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院子外閉眼盤坐，一本正經的孩子們，兩名道士臉上的神色全都止不住的古怪起來。
——這感覺，該怎麼形容呢？
就好像在糞坑裡發現了一大堆稀世珍寶！
說是糞坑可能稍微過了點，但卻一點也不誇張。
要知道，自五百年前北方女真蠻族橫掃前朝問鼎中原創立妖清以來，中原人過的幾乎都是豬狗不如的生活。
為了維護自身統治的穩定，妖清王朝針對中原人製定了各種限製以及規則。
哪怕有能文能武，學富五車的中原讀書人願意低頭，通過重重考驗步入妖清朝堂的權利中樞，卻也需尊稱妖清王庭之人為主，某些隆重的公眾場合甚至隻能以奴婢自稱。
不可謂不滑稽。
而頒布的諸多政令當中，執行最嚴格、同樣反彈也是最嚴重的便是三百年前妖清永正帝提出的一項名為‘刀兵入庫，馬放南山’的政令。
彼時，妖清朝廷正值巔峰。
而中原文明卻在其步步緊逼之下愈發勢弱。
這項政令的頒布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集於一體，乃是永正帝為了掃除中原江湖之上的諸多不穩定因素而施展的鐵血手段。
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妖清廷派突然派遣數萬精銳大軍，同時聚集了直屬於妖清王庭麾下的數十名頂級宗師強者。
一時間，整個中原戰火紛飛、生靈塗炭。
妖清朝廷瘋狂收繳、毀壞各個門派的武道功法、秘籍，讓中原的武道文明由此遭到毀滅性打擊！
——那些不願意臣服的刺頭門派幾乎全軍覆沒，而那些願意臣服的門派則被戴上了狗鏈，就連每年招收弟子的數量都有嚴格的限製。
這項政令的殺傷力之大，一直延續至今。
現如今除了極少數幾個底蘊深厚的頂級中原門派還能躲在山林深處苟延殘喘、享受朝廷些許特權之外。
整個中原江湖一蹶不振。
而與之相對的，妖清朝廷在收獲了不知多少武道秘籍、功法孤本之後，王庭子弟卻是大放異彩，強者數量倍增。
此消彼長之下，屬實是令人絕望。
當然，這些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據他們所知，整個三黃縣附近還有完整武道傳承的中原門派，除了他們玄陽觀之外，剩下的好像就隻有一些武館了吧？
那麼，問題來了。
眼前這群孩子是怎麼踏足的武道之路？
難不成是在武館習得修行之法後傳播出來的？
無證傳武可是要殺頭的罪名！
兩人心思百轉千回，臉上表情也有些陰晴不定。
好不容易回過神，老道士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找了個看起來比較成熟的孩子，開口詢問道：“孩子，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被人打攪了修行，那孩子顯得不是很高興。
然而，在發現詢問自己的是一個穿著道袍的陌生老者之後，那孩子臉上表情又顯得有些拘謹起來，小聲道：“我們在練絕世武功，練成以後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聽到孩子的回答，道士轉過頭看了自己徒弟一眼，兩人一時間都有些麵麵相覷。
半晌，老道士才繼續詢問道：“可以告訴我，你的絕世武功是什麼人教的嗎？”
他倒不是想去向朝廷舉報。
隻是有些好奇這鳥不拉屎的山村哪來的武師罷了。
聽到這個問題，孩子眉毛頓時皺了皺，臉上表情也有些警惕了起來，開口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們自己琢磨的不行嗎？”
老道士知道自己可能是被誤會了，不過當下也懶得對一個幾歲小孩解釋。
站起身來掃了一眼李家大門，又掃了一眼位於台階最上方的李長安，徑直走上前詢問道：“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家嗎？”
李長安早就注意到了兩名道士，隻是一直都在暗中觀察罷了，此刻見他們走上前來，也不像是有敵意的樣子，便笑道：“我家大人不在，道長您找他們有事嗎？”
老道士見他條理清晰、談吐不凡，心中甚是有些驚異，便多問了兩句，道：“你修行的這門‘神功’是你家大人傳授給伱的嗎？”
李長安搖了搖頭，平靜道：“吐納氣勁的方法是小子我從道長您身上學過來的，而現如今我所傳授的功法，則是之後根據氣勁運行之法創造出來的！”
老道士：“……”
他的臉色有點發黑，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孩子當猴耍了。
若是放在三百年前中原武道鼎盛之際，自創功法或許還並非癡人說夢。
可現如今，中原武道功法的根都快被妖清朝廷撅斷了，彆說自創功法了，各大門派能有一篇完整的修行功法都了不起。
這種情況下，自創功法？
做夢的時候都不敢這麼吹牛！
退一萬步說，這世間真有此等天縱奇才，那也不可能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
老道士心裡有一萬個槽想吐，但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從何吐起，沉默了好半天之後才噗嗤一笑道：“你這小孩倒是有些意思，不怕把牛皮吹破天，回頭記得轉告你家大人，最近乃是多事之秋，讓他彆那麼大張旗鼓！”
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大小不一、迎著晨光滿臉朝氣的稚嫩孩童，不知想到了什麼，重重的歎了口氣。
老道士心情似乎很低落，壓根就沒把李長安剛才的話當真。
這倒是不奇怪。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一個孩子的胡言亂語。
李長安抿了抿嘴，繼續道：“道長，我在三年前見過你！”
聽到這話，老道士原本笑眯眯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眼中閃過些許銳利之色，盯著李長安道：“小友，你還知道些什麼？”
他的身形看上去並不高大，相反還有些病弱之態，可此時此刻散發出的氣息卻讓李長安有一種如臨天威般的窒息之感。
這就是真正的武道強者麼？
果然和麵對韓氏三兄弟時的感覺完全不同啊！
“您彆誤會！”按耐住心頭的火熱，李長安深吸了一口氣，頂著壓力再次重複道：“三年前，您從小子家門口路過，小子曾遠遠地看了一眼您的背影，心中陡然通靈，有所領悟，之後誤打誤撞便摸索出了這修行之法！”
“原來如此，小友的記憶力真好……”老道士仍舊下意識忽略了他的那些胡言亂語，過了好半晌才驀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等等，你剛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