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下來，賴水青也摸清楚李洛的性格。
他知道這個家夥平時大大咧咧，對誰都好聲好氣，可涉及到拍戲的時候總是異常認真，尤其發現一些低級錯誤時。
“道具！”
他也不滿地看向旁邊神色尷尬的道具組，嘴裡繼續嗬斥道：“上血包啊，是不是要我幫忙？”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誰特娘的給自己抹上一劍隻留下道紅印。
演員發現不對和導演溝通商量。
本就是正常的工作。
有時候一段戲該怎麼演，還得大家互相研究著來。
對此他沒有任何不滿。
吳頓塞給自己的這個演員，賴水青現在是極為滿意，一不怕吃苦、二不怕吃累，一段戲反反複複拍上十幾條都沒有任何怨言。
現在彆說正常提意見，就算言行有些出格。
他都覺得無所謂。
“抱歉啊。”
略微平複心情，李洛向周圍行了個羅圈揖。
“沒關係。”
周圍一眾演員都表示沒事，又不是耽誤一兩個小時，為了出效果都能理解。
不理解也得理解。
“慢慢來。”
張國力一錘定音：“不打緊。”
彆看他隻是一個配角，現場要論腕的話，絕對算得上數一數二。
有他這麼一句話。
李洛再折騰，也沒人會在明麵上說什麼。
一番商討後，道具組往劍刃上多補一些血，又把血包放在道袍的衣領裡，待會自刎的時候隻要往那裡輕輕一壓，假血液就會噴湧而出。
現場準備完畢，李洛也拎著長劍。
低著頭醞釀情緒。
短短十來秒後，他對著賴水青方向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一次。”
“啪！”
場記板重重合上。
“所有罪孽。”
李洛身形踉蹌，雙眼帶著血絲環顧一圈：“全因我張翠山而起，今日願以一死！”
“請各位放過義兄。”
他絕望地看向大殿門口，帶著愧疚和眷戀閉上雙眼：“化消乾戈。”
眼睛閉緊，滾滾熱淚滑下臉頰。
他將從殷素素手中奪來的長劍飛快地往脖子抹去，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痕跡，同時雙腳一軟，順勢癱倒在地上，殷紅的血液瞬間在地麵蔓延開。
“五哥！”
“五師弟。”
“張五俠，何至於此！”
隨著李洛倒下，周圍的人一湧而上。
聽著那一聲聲焦急呼喊，李洛勉力睜開雙眼，眼睫毛抖動了一下，徹底定格住。
不管周圍的人怎麼演。
他此時就處於放空狀態，眼神迅速變得呆滯無光。
“好。”
沒等賴水青說話，剛才一直坐在監視器旁邊的吳頓就興奮地鼓起手掌，畫麵裡出來的效果，讓他興奮得額頭都冒出一層細汗。
作為投資人，時不時要過來看一看。
今天剛來不久就看到如此精彩的戲碼，讓他大呼過癮。
也覺得自己當初是真找對人了！
主投資人都喝彩，賴水青沒有再來一條的道理，他自己也十分滿意李洛演出來的效果。
“彆動我。”
李洛保持原來的姿態，對著工作人員喊道：“我躺著就行，給你們搭戲。”
在一陣笑聲中，拍攝繼續。
一趴就是一個小時。
殷素素奪門而入，在自己身上哭得泣不成聲。
張三豐出手從玄冥二老手中救下張無忌，石小龍一聲聲哭喊自己爹，李洛心裡說不出來的暗爽，仍然保持著那份呆滯的死相。
殷素素又一個假消息，引得名門正派內訌。
她對張無忌說完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會騙人的名言後，再自裁到自己身上。
隨著石小龍暈厥過去，整段戲份總算拍攝完畢。
“來來來。”
製片人走上前，給站起身的李洛和郭飛麗分彆遞去一個紅包：“大吉大利，百無禁忌。”
演完死亡戲，照例會給出一個紅包。
衝衝晦氣。
這個錢也不好久留，最好當天就花掉。
“保強。”
李洛打開紅包，拿出裡麵的六十六塊錢：“去買點水果回來給大家發一發，如果不夠。”
“我這裡還有。”
郭飛麗搶過他的話，將手上的紅包遞出。
“好咧。”
王保強沒有任何二話，他笑著接過兩個紅包，撒腿就往外麵跑去。
“你這個人真好心。”
郭飛麗掃了一眼李洛，聲音還帶著點哭腔。
“那必須的。”
李洛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紙巾，往黏糊糊的脖子上擦去：“你也不錯，不過你確定我不是在使喚他嗎？”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牡丹仙子最近幾天總找自己搭話。
一頓又一頓的誇讚。
讓他多多少少有些不適應。
“你確定不是在幫他搭建人脈嗎？”郭飛麗媚目流轉，滿懷深意地反問一句。
看似保強被使喚。
可何嘗不是給他一個認識人的機會。
花錢的是李洛和自己，送水果的保強卻能在劇組大大小小的人麵前混個臉熟。
這點都看不透。
郭飛麗也白混這麼些年劇組了！
拆穿李洛小心思後，她那副模樣有些得意洋洋。
出於適配場景的考慮，服裝組今天給她換上的是一件接近於孝服的米黃色裙裝，這個女人臉上還掛著剛才流下來的晶瑩淚水。
女要俏，三分孝。
李洛心裡莫名閃過這句話。
他又忍不住盯向穿得像古代少婦一般的牡丹仙子，儘管身上的衣服裹嚴嚴實實，可絲毫擋不住郭飛麗的豔色。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獲得係統獎勵。
李洛莫名覺得。
自己是不是有些懈怠了！
被他直勾勾地盯著，郭飛麗擦拭汗水的動作加快幾分。
吊起的耳飾也跟著淩亂晃動。
看著周圍的工作人員，李洛揉了揉鼻子，轉身向監視器走去。
“吳哥。”
“賴導。”
“國力老師。”
接連三聲問好過後，他坐到監視器旁邊。
“演得不錯。”
張國力不吝誇獎之言。
其實更讓他滿意的，是李洛剛才趴在地上一個小時給人搭戲的行為，小細節往往能體現出一個人的品性，這個品性他就萬分喜歡。
“謝謝國力老師。”
李洛笑嗬嗬，又接過吳頓遞過來的雪茄：“謝謝吳總。”
他和幾個大佬坐在監視器後麵，一幫人咬著粗大的雪茄吞雲吐霧，就著剛才拍攝下來的畫麵不時評點幾句。
那副意氣飛揚的樣子，看得在旁邊休息的郭飛麗眼裡閃過一絲漣漪。
“大家吃蘋果，洛哥請客。”
“來個蘋果吧，洛哥和飛麗姐買的，嘎嘎好吃。”
保強抱著兩箱蘋果在片場內到處分發，儘管滿頭大汗，可他卻忙得不亦樂乎，那副極有辨識度的聲音悠悠向天邊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