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顯很清楚自己師父的習慣。
那些放在桌麵左上角的劇本在對方看來就如同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其最終的結局，都是扔進垃圾桶中。
不管是影視公司又或者知名導演，每年都會收到大量劇本，其中九成都是這樣的結局，很多時候差的不是劇本，而是錢。
故事誰都能想出來幾個，可是精彩的劇本卻寥寥無幾。
有能耐將其拍出來的。
更是少之又少。
就算能拍出來，也得找到看好劇本的製片方。
沒有錢，一切都是空中樓閣。
本來收拾歸置好就行，可偏偏一種莫名的衝動讓林超顯將這份名為畫皮的劇本打開，細細觀看起裡麵的故事。
“非常輕鬆？”
陳嘉尚摘下眼鏡，驚訝地揉了揉乾澀的雙眼。
其人頭發花白。
身材瘦瘦小小的，說話慢吞吞。
透著一股溫文爾雅。
“嗯。”
林超顯一邊翻看著劇本，一邊點頭說道：“不能小看李洛，他做事情非常有條理，準備得更是異常充足，雖說還是有點生疏。”
“但比我那個時候強多了！”
“怒火。”
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很肯定地說道：“拍出來的效果肯定不會差。”
“好吧！”
陳嘉尚笑了笑，繼續看著手中的劇本。
影視行業本就充滿了各種奇跡，冒出一兩個人才更是不在話下，要是對方沒有點斤兩，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拿到幾家電影公司的投資。
有此讚譽，雖然感到驚訝。
但也不值得奇怪。
辦公室內很快恢複安靜，隻有兩人唰唰翻動劇本的聲音。
香煙也很快點起。
這種氛圍他們都已經非常習慣。
合作共事多年，又有著師徒的情誼在，沒必要來一些客客套套的東西。
“嗯？”
林超顯後發而先至，咬著香煙拍了拍手中看完的劇本：“這個故事還不錯啊，雖然說還有點粗糙，但畫皮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知道自己師父想要乾什麼。
如今港島導演各種合拍大片，取得的成績都相當不錯。
而作為最早一批北上拍戲的導演，自己師父當然想要投身到合拍片的浪潮當中。
隻是想要動身，還得有個好本子才行。
沒有能說服資本的故事。
一切都是白搭。
其實像他們不是沒有錢，但作為一個合格的導演。
有件事必須要弄清楚。
那就是不能用自己的錢來拍戲，就算要投錢進去占份額，也絕不能做主投。
越是業內人，就越清楚電影虧錢的可能性有多大。
掙個導演費和分成穩穩當當的。
不用冒任何風險。
“有鬼。”
使勁地揉了揉太陽穴，陳嘉尚直接搖頭否決這個劇本：“題材太過敏感，沒有任何一家投資方會砸錢進來，而且這個本子寫得太過誇張。”
“投資不是一般的大，說是要拍成華語版指環王，不會有人看好的。”
“編劇已經發過很多家公司。”
“都被否掉。”
故事雖然他也非常喜歡，但隻能是遺憾地將其否掉，至於彆的影視公司有沒有敢接的，這就是另外一說了！
劈裡啪啦一通話語，將林超顯說得直撓光頭。
“那麼。”
想了想，他靈機一動：“鬼變成妖呢？”
“妖？”
陳嘉尚猛地抬起頭。
畫皮是出自於聊齋的故事，說的是一個麵目猙獰的惡鬼披上用彩筆繪畫的人皮，裝扮成無比魅惑的驚豔女郎，以達到裂人腹、掏人心的目的。
出於思維慣性，想到的隻能是鬼。
可如果換成是妖~
陳嘉尚吸了口涼氣，迅速陷入沉思狀態。
這樣一來。
最大的風險就規避掉了。
思索良久過後，他皺著眉毛看向自己的徒弟：“這樣一來就是魔幻片，而且將鬼變成妖，觀眾們能不能接受也是一個問題！”
魔幻片對特效要求比較高，投入的資金大。
市場反饋又是未知。
借用聊齋的設定卻弄出自己的東西，往好了說叫做創新，往壞了說就是胡編亂造。
政策風險倒是規避了，掙錢的風險卻是直線上升。
“萬一能接受呢？”
林超顯攤開雙手，很是無所謂地說道：“說不定就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管怎麼樣也多個思路不是，總比你一天到晚在這裡看劇本來得好。”
至少在他看來，這種事情試試無妨。
反正吃不了虧。
“難。”
陳嘉尚深吸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最難的是找資方，這種沒有經過市場驗證的題材，一百個資方裡麵，估計九十九個都不敢投。”
“嗯嗯嗯。”
林超顯腦裡靈光一閃，連忙咬住過濾嘴：“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正巧認識剩下的那個人！”
“他不但有錢，還膽生毛。”
“非常敢冒險。”
“同樣是沒有什麼人接觸過的題材。”
煙霧不斷繚繞，林超顯眼睛冒出精光：“彆人略微遊說幾句就砸了四百萬下去，並且新人導演的動作片，也讓他拉了兩千萬的製作經費回來。”
“那裡麵我估計有他的一千萬在內，敢投資、還能拉到錢。”
“天然的人選。”
“哪裡來的冤大頭？”
陳嘉尚眨了眨眼，再好奇不過。
雖然一兩千萬對一部魔幻作品來說還是偏少，但不代表對方不能找到更多錢。
“可不是冤大頭。”
林超顯彈落煙灰，施施然將二郎腿翹起：“四百萬投資的那部作品，幾個月之前賣了六千兩百萬的票房回來，所以那個家夥肯定有膽氣玩一把大的。”
“前提是，你得想辦法說服他！”
任何一個導演，最難做的事情不是拍戲。
而是勸老板給錢。
讓人從口袋裡掏出白花花的銀子去博一部虛無縹緲的電影，絕對是千難萬難的。
不比彆的產業，房地產有塊地皮。
開廠有機器、有設備。
可搞電影。
前期就隻有一張嘴。
“李洛。”
陳嘉尚恍然大悟。
小成本撬動大票房，今天就那麼一部電影。
提示得這麼明顯都猜不出來。
他就不用混了！
心裡略微一盤算，陳嘉尚也覺得靠譜，瘋狂的石頭少說也能給對方掙兩千萬回來，不說掏兩千萬吧，就算隻有一千多萬的啟動資金。
自己就能拉著這個盤子去找彆的投資人了！
從無到有這一步。
是最難的。
而且年輕人血氣旺。
好好忽悠，不對，是好好描繪一番藍圖，將對方說服的幾率還是挺大的。
“嗯？”
看到陳嘉尚二話不說就拉過鍵盤，林超顯懵比：“師父你做什麼？”
“改劇本。”
陳嘉尚十指飛舞，專注地看向屏幕：“今天晚上改好它，明天我們一起去找李洛，你過來幫忙，兩個人的思路快些。”
“呃~”
林超顯無奈地摸了摸肚子，隻能夠是拉著椅子坐過去。
他深知自己師父是個說乾就乾的人。
打邊爐。
隻能就此作罷。
兩個人不僅僅是導演，還是相當有水平的編劇。
雖說林超顯對這種東西不太擅長。
但建議還是有的。
在兩人激烈的交流聲中，鍵盤劈裡啪啦敲打的聲音也響個不停。
京城。
紫玉山莊。
漫天雪花飛舞，看著就彆有一番詩意。
木碳鮮紅，冒出火星點點。
燒得水壺咕嘟作響。
坐在玻璃暖亭內的李洛看了看此番北國風光，手中的專用打火機呼呼燎燃雪茄，茶香和煙酒氣相互混雜到一起，又被排風扇迅速帶走。
遠處的彆墅中，林月和鄧捷同樣在喝著茶。
又不時談笑幾句。
坐在幾百平的後院中燒茶賞雪。
確實是夠愜意。
“孟浪了！”
張國力給他倒上一杯普洱，微微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說是小氣了？”
李洛笑著咬住雪茄，手指頭輕輕敲點茶幾以示感謝。
“確實是小氣。”
手上一頓，張國力又緩緩點頭：“是大導演沒錯，但是肚量卻有些不夠大。”
“不。”
端起茶杯，李洛吹了吹熱氣，呲溜一口喝到肚子裡麵：“準確的來說，是吳導覺得我的分量不足以讓他表現出肚量。”
今天晚上這個聚會，結束得不甚愉快。
當然明麵上都是開開心心。
可有些東西。
大家算是心知肚明。
用過晚餐後，李洛找了個話頭跟韓三坪提起瘋狂的賽車，後者當然是高高興興地答應下來。
作為中影老大。
業績越漂亮，他臉上也就越有光。
拿著穩穩能賺錢的一個項目找上自己，也讓韓三坪對李洛更加欣賞。
會來事的年輕人。
誰不喜歡。
當時李洛不小心漏了口風後。
張國力思來想去，還是提醒一番自己的老朋友，讓他有所準備。
小兄弟都這麼懂事了，老大哥自然不能含糊。
所以韓三坪今晚專門帶著吳宇深過來，不管是投桃報李也好，又或者是看好他也罷，反正打算將赤壁裡麵趙雲那個角色直接給到李洛手上。
可意外的是，李洛想都沒想就將這個彆人看起來千載難逢的機會給拒絕掉。
理由也非常充分。
剛剛拍完戲，接下來忙剪輯。
完了之後。
想要休息一段時間。
檔期方麵，確實是有些不湊巧。
當時吳宇深瞬間就有些掛不住，從原來標標準準的笑容，帶上一絲絲你小子不識趣的感覺，並且沒待多久，很快便借口有事告辭離開。
回想起剛才吳宇深的表情，張國力無奈地咬住香煙：
“誰讓你拒絕得那麼乾脆。”
“人家大導演親自登門，估計讓你去演還有些不情不願的，現在找到由頭當然就順勢離開。”
“不過怎麼說呢。”
拿起鐵條挑了挑炭火，他好奇地問道：“彆的演員都在拚著勁擠上這部戲，就差沒把狗腦子給打出來了，就算沒檔期都要調整檔期出來。”
“你這家夥，怎麼拒絕得那麼乾脆？”
“確實是忙。”
咬住雪茄，李洛的眼眸跟著炭火一起明滅不定：“而且已經有那麼多人去捧林誌淩，我就不湊這個熱鬨了。”
周瑜、諸葛亮、孫權、小喬，這四個戲份極重角色都被港台演員拿下。
要說沒有點小心思在裡麵。
誰特麼信啊！
自己可是看過成片的，知道吳宇深為了捧林誌淩捧到何種程度。
整個劇情都是圍繞著對方在轉。
叫小喬傳更合適。
手裡的鐵條停頓，張國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想到，他竟然是抱著這種心思。
不過有些演員，確實也犯不著趕上門去捧人，不是人人都買國際大導演的帳，尤其像李洛這樣已經有資格組局的。
“三坪也是沒辦法。”
搖了搖頭，張國力輕聲歎息：“誰讓我們起步晚，老話都說落後就要挨打。”
“咱們相當於是拿錢交學費。”
“這麼一部大製作拍下來，咱們也能培養出一批玩過大陣仗的台前幕後工作人員，這麼漫天撒下去，就是一顆顆種子生根發芽。”
“等以後我們自己玩大片，才有能用得上的人。”
“嗯。”
李洛默默頷首。
某種意義上，對方說的話也很有道理。
大家位置不一樣，需要考慮的東西自然也不儘相同，從上次談話來看，韓三坪也不喜歡這種狀況，但是為了發展市場和培養相關從業人員。
作為行業領頭人之一，他不得不選擇這樣做。
“有誌氣是好事。”
張國力給他倒上茶，笑眯眯地說道：“剛才的事情彆放在心上了，三坪也不會說些什麼的，其實我跟他都很看好你的，你要爭取早日把大旗抗起來。”
“怒火的後期搞好點，票房多賣點，到時候我們也能想想辦法幫你張羅個獎項回來。”
“你要給年輕演員做個榜樣。”
自家孩子掙氣的話，當然要想辦法往上抬一抬。
得樹個標杆不是！
這些話，弄得李洛怪不好意思的。
他連忙樂嗬樂嗬地端起茶壺，麻溜地給對方倒上：“那我可就當真了，金雞獎杯確實挺好看的，也不知道掂在手裡的感覺怎麼樣！”
“嘿！！！”
張國力頓時吹胡子瞪眼，咬住的香煙險些掉落：“你還真敢想，那玩意我都沒有呢！”
“哈哈哈。”
李洛的笑聲傳出暖亭，將漫天紛飛的雪花震得更加淩亂。
返京第二天。
呼嘯而至的雪花下得更大。
在一覺睡醒過後，小院中已經積起了厚厚一層雪。
老樹、流水、雪毯，極有中式意境。
李洛坐在餐廳中呼嚕呼嚕地喝著豆漿，又極為愜意地咬下一大口油條，享受著難得的休息時刻。
其實這個小院還是非常不錯的。
獨享老京城風情。
隻不過從長遠考慮，確實是不適合再常住下去。
院牆再高。
隻能防得了君子。
而大多數人要防的，也不會是君子。
思索一番。
他打算晚點打個電話給王妃谘詢一下，那家夥在這方麵是一把好手，尤其喜歡到處購置房產，光是以後升值都能掙得盆滿缽滿。
“叮咚。”
一聲脆響，讓他的思緒收回。
看向掛著牆上的監視器，兩個穿得跟毛熊一樣的家夥正在興奮地對著攝像頭揮動手掌。
咬著油條起身按下開鎖鍵。
院門哢噠彈開。
沒一會的功夫，寒風就隨著妹子們的步伐撲進來。
“洛哥！”
邊小小興奮地摟住肩膀，啪嘰送上香吻。
“洛哥~”
黃生衣也沒閒著。
在另外一邊，同樣結結實實地親了一下。
“吃早餐沒？”
李洛笑得眉毛挑起。
“沒！”
邊小小打了個哈欠，抓起個肉包子塞到嘴裡：“有什麼事情不能下午再過去找我們，人家難得睡上幾天懶覺。”
“就是、就是。”
黃生衣張開小嘴，一口咬住姐妹塞過來的油條。
“對了！”
沒等李洛說話，邊小小又興奮地看向他：“反正起都起了，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們去辦件事。”
“什麼事？”
李洛呲溜喝下一口豆漿。
“買車。”
黃生衣攬住他的手臂，撒著嬌搖晃道：“我和小小沒戲拍的時候都在京城，沒有車也不方便，我們打算買輛二十來萬的。”
“你陪我們去逛逛好不好，我和她都不懂這個。”
不大不小也是個公眾人物。
總不能天天打的。
兩人一合計，索性湊錢買一輛回來。
出行也方便些。
“不好。”
李洛直接搖頭拒絕。
在兩個妹子撅起嘴的時候，他對著餐桌上的切諾基車鑰匙示意道：“今天就是讓你們過來把車開走的，雖說用了幾年，但是車況保持得不錯。”
“先將就著用吧！”
“切諾基？”
“那你開什麼？”
兩個妹子異口同聲。
她們臉上既有欣喜也有驚訝，李洛這輛車當時落地怎麼都要五十萬左右，絕對的高檔越野車，就算開了幾年，車況卻保持得非常好。
所以她們哪裡會有嫌棄的意思。
反而這種磨合好的車輛開起來更加舒服，比二十來萬的小汽車可舒坦多了！
“我開這個。”
李洛笑著挑開報紙，亮出底下蓋住的車鑰匙。
凱迪拉克的標誌。
看得妹子們眼睛瞬間發亮。
邊小小連連眨眼，開心地問道：
“你買新車了？”
黃生衣想到了什麼，表情同樣興奮：“外麵那輛大家夥是你新買的，我說誰把車停到你家院外呢！”
“沒錯。”
哈哈笑著將黃生衣攬入懷中，李洛又握住邊小小的手：“先委屈你們開我的舊車，等多接幾部戲後，不那麼紮眼了！”
“嗯。”
親了一下邊妹子的手背，他又深情地看向滬妹子：“洛哥再給你們一人送一輛新車好不好，奔馳、寶馬，隨便你們挑，愛開什麼就開什麼！”
都是自己的妹子，漂漂亮亮、乖巧聽話的妹子。
不疼一下，怎麼說得過去。
李洛隨口畫出的一個大餅，讓妹子倆眼裡爆出精光。
不對。
洛哥可從不畫餅。
黃生衣咧嘴輕笑，將白色羽絨服的拉鏈哢噠哢噠地往下拉扯。
目光所及之處。
儘是一片光滑細膩的肌膚。
極為平坦的小腹和微微起伏的雷子儘在眼中。
裡麵竟然未著寸縷！
“咕嘟！”
李洛重重咽下口水，這兩個小妞絕對是有備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