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悅果然是去孤兒院的,隻是我不知道她突然來這裡做什麼。和她認識以來,她從未來過這裡,當然我跟她說過我以前所在的孤兒院。來到孤兒院中,江悅見到了那天來她公司的石院長。石院長非常熱情的歡迎她,就因為她是我妻子。當然,石院長也不曉得我和江悅的情況。江悅全程沒什麼太多表情,哪怕笑,也隻是應付似的笑一下。石院長卻一直麵帶笑容的招待著她,帶她參觀著孤兒院,一邊和她說著。“江小姐,這邊就是院裡的孩子平時學習的地方,我們院裡平時也會有做公益的老師來教課。”“對了,楚先生偶爾也會來這裡教孩子畫畫。”江悅輕輕地點了點頭,也沒有過多了解,她並不關心。石院長繼續帶著她往前麵走,像個導遊似的,熱情的對她說道:“這邊就是孩子們平時娛樂玩耍的地方。”“以前這裡就是一塊空地,孩子們隻能在空地裡玩泥巴。”“後來楚先生給院裡申請,又拿出一筆錢,將這塊地重新翻修了一下。”江悅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向石院長問道:“楚江河他經常來這邊嗎?”“最近這兩年不經常來了,楚先生肯定很忙嘛,再說了他隻要有時間就會來這裡給孩子們上課,還會幫著做好吃的給孩子們。”是啊,我這兩年確實很少來了。前幾年還行,每個月都會來一兩次,可最近這兩年,江悅總是懷疑我,說我出去和以前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我也給她解釋過,可顯而易見,我的解釋並沒有用。在我們的婚姻裡,她就像我的主人一樣,隻允許她對我發號施令,我不能有半點自己的生活。這六年的人生,於我而言是我人生中的一段陰影,也是我心裡揮之不去的夢魘。江悅頓了頓,也沒再多問什麼,繼續往前走。又來到宿舍區,江悅這才向石院長問道:“楚江河以前住的房間在哪呢?”“這邊,江先生。”石院長領著江悅穿過一條廊道,又下一節台階,來到一個地下室。石院長拿出鑰匙打開門,江悅隨即就皺起了眉頭。因為是地下室,比較潮濕,一股發黴的味道。江悅下意識地捂著口鼻,站在門口朝裡麵看了一眼:“他就住這種地方?”石院長有些尷尬道:“江先生,這是楚先生執意選擇的。”“我們院裡一直給他安排了房間,因為他經常來這裡教孩子們嘛。”“可是,他說平時也不住在這裡,就選了一個地下室,我和老院長也勸過他,他還是執意住這裡。”“可是這也……”江悅欲言又止,她似乎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地下室沒有窗戶,加上平時都是關著門的,所以裡麵有一股很大的氣味。這氣味讓江悅有些受不了,但她還是走了進去。看著滿牆的獎狀,以及靠裡側那擺滿整整一個架子的各種獎杯。她好似有些恍惚似的,愣怔在屋子中間。吳院長這時對她說道:“楚先生很有才華,他從小就喜歡畫畫,老院長也一直誇他,他自己也爭氣,這些年獲得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獎。”江悅仔細看著牆上那些獎狀……慶城美術少兒杯冠軍、省級美術最佳創意獎、最佳色彩獎、最佳潛力獎、最佳構圖獎、全國青少年繪畫金獎、慶城美院素描大類第一名、大學生“齊白石”獎第二名、民間文藝三花獎全攬六大類……各種獎狀看得江悅眼花繚亂。其實連我自己都不記得這些年獲得過多少獎了,但最讓我引以為豪的,還是“齊白石”獎的第二名。儘管這是我唯一不是第一名的獎項,可要知道這可是華國美術界最高的獎項。當年全國的優秀美術生都去報名參賽了,那簡直就是一場廝殺。我能從兩千多人中脫穎而出,獲得第二名,當時的心情是無比激動的。我還記得當年獲得這個獎時,我得大學輔導老師對我說的一句話。他說:“江河,你很有天賦,自己也夠努力,說實話像你這種普通家庭的孩子,學美術是很難熬出頭的。可是老師相信你,你跟彆人不一樣,假以時日,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大家。”可是老師,我讓您失望了。我終究是敗了,敗給了現實,敗給了愛情,也敗給了自己。我的人生不是被江悅毀的,而是被自己親手葬送的。江悅沒再繼續看那些獎狀,她的視線看向了寫字台上的一支鋼筆。我不知道她還記得不,這支鋼筆是她送我的。那是和她認識的第一年,我的生日那天,她說我寫字好看,但是得有一支好的筆。於是她送給我了這支鋼筆,我異常珍惜。可是去年有一天,我因為肚子痛沒能起床送她去公司,她一氣之下將這支鋼筆摔在地上。當時這支筆就被摔壞了,我心疼了好久,又自己用膠水一點一點的粘上。但是壞掉的筆,無論怎麼複原,都已經恢複不了原樣了。我怕她再看見這支筆,於是就將這支鋼筆帶到了孤兒院,一直放在寫字台上。因為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比那滿牆的獎狀更加珍貴。可是她不懂,她根本不懂。江悅走過去拿起那支鋼筆,輕輕地拿在手中,仔細的看著。她的表情很複雜,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麼。這些年,她送我的東西雖然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可是對我來說就是最珍貴的。包括那條,她親手為我織的圍巾,我如命般珍惜。她也不懂,在眼裡,我的愛就是那麼卑微。她忽然轉頭,對石院長說道:“院長,我可以單獨在這個房間裡待一會兒嗎?”石院長點了點頭,又下意識地問了一聲:“對了江小姐,楚先生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呢?”“孩子們都挺想他的,我也聯係不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