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負責打聽百戶所剿匪一事的堂主至今沒有歸來。於是，下麵的人馬上報到幫主那裡。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黑虎幫主的心頭。然後，他立即帶著近身直撲賀勝的小院，可惜，撲了個空。
畢竟，人家是晚上當值，早去百戶所點卯嘍。不甘心的他，二話不說直奔百戶所，今天非要討一個說法。
在鬆林縣從來沒有人敢耍他們黑虎幫，更沒有人敢動黑虎幫的人，更彆提還是一位堂主了！！
不把麵子找回來，他不用到在道上混嘍。
“你們要乾什麼？”
百戶所門口負責站崗的力士，發現一大群人氣勢衝衝的向著他們走來，立即出聲喝問道。
這兒可是踏馬的影司地盤，正八經兒的天子親軍駐地。彆說是一般人，哪怕是縣令大人來了，照樣得和和氣氣的。
“滾開！”
黑虎幫主平日在縣裡作威作福慣了，再加上一身實力作為底氣，哪裡能回答區區兩個力士的詢問。
“咻咻~~~”
力士見他們如此，急忙吹響脖子上掛著的哨。吹哨是個技術活，入職前是要進行陪練的。
比如現在的【咻咻】哨聲，旁人聽見隻當是哨聲而已。但是，對於百戶所裡麵的人，即使是廚子都清楚代表著什麼。
【咻咻】是短促尖銳的哨聲，代表著緊急警示。接下來，一群黑虎幫的人見識到啥叫做正規軍。
幾乎是哨聲響起的那一刻，無論是院子裡正點卯的校尉們，還是在大房間等待小旗的校尉們，甚至是打算下值的校尉，頓時傾巢而出。
在此坐鎮的總旗王利，從房間中走出來，有條不紊的開始指揮起眾人。即使是張山手底下的小旗、校尉，也很聽話的任憑指揮。
他們有的人在命令下蹬上百戶所的寬大牆頭，手持弩箭對準下方黑虎眾人。有的從庫房中推出拒馬，好幾個人齊心協力抬到百戶所門口，封鎖入口的同時，防止騎兵衝擊。
當然，拒馬最主要作用還是封鎖大門口，誰會沒事在城裡頭搞騎兵衝擊建築物的蠢事啊。餘下的校尉們則抽刀出鞘，整齊劃一的站在院中嚴陣以待。
陣中，賀勝亦是老老實實的站在隊伍前頭，與他一起的另有王總旗手下四位小旗和張總旗手下三位小旗，少了兩個是因為那兩位小旗下值後直接回家了。
黑虎幫主看見牆頭上，或者說“小城牆”上麵手持弩箭的百戶所校尉，眼神兒幾乎是瞬間變得清澈。
回神兒，額頭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要遭！
此次是他不理了，率領幫眾衝擊百戶所，往狠點說跟造反沒有區彆。虧得他們沒有動手，要不然讓人給殺了，背後的大靠山一點招沒有，隻能白死。
“咻——”
“砰！！”
旗花爆開，在黑夜中異常耀眼。
隨後，剛返回家中沒多久的百戶大人聽見聲音，脫下一半的衣服愣是又穿上，竄到房頂上一路疾馳，飛奔著前往百戶所。
尼瑪，所裡出事了。
“止步！”
牆頭上的校尉嗬斥，黑虎幫主登時停下身。，一大群近身倒是沒有停，而是擋在自家幫主身前。
實際上，人家黑虎幫主壓根不用他們如此。
隻是吧，好歹是鬆林縣第一大幫派的老大，身邊沒有點人手，彆人怎麼知道他是出來混的不好惹。
近身們也清楚，所以該表現的時候毫不猶豫表現。甭管自家幫主需不需要旁人幫忙擋箭，他們起碼得表現出來要為老大出生入死的態度。
“趙虎，你踏馬腦子進水了，敢率人衝擊百戶所？彆以為你哥哥趙龍是縣尉就無法無天，信不信我一聲令下，把你射成刺蝟！”蹬上牆頭的王總旗，看著下方被幫眾們護住身子的黑虎幫主喝罵道。
沒錯，趙虎的幫派能發展成鬆林縣第一大幫派，他親哥哥趙龍出了很大力氣。要不是他哥哥是縣尉，自身實力強的同時，手下又有三百多的兵力。在黑虎幫茁壯成長的時候，早讓縣裡麵其它幫派給聯手剿滅嘍。
“王總旗，今日是兄弟我莽撞了。明日，自會奉上一份大禮，用以賠罪。”清醒過來的黑虎幫主，把姿態放的很低。
今天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態度要是蠻橫，把事情整大了不好。索性，放低點姿態，討一個台階下，對雙方都好。
“叫誰兄弟？我們百戶所跟你哥尿不到一個壺裡，少套近乎。你要是不能解釋清楚，黑虎幫就沒必要存在了。”
王總旗在上麵把對方訓的跟個孫子一樣，心情那叫一個舒暢。彆看你小子是縣裡明麵上的十大高手，麵對我們影司照樣要當孫子，否則你就是心懷不軌，預謀造反。
黑虎幫主心裡苦啊，憋屈的胸口要炸。
“好，今天我就請百戶所裡麵的兄弟評一評理。你們百戶所的賀小旗，向我們幫派借了六百兩。今天中午，幫裡一位堂主去詢問借款一事，結果一去不返。
我來百戶所，隻是想問問幫裡的堂主去哪兒了？另外，賀小旗什麼時候還錢。那可是六百兩銀子，不是六兩、六十兩。”
話音落下，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我當是咋了，合著黑虎幫主是來興師問罪的。”
“？！”
一大幫人齊齊轉頭，不知何時右側多出來一人。定睛一看，赫然是百戶所品級最高的百戶。
啥時候來的？
趙虎額頭的汗珠更加密集，他貌似跟人家百戶的差距有點大啊。想來，隻有親兄弟趙龍能與對方一較高下。
“百戶大人。”
“大人！”
前者是趙虎喊的，後麵則是百戶所裡的人齊聲。
“賀小旗呢？”
“在！”
賀勝聽見外麵百戶的聲音，立即回道。
“出來吧，黑虎幫主向你要賬呢。”
“是。”
轉眼間，姓賀的大大咧咧從門內出來，繞過門前的拒馬走到黑虎幫主的對立麵。
“賀小旗，我兄弟陳城呢？”
“陳城是誰？”
“少踏馬跟我打馬虎眼，今天中午去找你的人。”趙虎那叫一個氣啊，啥時候了還跟我裝糊塗。
“首先，我沒有打馬虎眼。你不能隨便說出個人名，便說他去找我後，一去不複返。起碼得拿出證據吧？要不然，我還說我去找過你老媽呢！”
“”
但凡旁邊沒有百戶虎視眈眈，他趙虎肯定撲上去弄死對方了。
證據？
我上哪兒給你拿證據。
去找你要個消息而已，總不至於鬨的整個鬆林縣是個人都知道的地步吧。何況，好不容易有個小旗的把柄，他們生怕旁人知道此事呢。
“好，就當我之前的話失心瘋。那麼借條總沒有錯吧？請你看看，是不是你親自簽下的借條。”
趙虎從袖子裡掏出兩張借條，分彆是一百兩、五百兩。他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是需要給百戶所一個交代，當然是攥著借條最為穩妥。
現如今，讓人逼到這個份上，再加上某人死不認賬的話。即使失去一個小旗的把柄，無所謂。
氣，今天一定得出。
至於得罪百戶所就得罪吧，反正他親哥縣尉趙龍頂得住。再不濟，真以為幫裡頭另外四大高手是吃乾飯的啊？
“賀小旗，怎麼說？”百戶掃了一眼借條，當即知道為啥那天對方會出五百兩買一個小旗的缺，合著是有冤大頭出錢呀。
“回稟大人，卑職不知道何時寫下了所謂的借條。說句不好聽的，咱們鬆林縣三教九流的人到處有，模仿一個人的筆跡，著實容易。”
頓了頓，又道。
“按照咱們古魚國借錢的規矩，正常來說需要一位擔保人，防止爛賬。其次，便是官府備案，在衙門口登記，防止賴賬。
趙幫主，敢問擔保人是誰，衙門口有我向你借錢的備案麼？有，我認。沒有的話嗬嗬。你說我該不該認呢？
要我認，倒不是不行。隻是我若拿出一張趙幫主你的借條，你是不是也得認？否則的話，六百兩銀子，憑什麼叫我認下來。”
“噗——”
趙虎成功被賀勝給氣到吐血，一番話辯的他啞口無言。首先是擔保人，姓賀的是校尉，一年弄個五十兩銀子以上跟玩一樣簡單，年頭好的時候一百兩不過爾爾。
如此賺錢的職業，需要個屁的擔保人？再者說，你跟人家說需要擔保人，人家轉頭去其它地方借了，你毛也賺不到一根。
此外，衙門口登記備案？
你以為衙門是善堂啊，免費幫你登記。筆墨不要錢麼，書吏寫字不要錢麼。要錢其實也無所謂，二者加一塊也沒幾個錢。關鍵是衙門口登記，得要五分之二的年息。
登記一次、兩次或許不打緊，重要的是黑虎幫所有借款全部登記，那可是一筆天文數字，縣太爺能樂開花。白撿的銀子，誰不高興啊。
“哦？黑虎幫主，有擔保人和衙門口的登記文書嗎？”
“”
我要是有的話，你覺得我會吐血麼。
另外，我都吐血了，你還欺負我？
“幫主，大不了咱們認下。”
“認認認，我認尼瑪啊認。”
趙虎破口大罵，近身說的認是指剛剛姓賀的說自己認六百兩借條，他一樣要認旁人拿出其借款的借條。
這麼做倒是能把人給“送走”，但他黑虎幫肯定是要散架的。今天一張一萬兩的借條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明天便是十萬兩、一百萬兩，總之沒有儘頭。
事後不認？
你看百戶所能不能放過他吧。
把影司得罪的那麼狠還想全身而退，是不是有點天真啦？
“我你他”
一句話沒說完，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血，昏迷過去。
“幫主！！”
一群近身七手八腳扶住自家幫主，一個個心急如焚。被眾人圍住的趙虎，突兀睜開眼睛，衝著好幾個人眨了眨眼睛。
得！
懂了。
幫主是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幫主，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咱們黑虎幫上千幫眾，全在你一個人肩上擔著呢！”
“我們馬上送您去醫館。”
話音落下，眾人抬著趙虎掉頭就走。
如此，一場堪稱鬨劇的事情，虎頭蛇尾的不了了之。地麵上，唯有兩張借條證明著，趙大幫主曾經來過。
眼見黑虎幫的人走出一段距離後，賀勝突然從袖口中拿出那張中午時候到手的一千兩銀票。
“諸位兄弟，今日賀某在此謝過。今天呀，不知走了什麼運氣，在家門口撿到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無論是當值的兄弟，還是下值的兄弟，仙客來記兄弟我的賬。
吃完喝完，彆急著走。再去一趟群芳樓，聽一聽小曲，見識見識群芳樓跟外麵唱曲的到底有啥不一樣。當然，還是記我的賬。等兄弟我下值，自然會去結清。”
然後，一陣歡呼爆發。
他倒是可以不出錢，隻是吧眾人心裡頭肯定會有些不爽，說不出來哪裡不爽。銀子這玩意兒，實力上去了掙起來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沒必要摳門。
此話一出，黑虎幫那邊又響起驚呼聲。
“幫主，幫主你咋了？你真昏過去了？”
“快，快，抓緊把幫主送到距離百戶所最近的醫館。”
黑虎幫主趙虎，ko！
“賀小旗真是懂得做人呀。”
“百戶大人，移步房間說話。”
說罷，二人一前一後，走進百戶所。
當值？
不需要。
因為王總旗見到二人離開，直接領著賀勝手底下的校尉去巡街了。當屬下的總要為上官分擔一點雜事吧？
做官先做人，懂不懂啊！
“大人，今日之事，無以為報。”今日主角之一的賀某人，將一千兩銀票放在書案上。今天但凡沒有百戶出麵，搞不好趙虎真的會失心瘋，不管不顧的乾掉他。
“說你會做人，一點錯沒有。”
百戶伸手將銀票拖走，又道。
“鎮北縣百戶所有位總旗因為鏢師血案一事被上麵給罰了，如今缺了個位置。一年時間內，由另一位總旗代管。等你氣貫全身，我跟上麵通個氣，調你補缺。”
妥了！
一千兩銀子，沒白花。
“你小子最近小心點，趙虎是個沒腦子的莽夫，不足為慮。主要是他的哥哥趙龍，縣尉的實力可不下於我。”
親弟弟被人氣到吐血昏厥，當哥哥的能不給弟弟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