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樵夫挑著柴擔走在山道上,隻看到山間蒼鬆搖曳,白雲倥傯,風吹衣袂動巾角,日照千山騰紫煙,一時間心懷暢然,清聲高唱起來:
“觀棋爛柯,伐木丁丁,雲邊穀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既道,靜坐講《黃庭》。”
吳樵夫一曲唱完,忽地路旁林中傳來一陣輕響,隨後一個人影從林中跳了出來,徑直落在吳樵夫麵前,拱手作揖道:“老神仙,弟子稽首。”
吳樵夫驚了一下,停住腳步抬頭看去,見是一個身軀鄙陋,毛臉縮腮的猴兒,連忙拱手答禮道:“不當人,不當人,我拙漢衣食尚不得周全,怎敢當‘神仙’二字。”
那猴兒道:“若非神仙,怎說出神仙的話來?”
吳樵夫問道:“我說什麼神仙話?”
猴兒道:“我方才至林邊,聽見你說‘相逢處非仙既道,靜坐講黃庭’,那《黃庭》乃道德真言,不是神仙又是什麼?”
吳樵夫笑道:“不瞞你說,這歌乃是山中一神仙教我的。”
“哦?”猴兒聞言道:“既然你與神仙相識,何不從他修行,學個不老之方,豈不更好?”
吳樵夫笑著說道:“我一生命苦,蒙父母養育至八、九歲才知人事,後不幸父喪,母親居孀。我無兄弟姊妹,隻能早晚侍奉。如今母親老邁,我不敢拋離。卻又田園荒蕪,衣食不足,隻得來山中斫柴賣錢,換幾升米,自炊自造,安排些茶飯供養老母,所以不能修行。”
猴兒道:“聽你說來,乃是個行孝的君子,日後必有福報。但望你指與我那神仙住處,我好前去拜訪。”
吳樵夫道:“那神仙離此不遠,此山名叫靈台方寸山,山上有個斜月三星洞,洞裡有個神仙,名喚須菩提祖師,這些年從菩提祖師座下出師的弟子無數,如今還有三、四十人從他修行哩。”
說著吳樵夫指著山路說道:“你順著山路一直往上,距此十餘裡處便是他家了。”
猴兒聞言,立時朝吳樵夫連連拜謝,樵夫擺手一笑,說了聲‘你自去就是’便準備下山。
猴兒見狀,隻得辭了吳樵夫,然後便上山去了。
猴兒一路上山,直走了十餘裡山路,翻過了一個山坡,出了深林,果然看到一座洞府。
猴兒挺身看去,隻見那洞府‘煙霞散彩,日月搖光。千株老柏,萬節修篁。門外奇花布錦,橋邊瑤草噴香。石崖突兀青苔潤,懸壁高張翠蘚長。時聞仙鶴唳,每見鳳凰翔。細觀靈福地,真個賽天堂!’
又見那洞門緊閉,靜悄悄杳無人跡。猴子朝那洞口看去,隻見洞門處有一對楹聯,上麵寫著:“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猴兒歡喜道:“此間人果是樸實,真有此山此洞。”
猴兒看了多時,卻不敢上去敲門,隻好跳上鬆枝梢頭,摘鬆子吃了頑耍。
少傾,隻聽‘呀’的一聲洞門大開,從裡麵走出一個仙童,真個豐姿英偉,像貌清奇。
猴兒連忙看去,隻見這仙童‘抓髻雙絲綰,寬袍兩袖風。貌和身自彆,心與相俱空。物外長年客,山中永壽童。一塵全不染,甲子任翻騰。’
卻說閒雲童子出得洞門,高聲喝道:“什麼人在此騷擾?”
猴兒連忙撲跳下來,上前躬身道:“仙童,我是個訪道學仙之弟子,不敢在此騷擾。”
閒雲童子問道:“你是個訪道的嗎?”
猴兒道:“是。”
閒雲童子笑道:“我家師父方才下榻,正在殿上接朋待友,忽地說‘門外有個修行的來了,可去接待接待’,想必就是你了?”
猴兒連忙道:“是我,是我。”
閒雲童子微微一笑,說道:“既如此,你便隨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