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仿佛地平線儘頭傳來的鳴笛聲回蕩在整片海麵上。
狂濤駭浪的海水也在這悠長的鳴笛聲中逐漸平靜。
就連烏雲密布的天空也停下了壓抑。
茉莉有些難以置信地伸出手。
想要接下一點兒雨水。
但手中卻沒有任何濕潤。
“不……不一樣了？”
在她的印象中，百合留在小醜鏡中的過去永遠是充滿了壓抑。
實際上，每一位馬戲團奇葩演員的過往都很淒慘。
這裡的小雨永遠不會停下。
就像是牢牢敲進木板的釘子，哪怕被拔出來，木板上的痕跡也永遠不會消失。
可現在，一切都超出她的想象了。
“你到底做了什麼？”茉莉難以置信地看向吳亡。
對方沒有回答。
隻是默默地扭頭看向海的遠方。
刹那間，一股完全看不透的迷霧在海上彌漫。
隻能隱約看見其中有一道龐大無比的黑影正在朝這邊緩緩駛來。
如同傳說中的北海巨妖克拉肯正在肆虐海洋。
呼——
終於，在抵達海岸附近的時候。
黑影撕開迷霧將全部展現在兩人麵前。
那是一艘規模龐大設計風格極其現代化的超巨型遊輪！
遊輪降下來的樓梯入口處有一扇古老的黃銅大門緊閉。
吳亡手中的鑰匙不偏不倚地插在大門鎖孔處。
輕聲道：“得到自由意誌加持的瑪麗女士，我作為瑪麗號的持有者真摯地呼喚您，請來到我的身邊吧！”
吸取過上一次在【遺物爭奪戰】中艾骨伊小鎮召喚瑪麗號的教訓。
吳亡直接就進行“充滿期待的呼喚瑪麗”這一步。
以免對方讓他下不來台。
卻不料，大門依舊沒有打開。
從鑰匙中傳來隻有吳亡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
其內容讓他嘴角一抽。
“敬愛的欲望聖子，瑪麗為您的呼喚發自內心的感到喜悅，但請彆忘了，船上還有另一位女士每日都在祈禱與您的再次見麵。”
“請……請您滿懷欲望的呼喚莉莉絲……”
前麵這句話無論是從官方程度還是語氣上都能聽出來是瑪麗在回應。
後麵這句嘛……
雖然聲音斷斷續續的。
聽起來還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這音色明顯是苦痛大祭司莉莉絲的聲音吧！
瑪麗你他媽在船上都在教她什麼啊！
人家作為在與世隔絕的艾骨伊小鎮活了一輩子的苦痛修女。
彆管在封印中看似活了幾百年，實際上心智也就十來歲的樣子，甚至可能更低更單純。
不要把你自己的奇怪癖好施加在彆人身上啊喂！
麵對這種情況。
吳亡覺得自己後麵得做一下瑪麗的思想工作了。
現在還是先讓她倆過來吧。
“休想！”茉莉猛地暴嗬一聲。
臉上的哭泣妝容也不知何時變成的憤怒的模樣。
周圍的臨海村落開始化為泡影。
熟悉的狂風暴雨再度出現。
她將鏡中的過往切換到此前的荒野平原上了！
雖然茉莉不知道吳亡呼喚來的遊輪上有什麼樣的存在。
但隻要沒有大海。
遊輪也無法在岸上行進吧！
然而，接下來更加詭異的一幕卻讓茉莉有些手足無措。
暴風雨和荒野平原確實是換過來了。
可大海並沒有消失。
整個世界被切割成兩半。
一邊是海洋，一邊是荒野。
其中的違和感哪怕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對勁。
“不可能！這鏡子裡是小醜的世界！是我的世界！”茉莉咆哮著。
她感覺到一股詭異的力量正在搶奪小醜鏡的控製權。
以至於過往環境的切換出現了問題。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不甘。
遊輪的廣播朝著岸上傳出一個優雅平淡的聲音。
“你的世界？那很抱歉，現在不完全是了。”
“現在這裡是——自由之海。”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沒有人能阻止我們靠近先生的身邊。”
噠噠——
噠噠——
伴隨著高跟鞋踩踏木板的聲音。
火紅如焰的晚禮服在這壓抑至極的烏雲籠罩下出現顯得尤為突出。
好似迎風破浪的鳳凰讓人挪不開視線。
旁邊站著一位同樣驚豔的女士。
黑白配色的修女服搭配她微微皺起憂鬱的眉目，好似在祈禱上蒼驅散這絕望的暴風雨。
那雙卡姿蘭大眼睛複雜的情緒仿佛能滴出水來。
她們兩人的身影沿著甲板走下。
緩緩來到黃銅鏤空大門的對麵。
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吳亡。
一言不發。
沉默往往更加震耳欲聾。
讓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彆罵了彆罵了，我再罵我要得玉玉症了。”
兩人依舊沒有說話。
門也沒有打開。
見狀，吳亡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看著修女。
輕聲道：“從苦痛中解放出來的修女啊，我作為自由的傳遞者，曾賜予你滿足欲望的權力，現在也發自內心的想要見到你的笑容，莉莉絲，從此以後你不用再皺眉憂慮，請讓一切美好填補你完美的笑顏吧。”
話音剛落，黃銅門後的莉莉絲終於舒展開緊皺的眉頭。
憂鬱的氣質蕩然無存。
她那張本就充滿神性的臉頰微微一笑，反倒是平添了不少人性的光輝。
“如您所願，我的聖子。”
哢擦——
這下黃銅門終於緩緩打開。
伴隨著兩人徹底從船上下來踏足在地麵上的瞬間。
周圍的環境也一瞬間變回百合的過往。
那暴風雨的荒野平原消失不見。
隻有海風濕潤得輕吻著眾人的臉頰。
茉莉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
她，失去了對小醜鏡的控製。
這兩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從她們身上自己感受到一種無力抵抗的壓迫感。
就像第一次見到馬戲團團長以及公寓管理員那般。
連升起一絲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
這也是為什麼茉莉的複仇是通過毀掉其他演員讓馬戲團名存實亡。
而不是想辦法直接弄死團長或者將團長【偽人化】。
因為在對方麵前，她甚至都不敢保證自己不會腿軟得放棄複仇。
對此，吳亡挑眉表示——合理的。
要知道，瑪麗和莉莉絲都是噩夢級副本的boss啊。
她倆一起走出來要還能被一個本質上是普通人，隻不過被團長賦予小醜身份後擁有些許力量的茉莉控製。
那他媽才奇怪啊！
雖然自己還沒見過團長和管理員。
但現在這個副本中，就算將主場優勢考慮在內。
吳亡也覺得能正麵對抗他倆不落下風。
“先生，請問您多久沒有呼喚我們了？”
“我和莉莉絲小姐一直穿梭在各個世界等候您的邀約呢。”
瑪麗臉上的笑容雖然依舊。
但語氣似乎有些不太和善。
對此，吳亡嘴角一抽。
諸葛月的屍體最後吳亡是聯係【大陸酒店】幫忙處理後，再聯係【萬事通】去相隔兩個省份以外的地方收屍的。
作為一個和電影《疾速追殺》內同名的組織。
電影中【大陸酒店】所具備的服務，他們同樣一件不差。
【大陸酒店】對於死者以及雇主的身份完全保密。
甚至完成收屍任務後，處理屍體的人員也會被清除這部分記憶。
以免出現泄密的情況。
這一點是包括異事局在內少有的能得到全靈災玩家認可的地方。
他們真的太專業了！
然而，諸葛月回國的消息，乃至抵達明陽市之前的情況。
是被各大組織高層所關注著的。
雖然後續她嫌太煩將監視的人全部甩掉。
但就這麼莫名其妙消失在明陽市內。
還是引起了異事局在內好幾個大型組織的好奇。
尤其是諸葛月曾經現身過的海邊沙灘。
更是在這段時間內有各個組織的人在進行調查。
對此，吳亡隻能遠遠避開。
哪兒敢去海邊找瑪麗和莉莉絲喝下午茶啊！
這不純純自投羅網嗎！
“啊這……我後麵編好理由之後再跟你倆狡辯。”
“現在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這位小醜姑娘。”
吳亡應付完瑪麗後，轉頭看向茉莉。
用對方剛才威脅過他的笑容和話語。
格式上原封不動的反問回去：“現在，由你做出選擇了——”
“是當個乖乖小醜老實回答問題？還是先挨一頓揍，再在折磨中被刑訊逼供？”
“後者我不是很建議你選擇。”
“因為我們這邊有個漂亮修女，真的很懂如何讓人感到苦痛，她用過的手段可能比你這輩子見過的都要多。”
“我不推薦你挑戰一下她的專業性。”
“你也不想逞強做英雄吧？”
麵對這一男兩女的猙獰笑容。
茉莉心中開始升起一絲絕望。
劇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
從後台回到觀眾席的書童發現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入場了。
畢竟正如背景故事所說的那樣。
在這個娛樂匱乏的時代背景下。
公寓裡的住戶除了來看看馬戲團表演，湊湊熱鬨以外也沒啥新鮮的活動了。
更何況門票還不要錢呢。
沒錯！書童問了一下觀眾席上已經到達的玩家【冥天】。
據她所說，馬戲門票每天都會免費發放。
隻需要去六樓通往七樓的樓梯口。
那裡有一個信箱自己伸手進去取就行了。
此前沒有跟書童和吳亡說這個信息。
是打算拿來換一點兒情報的。
沒想到自從早上分開後，再也沒見到過這兩個人了。
現在對於書童從後台走出來。
她明顯是更加驚訝的那個。
“你是怎麼提前進來的？”冥天也懶得遮遮掩掩，直接了斷地問道：“提前進來這麼久，肯定有不少收獲吧？交換一下情報？”
相比於其他幾位玩家。
這個塔羅會的女祭司明顯更加值得信賴。
書童對於她的了解可有整整一厚迭資料呢。
更何況馬戲團門票以及營業時間的事兒也是她率先告知的。
現在書童自然是欣然同意了這個請求。
將自己在馬戲團後發生遇見的事情跟對方說了說。
還有譚麗麗能通過酸味兒辨彆【偽人】、【偽人肉】誤食的下場、玩家會隨著時間推移失去警惕心更加融入公寓的限製，以及馬戲團或許真是抗災組織的推測。
當然，關於燕雙贏的部分。
尤其是小醜鏡的存在。
他基本上都隱瞞了下來，也沒有說出提前進場的門票是如何拿到手的。
畢竟現在是自己在和冥天做情報交換，沒必要透露燕雙贏的信息。
聽完他說的這部分事情。
冥天重重地歎了口氣。
沒想到書童這個神秘的噩夢級副本愛好玩家。
竟然能夠在短短一天時間內得到如此多的線索。
好在自己手裡的東西也足夠進行交換。
她低聲說道：“我知道的事情不多，但也至關重要——”
“第一，馬戲團的團長和管理員長得很像，馬戲團剛來公寓駐紮的那天，兩人站在一起除了身上的製服不同以外，就連公寓的原住民都難以分清誰是誰。”
“第二，有人見到團長拿著鏟子去馬戲團更後麵的森林裡埋過什麼東西，【偽人】的侵害也是從那天晚上開始的，在此之前404公寓作為避難所還是名副其實的。”
“第三，【偽人】中存在一個能指揮它們的家夥，對方一直混在公寓樓中，它會比其他【偽人】更加難以判斷身份，我懷疑這家夥可能是不會散發你說的那種酸味兒的【偽人】。”
聽完冥天給的信息。
書童暗自消化了一下。
確實很重要，尤其是第一點和第二點。
因為團長如果和管理員是類似兄弟的情況。
那公寓和馬戲團的問題又得從其他角度去分析了。
他看向入口處其他玩家也開始陸續進場。
他默默地和冥天拉開了點兒距離。
以免被人發現他倆在交換情報。
“觀眾朋友們下午好！精彩絕倫的馬戲表演即將開始！”
“請各位快速就坐，不要讓等待成為遺憾喲~”
眼看表演即將開始，場上也出現了一名主持人。
她的樣貌也是極其熟悉——
貓耳猴尾的馴獸師秋香。
在她的催促下，大部分走來走去的觀眾開始坐好。
這時候，書童卻悄悄起身。
朝著觀眾席很遠的一扇門走去。
坐在觀眾席上完全無法看到這扇門。
但他卻知曉門後是哪兒。
這是那掃地侏儒所說的——團長的辦公室。
自己和吳亡在進來的時候團長在休息，侏儒說不能去打擾。
現在馬上就正式開始表演了。
團長總不能還在休息吧？
想到這裡，書童打算去見一見這個所謂的馬戲團團長。
當然，在此之前。
既然現在是一個人行動，他就需要準備點東西了。
想到這裡，書童避開觀眾們的視線後。
從褲兜裡掏出一頂高禮帽。
這帽子的大小完全不像是能夠裝進褲兜的存在，但就是像變魔術般莫名其妙的被拿了出來。
更加令人稱奇的魔術還在後麵。
書童將手伸進高禮帽中。
緩緩取出一根長度足以到半腰的手杖。
撐起手杖，帶上高帽。
除了沒有西裝燕尾服以外。
他現在的形象活像個英倫紳士。
而高禮帽上也隱約浮現出一個奇怪的符號。
如果吳亡在這裡的話，肯定倍感熟悉。
那是一個大大的問號。
就和他多次在某個抽獎箱子上看見的問號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