顯得比誰都焦急。
在得到收音機之前,展現出來的就是一副急不可耐的莽夫形象。
自己是在馬戲團正式營業時間前一小時進來的。
當時敲門進入辦公室的時候。
團長那副抓耳撓腮麵紅耳赤的模樣,活像是有什麼精神問題但卻長期沒有用藥的病人。
正因為他是這種精神狀態。
所以更加證明了收音機的重要性。
摘星也才能憑借獻上收音機的功勞,換取了小醜這個職位身份。
當然,這個身份並不是最終目的。
他想要的自然是另一個必須通過團長之手才能得到的東西。
然而,拿到收音機後。
團長讓摘星出去等候,直到演出正式開始時再進來。
他在外麵等了半天。
不經意間發現有人在靠近辦公室。
這才藏起來,看見書童敲門進入。
隨後就發生了現在的事情。
未曾想,自己前腳才將收音機交給團長。
後腳對方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和性子了。
那種一切儘在掌握中的沉穩。
根本不像是演的!
臥槽!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子才離開辦公室多久啊?
這丫的怎麼感覺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收音機調個頻道給你丫人格都調換了?
“可是團長!您答應過我……”
摘星還想爭取在這裡就乾掉書童。
但話音未落,便被團長打斷道:“我答應你的條件隻是小醜身份,以及隨時可以離開馬戲團的特權,不是替你殺人,想殺,那就證明自己有這個本事。”
“既然已經成為小醜,你也應該知道馬戲團的規矩。”
“我就不多說了吧。”
說罷,他大手一揮。
辦公室的門扉無風自動。
砰的一下大大敞開。
隨後更是出現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力。
瞬間將兩人帶著橫飛出去。
在飛出辦公室後,大門轟然關上的瞬間。
書童隱約間從縫隙中看見團長的額頭上裂開一道口子。
就像是此前水晶占卜師袁地煞的天眼那樣的豎瞳。
唯一的區彆就是——
團長的這隻豎瞳是紅色的。
那種詭異到耳邊仿佛開始出現囈語的熟悉感。
頓時讓書童意識到他看見了什麼。
“【亡】……”
“收音機和團長身上都有【亡】的氣息……”
“他莫非就是萬寶拍賣員要找的人?”
稍微甩了甩頭。
書童還是感覺到有點兒不對勁。
為什麼這一次自己看見那【亡】的標誌性紅色豎瞳,卻沒有被精神汙染的跡象?
那收音機的古怪肯定不止是沾染了【亡】的氣息那麼簡單!
正當他在沉思的時候。
摘星緩緩靠過來。
眼神中的殺意愈發明顯。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十步,五步,三步。
刷——
鋒利的刀光閃過。
他沒有刺出。
反而將剛才抽出來的兩柄飛刀猛地插回腰間。
惡狠狠地說道:“彆高興得太早,你笑不了多久。”
對此,書童挑眉道:“雖然不知道你前麵搞了什麼花樣,但我現在應該能猜到馬戲團的部分規則,這裡不允許馬戲演員隨意傷人,對吧?”
剛才在辦公室內的時候他就猜到了。
不然的話,這摘星完全可以一出來就朝自己動手。
先斬後奏,事後跟團長道個歉就行了。
畢竟看對方那性子。
多半也是懶得處理麻煩事兒的家夥。
現在也是,書童隨時準備好使用問號禮帽開啟折紙術。
對方卻將刀收了回去。
證明自己猜得沒錯。
想一想之前在後台也是。
馴獸師秋香以及巨人艾倫這些演員,倘若真想傷害自己和燕雙贏。
恐怕初見殺的概率高得嚇人。
可他們卻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傷害行為,哪怕後續有雄獅的危險。
那也是提交馬戲幣自找的互動。
“沒錯,我現在確實不能朝你動手,觀眾是上帝嘛。”摘星陰惻惻地說道:“但僅限於現在而已,待會兒就不好說了。”
“馬戲團還有一個規則——那便是營業以後觀眾不允許提前離場。”
“直到表演結束方可離開。”
“你猜猜,馬上會發生什麼?”
“哈哈哈哈哈!”
他一邊大笑著,一邊朝後台走去。
聽著遠處的表演場地上傳來歡聲笑語。
書童若有所思。
現在馬戲表演已經正式開始了。
關於不能離場這一點,摘星應該沒有騙自己。
忽然,腦中精光一閃。
書童將目光看向團長的辦公室大門。
喃喃自語道:“證明我的價值嗎?原來是這樣啊……”
思考結束後。
他朝著觀眾席小跑回去。
看著冥天、冷雨輕撫以及包租婆三個女人相隔甚遠的身影。
完全不顧其他兩人眼中的詫異。
書童毫不猶豫地走向冥天,直接坐在了她身邊。
對於他這番舉動。
冥天本人也有些詫異。
畢竟才剛交換過線索,有什麼事情不已經說完了嗎?
沒等她開口,便被書童一句“摘星是昨晚敲你門的人,他是【災教成員】”給噎了回去。
迅速將剛才辦公室內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下。
指出摘星想要謀害所有玩家的意圖。
書童從兜裡拿出一張白紙。
三下五除二的折迭成紙飛機的形狀。
遞到冥天手中低聲幾句後。
對方露出不解的目光道:“你信得過我?”
對此,書童聳了聳肩笑道:
“幫我這個小忙,我可以向你會長求求情,讓她免除你貸款買那把【淩淩漆手槍】的債款,噓,我知道這是你和她的私人秘密,彆問我為什麼知道。”
他當然信不過副本中匹配的陌生玩家。
但相比於冷雨輕撫和包租婆這兩位名聲狼藉的法外狂徒。
冥天作為塔羅會的女祭司。
自己要更加熟悉一點。
這女人哪兒都好,就隻有一個缺點——
【喜愛奇葩道具】
為此,她在副本中賺到的東西都被賣了去換取奇葩道具。
甚至偶爾遇到特彆喜歡的。
哪怕是當下禍幣不夠,或者沒有足夠的交換物,寧願貸款也要將其買下。
自己提到的【淩淩漆手槍】便是她從自家塔羅會的會長手中購置。
雖然是奇葩道具,但價格昂貴。
直到現在她還欠女巫一屁股賬呢。
並且許下承諾——在還清欠債以前,絕對不購置其他奇葩道具了。
也算是女巫為了防止她胡亂購置的限製。
對此,冥天也束手無策隻能遵守。
作為【大陸酒店】的店長。
書童一向隻相信利益。
有了這番話,相當於也是在暗示冥天,自己認識她家會長。
算得上半個自己人。
而且誰規定【災教成員】隻能是摘星一人?
萬一他還有同伴呢?
其他兩位都是自由玩家,冥天好歹也是女巫的手下。
要知道塔羅會高層共有22個人對應大阿卡那牌的位置。
冥天便是其中之一。
對於這22個人,女巫肯定是多番考察過的。
她是【災教】臥底的概率比其他兩人低多了。
無論從什麼角度出發,通知冥天肯定是不會錯的。
兩人竊竊私語之際。
表演場上的馴獸師秋香正在指揮著那熟悉的雄獅跳躍火圈。
除此之外,場上還有一個身穿短袖的男人在樂嗬嗬的傻笑。
看著那如象般龐大的雄獅失去了鐵籠的束縛。
在場地上自由地狂奔。
那種震撼感絲毫不比此前與其麵對麵的時候差。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那個男人卻顯得異常淡定,隻是一味地鼓掌喝彩好似機器人。
“吼——”
伴隨著雄獅的咆哮。
它再一次從火圈中躍出,並且朝著剛才鼓掌的男人衝去。
哢嘣——
當著所有觀眾的麵。
張開血盆大口將男人放入口中,好似嚼豆子那般發出哢嘣的聲音。
顯然那是骨頭在獸牙的碾壓下發出的哀嚎。
猩紅的液體順著獅口緩緩流淌下來。
滴落在地麵上形成一灘血泊。
對此,觀眾席上爆發出一陣陣喝彩。
絲毫不見他們有任何的恐懼乃至疑惑。
看著其中甚至還有譚麗麗的身影。
“好!吃得好!再撕碎一點!”
“有根手指斷在地上了!叼起來一起吃啊!”
那邋遢形象的披頭散發中隱約露出了充斥著瘋狂的雙眸。
就連雙手也搭在座位麵前的鐵欄杆上前後搖晃,巴不得是自己在場上撕咬那個男人。
周圍的住戶也是見怪不怪了。
他們很清楚,這女人隻有在看馬戲的時候才會變成這樣,在公寓內大部分時候都一臉慵懶的模樣,就像是永遠睡不飽覺一樣。
書童卻知道。
譚麗麗多半能夠看出進入場地的男人是【偽人】吧。
所以,對【偽人】恨得咬牙切齒的她才會如此興奮。
然而其他人呢?
雖然大部分原住戶都已經悄無聲息地被【偽人】取代。
但總有那麼幾個幸運兒的原住戶來看馬戲吧。
他們對於這種場麵也依舊沒有害怕。
眼神中同樣的閃爍出興奮和瘋狂。
這些家夥可分辨不出【偽人】才對。
“是麻木……還是絕望?”書童沉思著。
冥天告訴他,剛才那個男人是被馴獸師秋香選中上台互動的觀眾嘉賓。
隻要能從雄獅口中活下來,便能得到神秘獎品。
但書童現在能夠肯定。
這些原住戶其實根本不在乎什麼神秘獎品。
他們在這日複一日枯燥乏味的公寓樓中。
既不能離開,也沒有娛樂手段。
還得遭受每晚【偽人】的折磨。
早就有些精神崩潰或者麻木了。
唯有這種刺激血腥的畫麵,才能調動起他們的激情。
是啊,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來看馬戲的。
隻是來看暴力和死亡的。
就像是現代社會中的拳擊比賽會大受歡迎是一個道理。
麻木的人們總需要一個發泄口。
刻在人類骨子裡的暴力因素便是最好的渠道。
估摸著這些人就算是最終沒有被【偽人】取代。
也距離自我毀滅沒多遠了。
“萬寶拍賣員啊,你送我來的這地方真是【希望】的副本嗎?”
“這群原住民眼中,哪兒還有【希望】啊……”
書童歎氣在腦海中感慨著這個副本的諷刺之處。
名為【希望】,讀作【絕望】。
就在此時,馴獸師秋香向觀眾們揮手示意後退場。
伴隨著場上燈光的開始閃爍。
一個浮誇搞笑的身影騎著單輪車緩緩上場。
手中還握著三把飛刀。
不斷地拋上拋下進行著雜耍。
紅紅的鼻子上還頂著一個皮球保持平衡。
說實話,能做到這種雜技表演的難度還真不小。
繞場一周後。
他腦袋猛地一撞將皮球朝斜上方高高頂飛。
手中飛刀朝著同方向不遠處的木板快速投擲。
咚——咚——咚——
伴隨著三聲插入木板的聲音。
觀眾們赫然看見投擲出去的飛刀形成三角狀。
那皮球穩穩地被固定在三角中央。
啪啪啪——
一時間掌聲如雷鳴。
妝容浮誇的小醜樂嗬嗬地笑著。
騎著單輪車大聲喊道:“觀眾朋友們!接下來我將選出一名幸運觀眾!”
“他能夠上台與我進行飛刀對決,獲勝者將成為今日的小醜王!”
聽到這話,冥天心裡一咯噔。
不禁扭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書童。
就在她扭頭的瞬間。
強烈的聚光燈也將書童整個人照得發亮。
很顯然,他就是被選中的“幸運觀眾”。
隻不過,並非偶然而已。
當然,也並非幸運。
這就是團長跟摘星所說【證明自己的本事】。
同樣也是跟書童說的【證明價值】。
團長壓根不打算管收音機到底是誰偷的。
他隻想讓這兩人在台上廝殺,給觀眾們帶來一場視覺盛宴。
活下來的那個人。
才能夠真的得到【小醜身份】。
團長也隻會聽最後活下來的人解釋。
啪——
書童剛站起來,冥天猛地抬手拉住他的衣袖。
目光凝重地說道:“彆去,會死的,他已經和我們不一樣了。”
既然對方能夠知道自己和會長的小秘密。
那就證明書童這人應該和女巫認識。
而且還是能夠交心的好朋友。
她剛才看出來,摘星現在的身體素質乃至剛才丟飛刀的遊刃有餘。
明顯是得到了某種強化甚至是特殊能力。
估計得益於他臨時的【小醜身份】。
這種情況下,摘星就已經不是被限製住能力,幾乎等於普通人的玩家能夠對付的了。
彆說書童一個人去麵對。
哪怕現在這個副本中全部玩家一起上,估計也得血灑馬戲表演場。
但書童隻是笑了笑。
輕聲說道:“記住我剛才讓你幫的小忙。”
“也記住,我也和你們不一樣。”
“我的刀也未嘗不利!”
說罷,將她的手撥開。
起身走向表演場。
當他和摘星麵對麵的時候。
對方依舊沒有從單輪車上下來。
隻是露出猙獰地笑容說道:“沒想到你還和冥天那妮子有交情呢?”
“沒關係,小醜的互動環節可以有十次。”
“每個人都跑不掉。”
“等你死了,下一個我就選她,你們倆在投胎路上慢慢聊。”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看了看觀眾席右側。
那邊是冷雨輕撫和包租婆的位置。
兩人正在互相對視著露出震驚的表情。
摘星不由得開懷大笑道:
“這兩個倒黴蛋,現在還驚訝我為什麼是小醜,為什麼要點你上台玩家自相殘殺呢。”
“等她們待會兒被選中的時候,不明不白的死掉真是好慘。”
“你在過奈何橋之前可得跟她們解釋清楚,免得做個冤死鬼啊。”
話音剛落,摘星眼中閃過一抹紅光。
原本紮在木板上的三柄飛刀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手中。
就連那皮球也開始詭異地在場上滾動起來。
正如冥天所料的那樣。
成為小醜的他。
確實有了一些特殊能力。
或許放在平時這些把戲根本不能入高級玩家的眼。
可現在所有玩家都被限製。
一丁點兒的超凡,那便是絕望的虐殺!
“死!”
摘星抬手將飛刀丟出打算開啟某種能力的瞬間。
卻發現書童眼中沒有任何他期待的絕望。
有的隻是淡然。
再加上一丁點兒嘲笑。
輕聲道:“折紙術·青龍偃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