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的一聲。在聽到毒藥的那一刻,蘇婉清手中的劍徑直的脫落在地。葉謹連忙飛身上前抱住她,看著地上被毒藥染黑的地麵,以及四周的血跡,蘇婉清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那落寞的一幕。冰冷漆黑的山洞之中,無助的少年在饑寒交迫,無儘的恐懼之中,苦苦掙紮。為了活下去,他甚至認不清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不能吃,連毒藥也煮了……“我的孩子……”一想到這,眼淚就止不住流了下來,這二十年來,她的孩子就沒有享過一天福,如今更是遭受到如此慘重的打擊。他又如何受得了?心痛交加,蘇婉清已經不敢再往下想,當時葉秋經曆了怎樣的痛苦,孤獨。“夫人,夫人……”兩眼一抹黑,蘇婉清心痛的險些昏厥過去,葉謹急的不行,連忙衝一旁的葉府侍衛喊道:“去給我找,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不到,你們就不用回來了。”聽到王爺的怒吼,眾人連忙反應過來,順著山洞狹小的縫隙,往最深處尋找了過去。而葉陽則是站在了原地,眼神黯淡,他何嘗不心痛呢。畢竟那可是他看著長大的少爺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少爺的委屈。可是,葉謹偏偏就是獨斷專行的人,聽不得彆人勸。他的兒子,他會管教,旁人哪裡插的上嘴。不知道這一刻,葉謹是不是真的清醒了,開始真正重視起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起來。他在反思自己,也在反思葉秋,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這二十年來,他不管不顧的情況下,葉秋都沒有出現過什麼問題。可為什麼偏偏這一次,他選擇了爆發,殺了張家的兩個兒子,開始亡命天涯?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隱情?還是說,他就是故意用這種方式,逼自己妥協?在他記憶中,兒子一直都是一副懦弱無剛,沒有半點英雄氣概的形象。他怎麼也想不通,葉秋這一次為什麼會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葉陽,你老實告訴我,少爺為什麼要殺張家的兩個兒子?說實話……”此話一出,葉陽心頭一顫,這是葉謹第一次主動向他詢問關於大少爺的事情。讓他感到有些驚訝,心裡也是暗暗失落。想不通,為什麼人一定要等到失去後,才開始詢問緣由?而大少爺在的時候,他卻一句都沒有提起過,甚至各種看他不順眼?他難道不知,大少爺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全都是迫於無奈,不得已向現實妥協嗎?心中一聲悲歎,葉陽緩緩說道:“王爺,這件事屬下已經查清楚了。”“那天少爺離家後便返回了補天聖地,第二天就遇到了上門找他麻煩的張家次子張嶽。”“此人多年來,仗著家族的權勢,經常欺壓一些無權無勢的普通弟子,少爺也是被欺負的其中一個。”此話一出,葉謹眼神一冷,也就是說……他堂堂拒北王的世子,在補天聖地被一個小小的張家次子給欺負了?“繼續說。”語氣一冷,葉謹想聽聽,這二十年來葉秋到底經曆了什麼,導致他變成今天這個模樣。葉陽緩了緩,繼續說道:“之前您不是說,為什麼少爺身為您的兒子,資質卻如此愚鈍,三年連一個小小的二境都沒有突破嗎?”“其實……少爺一直都沒有時間修煉,他每天不僅要為謀生計到處奔波,還得討好張家二子,通常每個月賺到的那一點靈石都不夠自己花的,還得孝敬人家……”“一開始,張嶽還收斂一點,至少給少爺留了點吃飯的錢,到後來……他的賭癮來越大,輸光後怕被家裡人知道,便開始肆無忌憚的搶奪門內弟子的靈石。你若敢不給他,便是一頓拳腳交加,打的你一個月下不了床。”“少爺經常被搶的身上一個子都沒有,不得已……為了活下去,他隻能放棄修煉。經常與兩名誌同道合的朋友,混跡於市井,尋找賺錢的門路。”“哦,對了!屬下一次偶然聽到,少爺和兩位摯友喝酒時,還曾暢談理想,說將來要開一間自己的酒樓呢。”“嗬嗬……這或許就是少爺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吧?”說到這裡,葉陽心裡都覺得可笑。堂堂拒北王大世子,竟然要淪落到去開酒樓?怎麼聽都覺得可笑。可他又能說什麼呢?站在葉秋的角度思考,他的人生一眼已經看到了頭。在這個欺壓下,哪怕他天賦再高,也修煉不起來,更無法脫離世家的壓製。他要麼選擇隱忍一生,要麼就像現在這樣,選擇爆發……走向了另一條極端的道路。葉謹沉默了,在聽完這一番話後,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疏忽。回來後,他竟然一句都沒有詢問過兒子的情況,隻看到了他那一身市井混混的氣質,恨其不爭……恨其給自己丟臉。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他不是不爭,而是掙脫不了頭頂上壓著的大山。世家!對於一個普通人而言,那就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巨峰,高不可攀。“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語氣低沉,葉謹冷冷的詢問,葉陽此刻也釋然了,慘笑一聲。“王爺,我好幾次想告訴您的,隻是您每次都沒耐心,一聽到有關大少爺的事,就無端發怒,讓我住嘴,屬下也不好再說什麼……”所以說,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他回來的時候,所看到的兒子,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兒子。對其的態度,肯定也就不一樣了。看著沉默不語的葉謹,葉陽繼續說道:“或許這一次,少爺真的對王爺和夫人失望了。”“他不再給自己留後路,他也知道你們不會幫他,所以……少爺早已經心懷死誌,選擇了一條極端的道路。”“與其把命運交到彆人手上,不如自己主導命運。他選擇了在沉默中爆發……”說完,葉陽像是釋懷了一般,笑了出來。少爺太苦了,或許死對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在家裡,他需要忍受著親人的白眼,在外麵……還要被明明實力還不如自己家族的世家子弟欺負。這種屈辱,誰能忍得了?不就是因為他爹不疼,娘不愛,沒有靠山,所以隻能卑微乞活嗎?更何況……每次被欺負後,家裡人看到他鼻青臉腫,傷痕累累的回來,當頭就是一喝。罵他整日在外麵鬼混,不思進取,玩物喪誌。太壓抑了!這樣的父母,這樣的家族,與其說是家,還不如說是痛苦的根源。聽完這一番話,蘇婉清眼角的淚水再一次流下來。“不……他是我們的孩子,如果一開始他就告訴我們,我們又怎麼會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