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之外,山風如同一頭狂怒的野獸,呼嘯著席卷而來。
裹挾著細碎的沙塵,惡狠狠地撲打在帳幕之上。
那“撲撲”的聲響,仿佛是山風發出的陣陣咆哮,讓整個營帳都為之震顫。
就在這狂風肆虐之際,遠處隱隱傳來一陣鐵器碰撞的脆響。
這聲音在呼嘯的風聲中顯得格外突兀,如同夜空中突然劃過的一道尖銳厲芒。
朱棡與謝鈺兒皆是心中一凜,兩人的目光瞬間交彙,眼神中滿是警惕與擔憂。
那清脆的鐵器碰撞聲,在這緊張的氛圍下,顯得格外詭異。
它像是一道謎題,讓人難以分辨其背後的真正含義。
是匠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勞作,收拾工具時鐵器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音?
還是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常茂所部的某枚“震天雷”的引信被悄然撥動,發出的危險信號?
朱棡緊緊皺起眉頭,目光透過營帳的縫隙。
試圖穿透黑暗,探尋那聲音的來源。
他深知若是前者,或許隻是虛驚一場。
可若是後者,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震天雷”一旦引爆,必將引發一場血腥的衝突,將他們所有人都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謝鈺兒下意識抓緊了朱棡的衣袖,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仿佛是命運敲響的警鐘,讓人膽戰心驚。
朱棡輕輕拍了拍謝鈺兒的手,試圖給與她一些安慰。
可他自己的內心,又何嘗不是被這未知的聲響攪得忐忑不安呢?
在這狂風呼嘯、局勢不明的夜晚,他們仿佛置身於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之上,每一秒都充滿了無儘的危險與變數。
謝鈺兒的目光緊緊追隨著丈夫朱棡,看著那高大卻又因局勢略顯緊繃的背影,重新湊向望遠鏡。
營帳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山風在帳外呼嘯,似要將這一切都卷入它的肆虐之中。
就在這緊張的氛圍裡,謝鈺兒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方才她經過器械房時,不經意間瞥見公輸器的袖口沾著一點朱砂。
當時謝鈺兒並未太過在意,隻當是尋常的汙漬。
然而此刻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她的心猛地一緊,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
謝鈺兒想起曾經聽聞的關於墨家機關術的種種傳聞,其中提到那“啟戈”機關,是一種攻擊性極強的機關。
啟動這機關必不可少的便是引火之物,而朱砂正是其中之一。
公輸器袖口的那點朱砂,難道僅僅是巧合?
聯想到此刻緊張的局勢,公輸器之前的種種舉動。
以及朱棡通過望遠鏡觀察到的情況,謝鈺兒越想越覺得此事絕非偶然。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將這個發現告訴朱棡。
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般,一時間竟發不出聲音。
內心的恐懼與擔憂,如潮水般湧來。
謝鈺兒深知如果公輸器真的準備啟動“啟戈”機關,那必將引發一場慘烈的爭鬥。
而他們身處其中,不知將會麵臨怎樣的危險。
謝鈺兒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朱棡的背影上,眼神中滿是焦急與無助。
仿佛在等待著丈夫能在這混亂的局勢中,察覺到這一絲隱藏的危機,帶領他們脫離險境。
在晉祠這邊局勢如緊繃弓弦之時,遙遠的應天府,夜幕同樣深沉地籠罩著整座城。
華燈初上,街巷間卻透著一股彆樣的靜謐。
此時身穿火器監三等學徒裝束的陳三陪著應天府尹,正邁著略顯急促的步伐,在街道上急行。
此時的應天府尹身著官袍,神色凝重。
在燈籠的映照下,他臉上的線條顯得格外冷峻。
二人的身影在街道上匆匆閃過,引得偶爾路過的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他們一路來到了錦衣衛指揮同知陸風的府邸前。
朱紅色的大門緊閉,門口的石獅子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威嚴。
陳三微微喘著氣,伸手輕輕叩響了門環。
不多時,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錦衣衛侍衛警惕的臉。
應天府尹向前一步,亮出令牌,沉聲開口說道:“速去通報陸指揮同知,就說應天府尹與火器監陳三求見,有緊急要事相商。”
侍衛見狀不敢怠慢,急忙轉身入內通報。
片刻後那名侍衛返回,神色恭敬地開口說道:“二位請進,陸大人正在書房等候。”
陳三與應天府尹對視一眼,快步走進府邸。
沿著曲折的回廊,穿過幾重院落,兩人這才來到了書房門前。
此時書房內燭火搖曳,陸風正坐在書桌後,神色沉穩。
見陳三與應天府尹走進來,他立刻起身相迎。
目光在陳三的學徒裝束上微微一頓,陸風旋即開口道:“不知二位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陳三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語氣急切地說道:“陸大人,此事關乎重大,晉祠那邊……”
他的話剛說完,陸風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仿佛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整個陸府書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你是說火器院首席匠師公輸器,想要用自己最新研製的火器,謀害鄂國公的長子常茂?”
雖然不知道同為晉王朱棡的左膀右臂,為什麼公輸器會與常茂忽然反目成仇,但這件事情的確非同小可。
倘若自己不采取任何措施,一旦釀成滔天巨禍,身為皇帝的朱元璋。必定會降下責罰。
況且事件發生地,還是在三殿下府中最為重要的晉祠附近。
不管怎麼說,作為錦衣衛指揮同知,陸風都要帶人前去查看一番才行。
站在不遠處的應天府尹,看到陸風眼神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立刻開口勸說道:“陸指揮同知,陛下對鄂國公曆來極為重視,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如果小公爺在晉祠附近遇險,不僅會連累到晉王殿下,而且也會有損他與鄂國公之間的師徒情誼。
如果您實在不方便出麵的話,本官願意帶領錦衣衛前往晉祠打探消息。”
此時在燭火搖曳的書房裡,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陸風雙眉緊鎖,在書桌前來回踱步。
他每一步都踏得極重,仿佛在權衡著這其中的利弊得失。
陳三與應天府尹雖然靜靜站在一旁,目光卻緊緊跟隨著陸風的身影,臉上均是一副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