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寒江城的城門樓子上,葉秋默默的關注著這一切。心中隻覺百感交集,儘管他早就知道了蕭無衣的身世,但其中的一些細節,今天也是第一次聽到。“哎……可憐的孩子,你比我慘啊!我願稱你為,天下第一慘。”嘴裡吐槽了一句,葉秋默默的轉身離開了。蕭無衣的事情,他不會插手,不是因為他們關係不親,而恰恰相反。就是因為太熟悉了,且同病相憐的緣故,葉秋更不可能插手。原因很簡單,這是他的家事,那是他的親爹,隻有他自己能斷,其他人幫不上忙。說一千,道一萬!畢竟是骨肉之情,他現在對自己的老子失望,鬼知道哪天突然又腦抽的想要和好了呢?這誰說得準,要是葉秋多管閒事,以後不得成罪人了嗎?他可不想看到什麼兄弟反目成仇的劇情發生。所以,這種事情,隻能讓他自己去解決,清官難斷家務事嘛。加上,葉秋此刻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死靈深淵下的秘密尚且沒有解開,以及……被抓走的外公。還有重傷的孔雲峰。一件件,一樁樁,全都壓在心頭,葉秋無法避免,也必須去解決。“呼……願你能走出陰影,活出新生吧。”最後……葉秋給蕭無衣留下一句話,默默的轉身離開了。這或許也是蕭無衣的一次新生,他天賦其實並不差,隻是生在那個地方,讓他受儘了磨難。如今,一旦能解開心結,他將會迎來一場新生,說不定……能直接一步青雲,扶搖直上。不知過了多久,蕭恨才重新從地上掙紮著站了起來,此刻的他……隻覺渾身的力氣被抽乾了一般。那種無力感,源自於自己的無能,對母子倆的愧疚,讓他久久不能釋懷。他在反思,反思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以及孩子為何這麼怨恨自己。最終,他開口道:“你真不願意跟我回去?”“蕭族長,請自便!”蕭無衣無情的回答,再一次重創了蕭恨,這一刻他徹底明白。蕭無衣心中對他的恨意,根本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開的。而聽見這一句話的蕭家長老實在不忍心,便開口勸說道:“小少爺,你可不能意氣用事啊,族長現在已經醒悟了,隻要你肯跟我們回去,家族以前虧欠你的,一定全都給你彌補回來。”“對啊!你不是一直想到名山修煉嗎?補天聖地怎麼樣,我剛好和補天聖地的大長老關係不錯,我可以跟他打聲招呼,讓你進入聖地修行。”“沒錯,沒錯,如果你覺得補天聖地不適合你的話,不老山也可以啊,或者浮光洞天,隻要你肯跟我們回去,你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滿足你。”聽著這些長老你一言我一語的話,在場的讀書人頓時怒了。彌補?一句彌補就可以抹除這孩子這麼多年所受的苦難嗎?一句彌補,能換回孩子他娘的性命嗎?“夠了!”齊浩然怒氣衝衝的吼道:“少在這裡假仁假義的說什麼彌補了,你們要是真有良心,孩子他娘也不會勞累至死,你們就是一群混賬,畜牲。”“給我滾,滾出黃鶴樓,你們在這裡,簡直就是玷汙了我們的聖地。”“沒錯,給我滾!再不滾,老子可不客氣了。”一時間,所有的讀書人劍拔弩張,紛紛走上來為蕭無衣主持公道。他們作為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更何況作為當事人的蕭無衣,誰敢想象他此刻積攢了多少委屈,失望?最終,在這群讀書人的壓迫下,蕭家一眾族人被趕出了黃鶴樓。隻有蕭恨留了下來,他還是不死心,死死的盯著那一本賬本。那裡麵的每一個字他都認的一清二楚,正是柳嫣嫣寫的,他熟悉她的字跡。但此刻,那些字,卻如同一把把刮骨刀,在他心頭上割下一塊又一塊肉來。天外下起了雨,似乎在訴說著一個悲慘女人的不平遭遇,訴說著她的平生。在場的雲曦等人,也都紅了眼。這一刻她們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論一個良配的重要性。柳嫣嫣就是一個血一樣的教訓,她天真的以為,光靠愛情,就能打破世俗的陳舊思想,束縛。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父子對峙了十幾秒後,最終……以蕭恨的妥協結束。他走了!不同於來時的意氣風發,走時身形顯得無比落寞。他明白,從今天開始,他的名字會響徹整個帝王州,徹底名揚天下。但不同於其他人,他的名揚天下,是罵名。而且,他也會成為,全天下讀書人討伐的對象,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出現在那些書籍之中,成為和葉瑾一樣的存在。千萬不要懷疑讀書人的能力,他們罵人可是非常厲害的,要知道……從仙古至今的大部分書籍,都是他們編纂的。你做過的那點損良心的事情,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寫下來,甚至還會添油加醋的宣傳一波。隨著蕭恨離開之後,蕭無衣總算鬆了一口氣,紅框的眼睛,此刻淚水再也抑製不住。他在仰頭哀悼,為死去的娘親感到不值,更為自己的新生感到慶幸。結束了。從今天開始,這一切都結束了!“娘……你看到了嗎?孩兒不用再忍受他們的白眼欺辱,不用在他們傲慢厭惡的眼神下苟且偷生,卑微乞憐。”這一年,蕭無衣二十一歲,他迎來了自己的新生,一個新的名字。柳無衣!他已經償還了自己所欠的債,蕭恨也沒臉繼續再討要什麼,而且……哪怕他討要,這些讀書人也不會同意。“呼……還好老孔喝醉了!不然他要是在這裡,估計會氣個半死。”“太畜牲了!這些世家大族,毫無人情可言,連自己的妻兒都能如此對待,真不知道……那些無辜百姓,在他們的統治下會受到怎樣的苦難。”隨著鬨劇結束,眾人也不由的開始討論了起來。誰也沒想到,本來喜慶的日子,會發生這麼一檔子事,心中隻能暗罵晦氣。還好葉秋提前把孔雲峰灌醉,不然他要是得知了這件事,不得氣暈啊。天外朦朧的小雨,此刻略顯淒涼,洞天湖畔,一艘小船輕輕劃過。船上女子慵懶的靠在船板上,眼神裡閃過一絲哀憐,不知道又想起了誰。“小姐,寒江城到了,要不要進去坐會?”船頭的丫鬟小蓮開口道,正如她們第一次來寒江城的場景,明月就坐在船裡,看著遠處的那一棟高樓。隻是,那閣樓之上,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那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