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還在下,透過商店的玻璃看出去,一片昏暗和混沌,偶爾,會有穿著雨衣,撐著傘的路人走過,但他們都不會往這家古怪的卡牌店裡看一眼。
小狗似乎是睡飽了,這會兒在溜達,吳蕊征得店員同意後,拿著一袋狗糧喂狗。
她似乎很喜歡狗。
羅熙則是在和店員交談。
他們已經談了半個多小時,且意猶未儘。
店員叫郝修文。
實際上,這是他的店,又因為隻有他一個人,所以他既是店員,也是老板。
“你和我見到的其他拾憶人不一樣。”郝修文給羅熙倒了一杯茶。
“不一樣在什麼地方?”羅熙隨口問。
“你比他們正常。”
“......”
羅熙有點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
‘正常’這個詞兒,能用在自己身上嗎?
“不瞞你說,我朋友很少,彆看我外表挺和藹的,實際上,我脾氣有點古怪,不過和你聊天我感覺很舒服,咱們應該是一類人。”郝修文這會兒在用一支筆,在一張草稿紙上簡單勾勒幾張卡牌的大致輪廓。
他很明顯善於繪畫。
“更何況,你也叫羅熙,《玩家的世界》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它的作者也叫羅熙,你們兩個,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嗬,開個玩笑。”
“我是藝術學院畢業的,從學校出來之後根本找不到工作,好在家裡有點錢,加上我又愛好這個,所以開了這家店混吃等死,結果有一天,我發現這個世界是虛假的,沒有昨天,沒有明天,隻有今天......”
“嗬嗬,當時我快崩潰了,我爸媽在外地出差,正常來說,明天就會回來,可......你懂嗎,因為沒有明天,所以,我永遠見不到他們......除非從這個禁錮之日裡逃出去,而對於這一點,我其實已經有所發現了。”
“什麼?如何逃出去嗎?”羅熙問了一句。
那邊和小狗玩耍的吳蕊也是立刻豎起耳朵。
“對,我知道怎麼逃出去。”郝修文有些得意,而且故意壓低聲音,但那眉飛色舞的表情出賣了他想要顯擺的心思。
“你這消息,我沒有東西可換。”羅熙擺手。
“不,那是對其他人,現在,羅熙你和我是朋友了,對朋友不需要那麼勢利。”
“那你說說。”
“羅熙你是知道的,我靠著這個開牌點,充當拾憶人之間的一個開牌交易所,所以我見過很多卡牌,也洞悉了一些卡牌的真正作用,這玩意兒就是禁錮之日裡的‘BU’,或者說,是一種必不可少的個工具。你應該知道,不同的卡牌,代表著不同的作用,包括生物入場、法術、道具、能力......”
“其中,有很多卡牌的作用非常的特殊,就例如藏身處,就是可以開辟一個特殊的空間讓拾憶人進入躲藏......還有,傳送、飛天等,而我曾經聽一個顧客說過,有那麼一張傳說中的卡牌,可以讓拾憶人從‘禁錮之日’裡逃離出去。”
“......隻是聽說。”
“對,但按照卡牌目前出現的類型和種類,還有它們的作用和價值,我認為,那一張傳說中的【逃離】,一定存在,所以隻要找到這一張卡牌,那麼,就可以從禁錮之日裡離開......所以本質上,禁錮之日就是一個遊戲,一個集卡遊戲......隻要以玩家的視角來看這個世界,就會減少很多恐懼和絕望,每一場遊戲,都是一次新的開始......”
郝修文說的是興高采烈,眉飛色舞,像是陷入了某種癲狂當中。
羅熙目光掃過桌子上的那本《玩家的世界》。
剛才對方口中那一句‘以玩家的視角來看這個世界......每一次循環,都是一次新的開始’,這個是那本書裡的描述,甚至羅熙記得是在第72頁第15行。
說實話,這本書的一些觀點,羅熙也是很認同的,他看過很多書,但是這一本他記憶猶新,當然不是因為書的作者和他同名同姓,而是因為這本書裡所體現的一種價值觀和獨特的世界觀,很有趣。
對。
在羅熙看來,就是很有趣。
“你要知道,沒有事實的推測,那叫......幻想。”羅熙喜歡假設和推測,但所有的推測和假設都是建立在已知條件上的,就像是蓋樓,得有地基才會有上層建築。
而那種沒有事實和先提條件的推測,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有的時候還會產生不可預料的誤導。
“我有證據。”郝修文立刻反駁,可能是他覺得這件事是他所擅長的領域,不習慣於有人給他唱反調,也可能那張傳說中的卡牌已經不隻是一種猜測,而是他一部分精神和希望的寄托。
所以不能有人質疑。
他手一翻,兩指之間出現了一張卡牌,手指輕輕一彈,唰,卡片化作一枚十分古怪的戒指。
看上去很粗大,像是某種粗大的長條甲蟲卷曲而成的,戒麵是一個眼球,很小,但能看出是個眼球。
“貓眼石嗎?”首飾對於女人來說天生有一種吸引力,不知什麼時候,吳蕊已經是抱著小狗坐在了旁邊,好奇的看著郝修文用卡片具象化出來的戒指。
“嗬......你再仔細看一眼。”郝修文的表情有些戲謔。
於是吳蕊繼續貼近,下一刻,她看到了戒指上那個‘眼球’突然扭動,看向了她。
那一瞬間,真就像是被某個未知的生物盯上一樣。
吳蕊渾身汗毛直接立了起來。
她立刻做出了劇烈的條件反射,猛的從椅子上往後退,險些摔倒,她懷裡的小狗也是在慣性下被拋出,不過小家夥平衡性不錯,落在了地上,一臉懵懵的看著吳蕊。
估摸想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一驚一乍。
“活的?”吳蕊這時候穩定心神。
“這很奇怪嗎?你是個新人吧?對了,普及一下,拾憶人群體中,區彆新人的一個指標,以否通關過三次關卡場景為準,不過哪怕隻是一次通關,你也應該見識過一些稀奇古怪且超自然的事情。”
郝修文這時候看向羅熙。
他發現羅熙的反應就很好。
沒有一絲一毫的吃驚,相反,對方眼睛裡帶著一絲好奇。
“你之前,就戴著一個戒指,我猜,戒指這種東西,在禁錮之日裡,或者說在卡牌體係當中應該比較特殊。”
“不錯,羅熙你的觀察力很強,戒,在禁錮之日卡牌體係中代表著‘戒律’和‘賜予’,說的直白一點,就是這是一種需要遵循它特定規則的道具,戒指的種類很多,佩戴的條件也不一樣,但它們賜予的‘能力’卻是相似的,都是‘集卡冊’,當然,集卡冊的種類不同......”
郝修文這隻手將那個仿佛眼球一樣的古怪戒指戴在手指上。
瞬時間,他的臉皮抽動了一下,就像是突然承受了某種痛苦,而且羅熙看的清楚,他佩戴那枚戒指的手指,立刻變的蒼白起來。
隨後,他打了響指。
砰~
一股煙霧閃過,一本詭異且又不失精致的卡冊憑空出現在麵前。
和之前蜘蛛卡冊類似,但這個卡冊的封麵更加具有某種‘克係’元素,隆起的古怪血肉,仿佛血管和肌肉的組合,還有,巨大的眼球。
這眼球東張西望,帶著某種惡意。
羅熙這時候看向郝修文,剛才說的是那張‘傳說中的卡牌’是否存在,而對方拿出這個詭異眼球卡冊明顯是想要證明。
“羅熙,你瞧這裡。”郝修文這時候將兩個卡冊都打開,然後翻到了最後幾頁。
最後的幾頁,有很多卡槽,當然都是空缺的,每個卡槽下麵,都刻印著三位數的編號。
而在最後一頁,是編號為‘000’的卡槽,蜘蛛卡冊上的很正常,但眼球卡冊上,最後一個卡槽下麵,隱約有一行染血的文字。
“這是一張名為‘逃離’的卡牌......”
沒了,就這幾個字,而且文字像是小蝌蚪,不斷的扭曲活動,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羅熙,這就是證據啊,隻要能將‘000’號卡牌找到,就可以從這個虛假的世界裡逃出去了,所以,這一張卡牌才會叫做‘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