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盤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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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六。

才早上五點,窗外還灰蒙蒙的,關蕾就開始麻利地穿起衣服。

她想了下,搖了搖還沉浸在美夢中的關幼霜,輕聲說:“姐,快起吧,我們要去縣上盤頭發了。”

上一世,她是在鎮上盤的發,那人手藝太差,又舍不得打膠,害她敬酒敬酒敬到一半,發型就已經軟踏踏的了。

這一世,她當然得選擇更高級的地方。

關幼霜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姐?”

“算了,彆管她了,待會要趕不上班車了。”張彩荷掀開門簾,把碗遞過去,低聲說,“你快把這兩個荷包蛋吃了。”

“兩個?”

“是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得吃兩個,寓意好。”

“好的,謝謝媽。”

“吃完先把新衣服換上,盤完頭發就不好換了。外麵再把我的衣服套上一件,班車上不乾淨,彆把新衣服弄臟了。”

“好。”

*

今天天氣很好,才八點多,太陽就映紅了了整個大地。

關幼霜睜開惺忪的眼睛,聽到外麵的嘈雜聲,她扯開窗簾往院子裡一看,看到父親關興國正站在大門邊貼對聯。

他把對聯放在桌子上,拿起老笤帚,蘸著麵漿,仔細地刷在對聯上。

每一步,都做得非常認真。

院子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晾衣繩也被去掉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門頭上,已經掛上了銀灰色的大喇叭,長長的電線,正歪歪曲曲地連接到正屋台階的插板上。

哦,今天是她和妹妹大喜的日子。

想到昨晚妹妹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樣子,她似乎要淡定得多。

看了看旁邊空空的被窩,她一陣感慨:妹妹把未來的生活想得太美好了!

她慢悠悠地起床,走到桌子邊,提起保溫瓶倒了杯水,喝了後便開始洗漱。

之前去縣上時,她就買了一整套化妝品,正想著待會畫個什麼妝容時,梁玉婷就興衝衝地跑了進來。

“啊?你咋才洗臉啊?”

“嗯,剛起來。”

“這迎親的都要來了吧,你太不讓人省心了。”梁玉婷嗔怪著,趕緊幫她收拾東西,“待會這鏡子要拿的吧?還有這花瓶,怎麼還有支白色的花呀,丟了吧。”

說著,梁玉婷就抽出那支白色的玫瑰。

這花是關幼霜前兩天在鎮上買的,她倒沒有梁玉婷這麼迷信,不過看到閨蜜如此為她著想,還是挺感動的。

“你趕快洗吧,完了我們去鎮上盤頭發,你等下,我先去我們家取自行車,載著你去。”

說著,梁玉婷就準備出門。

關幼霜抓住她的胳膊,笑著說:“不用去,你幫我盤。”

“啊?我不會啊。”

“那就幫我紮個馬尾,或者像你這樣,編辮子都行。”

“幼霜!你是不是沒睡醒,今天可是你一輩子最重要的日子!我媽說了,今天做任何事情都不能馬虎。”

“沒關係,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我喜歡讓你幫我弄。”

關幼霜這話是發自內心說的,她唯一想珍惜的,就是這個朋友。

“你幫我紮頭發,幫我化妝。”

“可是我畫不好。”

“沒關係,隻要是你畫的,我都喜歡。”

這個女孩也被感動到了,她趕緊洗手,幫閨蜜弄起了頭發。

梁玉婷長得很鄰家女孩,單看五官,似乎不是很出挑,但拚在一起,就很不錯。

是那種很耐看的漂亮女孩。

自從她交往了男朋友,就特彆喜歡鼓搗自己,報紙和廣告海報上的各種發型和妝容都想試試,久而久之,化妝水平還是不錯的。

關幼霜坐在椅子上,任她鼓搗。

*

同一時間。

桐縣潮流美發店。

關蕾坐在大鏡子邊,左右打量著自己的新娘發型。

她的頭頂盤著一個高高的髻,發髻周圍被一圈精致的卷發環繞,髻的頂部,插著兩根長長的紅色發簪,發簪下方垂著長長的流蘇,上麵鑲嵌著閃亮的仿珠。

右側的發根處,彆著一些紅色的假花。

這是今年最流行的發型。

“媽,怎麼樣?”

“好看,很好看,這錢花得值。”

一身緊身衣,燙著大波浪、抹著大紅唇的老板娘吸了口煙,暗滅煙頭,說:“妝容的話,也用沿海那邊最流行的桃花妝怎麼樣?”

“好。”

老板娘拿起粉刷,手法嫻熟地給關蕾打底妝。

張彩荷笑著說:“你這手藝,店就應該開在縣城中心去,這兒太偏僻了。”

她們娘倆今天來縣城太早,很多店都沒開門,轉遍了整個縣城,才找到這家店。

雖然看著不怎麼上檔次,外麵的招牌也是臨時掛的,但眼下隻能試試了。

沒想到這老板娘竟然是從沿海地帶過來的高手!

老板娘笑著說:“中心那塊暫時沒有合適的鋪麵,這家店緊急轉讓,我就先接了。”

她指了指灰蒙蒙的牆麵,“還沒來得及裝修。”

“那這店之前是做什麼的啊?”

“棋牌室,夾雜著賣一些酒水零食什麼的,聽說生意還可以,隻是前幾天有幾個混混坑蒙拐騙了近百元,看店的老人自殺了,他兒子就把店鋪緊急轉讓了。”

“啊?什麼情況啊?”關蕾插了一句。

“說是那天晚上有三個小混混來棋牌室打牌喝酒,後來結賬的時候他們說錢包被偷了,然後就把其中一人的身份證留給看店的老人,並承諾第二天會送錢過去。

“可第二天,老人等了好半天,遲遲不見他們的蹤影。老人拿著身份證去公安局一查,那身份證是彆人弄丟的,早都注銷了。”

“眼睛朝上看,我要畫眼線了。”老板娘繼續說道,“那老人的兒子本來就不孝順,一氣之下打了他爹幾棍子,老人當天就喝老鼠藥了,這兒子怕彆人說閒話,緊急轉了鋪麵就跑去外地打工了。”

“造孽啊!”張彩荷驚歎道,“警察抓住那幾個混混了沒?”

“沒有。除了一張假身份證,其他啥都沒留下,咱們這裡不像沿海那邊關鍵路口有攝像頭。”

“唉,這種人就算不死,遲早是要遭天譴的。”張彩荷憤憤道,“哪個女人嫁給這種人,那都是一輩子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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