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份果然在哪裡都好使。
見眾人逐漸離去,陸越大步向前,推開沉重實木大門,映入眼簾的院落裡是各式各樣的半成品木材,頗有一副古風之意。
正前方站著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身穿褪色粗布衣裳,頭發斑白如雪,麵容溝壑縱橫,雙手布滿厚繭,隻是站在那裡就像是一棵曆經風霜的老樹。
看上去有些熟悉,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不等陸越說話,老人開口道:“你就是陸越?”
這聲音像是兩塊枯樹皮摩擦一般刺耳。
陸越微微點頭,禮貌答道:“大師,我這次前來,是想請您為我製作一把大斧木柄,這是設計圖,麻煩您幫我看下。”
關於青銅鉞柄身的設計,陸越早就有所準備,特意請教過專業人士,給出這設計圖,木柄整體呈流線型,與青銅鉞鉞身完美契合。
既符合人體工學,又顯得威武有力,砍起來順手。
然而,老人隻是淡淡地瞄了一眼圖紙,便將目光移向陸越,混濁目光中閃爍著異樣光芒,弄得陸越一臉懵逼。
“大師,我臉上有東西?”
“半個月前,泰城遺跡開啟,你是不是去過。”
這事不算什麼秘密,陸越如實回道:“去過。”
“你是不是在天嶽湖殺死過一位公輸傳人。”
陸越眉頭一挑。
不會這麼巧吧?
這個公輸一脈傳人跟這個老人有關係?
陸越又看了眼對方,這才發現二人好像確實有一絲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不過就這年紀,那位公輸傳人說是這老人孫子似乎也很合理。
“沒錯,不過那個公輸傳人早在之前就被一個廚子害死,這點鎮魔司的人可以作證,而且那個幕後搞鬼的廚子也被我殺死了,說起來,我還算是為公輸一脈傳人報了仇。”陸越目光坦然,闡述這樣一個事實。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陸越自認為自己做人坦坦蕩蕩。
因此也就沒必要刻意去撒什麼謊,有時候一個謊言往往需要用無數謊言去圓,甚至容易造成誤會猜疑。
木匠老人聽罷,表情沒有絲毫波動,隻是看了一眼陸越身後百年雷擊木,聲音沙啞道:“百年雷擊木是塊好材料,跟我來後院。”
陸越抱拳行禮以示敬意。
看樣子這位木匠老人能明事理。
說實話他還真擔心這類上了年紀的老人腦袋一根筋,隻認死理,完全不在意事件前因後果。
接著,陸越扛起那顆雷擊木,大步流星進入後院。
“給我一件你的隨身東西。”老人突然開口說道。
陸越:“?????”
“木器有靈,製作柄身過程中摻雜你的氣息,可以讓你使用得更加得心應手,而且外人無法使用,法器隻認你一人,不用也可以,不過柄身使用起來會生硬。”木匠老人麵無表情解釋著。
這話聽著有些道理。
陸越想了想掏出自己平日裡換洗衣物。
“這個可以嗎?”
木匠老人點頭。
期間陸越又詢問了一些事情,得知製作過程隻需要幾個小時,不過在此期間不允許外人觀看,陸越也就識趣在外麵等待。
等待過程中,陸越四處觀察,不得不感歎身為大師級彆的木匠,老人院落裡擺放的木頭家具還真是清一色的精品。
紫檀木、黃花梨、金絲楠木、棗木……應有儘有。
棗木?
陸越目光一凝。
他現在對於棗木十分敏感,立即上前檢查,好在隻是簡單棗木製品,並非他之前遇見的壽材店棺材或棗子加工廠裡的棗木床。
“自己太敏感了。”陸越搖了搖頭有些自嘲道。
接下來時間,陸越一直在外麵耐心等待。
這一等就等到黃昏時分,後院突然傳來動靜。
“你進來。”
陸越穿過後院,步入製作器物大堂,隻見神情略顯疲憊的木匠老人出現在眼前,手裡拿著一塊成型木柄。
“大師,這麼快就好了?”
陸越有些意外,這比預計的時間還早一個小時。
“好了,都做好了。”木匠老人聲音低沉沙啞。
陸越道了聲謝,然而當他接觸木柄的一瞬間,眉頭卻擰了起來,這木柄材質明顯不對勁!
“大師,你這是幾個意思?”
木匠老人沒有回答。
陸越目光泛著冷色,沉聲道:“我雖然對法器不懂,但我帶的是正宗百年雷擊木,裡麵蘊含一絲雷電之力。你給我的這根不僅沒有雷電之力,連材料都換了,這就是五金店批發幾塊錢的木頭!”
網上時常刷到一些市場以次充好調包等新聞。
陸越萬萬沒想到這事會有一天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這調包手段也太低劣了!
這就好比去海鮮市場買了波龍去飯店加工,背後廚子不僅將波龍換了,還特麼換成了小龍蝦,而且是那種已經死了的小龍蝦。
真當自己眼瞎?
還是說鎮魔司顧問身份就這麼不值錢?
出乎預料的是,被當眾揭穿後,木匠老人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像是年紀過大皮膚褶皺得做不出任何情緒來。
“你都這麼大年紀了,在木城也有一些名氣,偷梁換柱這個行為不道德,乾多了不僅容易折壽,還容易斷子絕孫。”陸越目光微眯,說起話來沒有絲毫客氣。
自己做人坦蕩蕩,奈何小人長戚戚。
就在這時,老人臉色終於有了波動,那張滿是褶皺的臉皮扭曲在一起,眼神中充滿惡毒和詛咒之色。
“斷子絕孫!!!!”
“你殺了我孫子,你現在還跟我說斷子絕孫!!!”老人聲音顫抖,仿佛受到極大刺激。
陸越無語。
果然,還特麼是因為這件事。
這些上了年紀,思想頑固的老人真不好交流。
陸越再次耐心解釋:“我已經說了,你孫子在我殺他之前就已經死了,而且是他先動手撞我的船,我還手隻是正當防衛,這件事有鎮魔司的人可以做證。”
“如果隻是因為這事,你不給我做柄身,我理解,現在將我的雷擊木還給我,我可以不追究先前發生的事。”
“你不止殺了我孫子,還殺了我兒子!”老人咬牙切齒,聲音如同泣血:“還在我麵前提斷子絕孫,你想要回雷擊木,做夢!”
陸越一懵。
什麼情況?!!!
這是誰什麼時候給自己背了一口黑鍋!
“如果你硬要將那個公輸傳人的死算在我頭上,看你年紀這麼大,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份上,我不與你爭辯,但你說你兒子也死在我手上,這個我絕對不認,我連你兒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陸越一身正氣道。
“南和路壽材店的老板就是我兒子!”木匠老人聲音中充滿無儘恨意,“你殺了我兒子,讓我這一脈斷子絕孫,我一直在找你,今天終於找到你了。”
“我要拿你的頭去祭奠我死去的兒子和孫子。”
陸越眼角肌肉抽搐。
這特麼什麼狗血劇情!
這種事也能讓自己攤上?
陸越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壽材店老板假名姓魯,魯班的魯?
魯班又稱公輸班。
原來是這樣,這一切都聯係上了,而且帶著問題再回頭仔細一看,公輸一脈傳人,壽材店老板,木匠老人確實像是祖孫三代。
冷靜下來後的陸越臉色也逐漸冷漠起來。
“你說那個製作特殊棺材害人的老板是你兒子,那這件事我認了,現在這事不是你偷梁換柱那麼簡單,老東西,你攤上大事了。”
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什麼叫緣分妙不可言。
現在這一切就是!
祖孫三代,就應該整整齊齊!
就在這時,木匠老人突然陰邪地笑了,與此同時,外麵刮起一陣邪風,大堂正門砰的一聲緊緊合攏。
陸越眼疾手快,果斷出擊,一拳砸向木匠老人。
砰的一聲,木匠老人身體四分五裂,化作塊塊木頭。
“裝神弄鬼!”陸越絲毫不懼,直接一腳踹翻木門。
他心中已下定決心,今天這祖孫三代,自己無論如何殺定了,無論對方躲在哪裡,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他們找出來。
然而,當陸越剛邁出大堂時,眼前景象突然一變。
他發現自己竟然還處於大堂之中。
嘭嘭嘭……
不死心的陸越繼續撞碎大門,但結果依舊如此,仿佛被困在某種無儘循環之中,無論如何也離不開大堂。
“小子,你可曾聽聞我公輸一脈的厭勝之術!”
“多謝你送給我的雷擊木還有你的衣服。”
“這麼好的材料都將作用在你身上。”
“你殺我兒孫,今天落在我手裡,我不會讓你那麼容易死去,我要將你慢慢折磨到死,用你的痛苦、絕望來祭奠我死去的兒孫。”木匠老人那帶著強烈怨恨的聲音虛無縹緲,不知從何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