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叫我的人正是江悅他媽,代蓉。
她居然在這裡?
之前是聽說她瘋了,被關進精神病院了,可沒想到居然在這裡。
我來這裡也好幾次了,卻一直沒碰見她,沒想到這次竟然給碰上了。
雖然這麼久沒見了,但我當然熟悉了。
這張臉,我印象可太深了。
不過她明顯憔悴了很多,頭發也白了很多,整個人顯得很是消瘦。
深邃的眼窩,毫無光澤的麵容,黯淡的眼神,還披頭散發的,整個人看起來說有多不堪就有不堪。
說她瘋了,可她竟然還把我認出來了。
我還沒搭理她,她便向我急步走了過來,她走得很快,小碎步很著急似的。
我甚至後退了兩步,她在我麵前停下腳步,又從頭到腳地打量著我。
那眼神,就像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原本就深邃的眼眶使得眼睛更大了。
看著,還有些嚇人。
“楚江河!真的是你!”
如果是前幾個月我可能掉頭就走了,因為對她的恨,一點也不比江悅少。
可現在,我卻直視著她的眼睛,淡淡的回道:“對,是我。”
“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是不是?是不是江悅叫你來接我回去的?”
沒等我回答,她拉著我的手就往外麵走:“走,趕緊走,彆被他們發現了。”
這時,身後傳來醫護人員的喊聲:“代姐,你彆走!你快回來!”
代蓉使勁拽著我,就往大門方向走,一邊著急的說道:“快走啊!他們來了……”
我自然沒走,站在原地,反手拉住她。
等到醫護人員過來後,才將她控製住。
她卻掙紮著,在地上打著滾,一邊瘋狂的喊叫著:“放開我!你們放我走……我沒瘋,我沒瘋……”
直到一位醫生給她注射了一針藥劑,她才逐漸安靜下來,整個人卻渾渾噩噩地坐在地上,嘴裡還念叨著:
“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要找我老公,我要找我女兒,我要回家……”
“好好好,咱們先治療,治療好了就回家。”護士在旁邊安撫著。
我真的很佩服這些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因為這類病人太多不可控因素了,還要像哄孩子那樣哄著他們
直到她的情緒徹底穩定下來後,旁邊的醫生才向我問道:“你認識她嗎?”
“算認識吧。”
醫生又問:“那你有她家裡人的聯係方式嗎?”
“怎麼了?”
醫生歎了口氣:“自從她家裡人把她送來這裡,就從來沒來過了,哎!說實話,這種情況我們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對病人的病情來說影響特彆大。”
我懂醫生的意思,想讓我聯係她家人來看看她。
但這不關我的事,我也不想再去摻和她們家的事。
於是我冷漠的拒絕了:“不好意思,我沒有她家裡人的聯係方式。”
醫生點點頭,也沒再多說。
可代蓉卻在這時伸手指著我,說道:“你有!你是我女婿,怎麼可能沒有我女兒的聯係方式?你快給江悅打電話,讓她來接我回去。”
“代姐,你平靜一點吧,你恐怕是認錯人了。”醫生說道。
“我沒認錯,他就是我女婿,我怎麼可能認錯?他叫楚江河!”
醫生也是一臉無奈,想把代蓉帶回病房,可代蓉怎麼也不配合。
即使剛才注射了一針藥劑,她依然沒有完全冷靜下來。
眼看著醫生護士都那麼為難,我隻好對醫生說道:“我跟她說兩句話吧。”
醫生和護士交換了一下眼神,便退到了一邊。
我這才蹲下身來,看著代蓉說道:“還認識我?”
“怎麼會不認識?你是我女婿,我怎麼不認識。”
我冷笑道:“那你有當我是你女婿嗎?”
代蓉的表情突然僵硬下來,她躲閃著我的直視她的目光。
我冷笑一聲,便不再和她多說。
轉身準備離開,代蓉卻又喊住我:“楚江河,江悅還好嗎?”
我又一聲冷笑,說道:“你問我這個,有意思嗎?她好不好我怎麼知道。”
“楚江河,我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你拿走了我的一切!我跟你拚了……”
她說著,忽然情緒失控般向我衝了過來。
抓著我的胳膊,就準備一口咬下去。
醫生護士見狀,都急忙奔了過來。
我當然沒讓她得逞,猛地一把將她推開,然後對她說道:“代蓉,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沒有反思自己的問題也就罷了!還在這裡說我把你害成這樣?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你自己做了些什麼?”
“就是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要跟你拚了……”
她掙紮著,想要掙脫開醫護人員,她雙眼血紅,似乎對我的仇恨絲毫未見。
說她瘋了,可我看起來她正常得很嘛。
“代蓉,我說你活著不累嗎?這麼大年紀了,就不能消停點嗎?總說我害了你,可是我告訴你,就算沒有我,你同樣是這樣的結局。”
停頓一下,我又補充道:“還有,我告訴你,江簡博已經去世了,他到死都沒有對你有任何留戀,你想想你自己有多差勁!”
“你……你說什麼?誰死了?回答我!……誰死了?”她突然瘋狂起來。
“江簡博死了。”我平靜道,就是故意刺激他。
醫護人員卻讓我少說兩句,我怎麼可能少說兩句,想當初她各種埋頭我的時候,誰讓她少說兩句呢?
現在讓我少說兩句,沒門。
“不可能!你騙我……簡博不會死的!他不會丟下我的……”
代蓉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枯瘦的手指死死揪住自己的頭發,整個人像風中殘葉般劇烈顫抖。
醫護人員不得不再次給她注射鎮靜劑。
藥效發作前,她突然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
“江河,媽求求你……帶我去見簡博最後一麵……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啊!”
我後退半步,看著這個曾經趾高氣揚的女人像爛泥般癱軟在地。
在藥效開始發揮作用後,代蓉終於安靜了。
醫生突然看著我,問道:“小夥子,你是她女婿啊?”
“曾經是,你也彆怪我刺激她,其實我沒想理她,很多事情我跟你也說不清楚,總而言之一句話,我恨她。”
“難怪了,”醫生歎了口氣,“她最近情況其實好轉很多,但每次家屬探視日,其他病人都有人看望,隻有她……”
說著,醫生又一聲苦笑道:“我現在總算知道怎麼回事了。”
遠處病房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接著是代蓉變調的哭喊:“簡博!你彆走!悅悅快攔住你爸爸!”
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我深吸一口氣,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
就是她舉著菜刀把渾身是血的我趕出江家彆墅,說野種永遠不配進他們家門。
現在想來,當時她癲狂的眼神和現在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