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朱由檢的意思很簡單。
殺啊!
魏忠賢,趕緊殺了此人,為我出一口心中惡氣。
另外,咱們也算徹底踏上同一條船,共謀同一件事。
至於皇後張嫣?
從她找我密謀明日之事起,便注定要成為朕的一枚棋子。
或許,她還能在我大哥麵前替我美言幾句,讓我兄終弟及。
可有了魏忠賢支持,張嫣已喪失了任何價值。
所以見李辛一出現,朱由檢迫不及待要親眼見證此人去死。
一年來那刻骨銘心的羞辱,時刻銘記在他的心中。
得罪我的就得死,這是我爹朱常洛用我娘性命教給我的道理。
誰知,李辛也似有所感,竟回過了頭。
這讓朱由檢緊張的屏住呼吸,一顆心被提到喉間。
他明白,隻要魏忠賢一聲令下,無數錦衣衛會衝進來將李辛劈成肉泥。
至於外麵的沈煉?
也早有丁修等人負責收拾。
可誰知……
魏忠賢看著李辛,李辛也同樣看著魏忠賢。
兩人靜靜對視數秒,誰都沒有任何動作。
最終,李辛遙遙衝著兩人拱了拱手,大步離去。
“廠公!”
朱由檢目睹李辛離開,大惑不解,失聲喊了起來。
“廠公,你誅他九族,他必懷恨在心。”
“為何……為何不命人將他斬殺,掃除一切隱患?”
魏忠賢卻深深歎了口氣。
剛剛的對視,兩人什麼都沒說,但似乎什麼又都說了。
兄弟啊兄弟,終究是我對不起你。
那日你不死便是我死,我隻能讓你背鍋。
可此刻,又有什麼理由害你的性命呢?
你已改頭換麵,苟且偷生了這麼多年,實在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見朱由檢還在催促,魏忠賢冷眼看了過來。
“殿下。”
“嗯?”
“咱家雖然不是男兒身,但還有顆男兒的心。”
朱由檢越發不解對方的意思。
魏忠賢已站起身,也舉步向外走去。
“咱家勸你一句……”
“當個人吧。”
說完,頭也不回離開。
當個人?
你在罵我不是人?
朱由檢的臉騰一下子漲紅起來。
他無比心虛,是想要借刀殺人被看穿後的心虛。
是陰謀詭計曝光在陽光下的恥辱。
同時,心中又泛起極度憤怒。
魏忠賢!
你既然已投靠了朕,為何又要羞辱於朕?
你好膽,好膽啊!
朕決意,等登基之後,手握大權之時,必要將你碎屍萬段,傳首九邊!
朱由檢死死捏著拳頭,捏的鮮血淋漓也不自知。
他也舉步走了出去,甚至一直走到太康伯府門之外。
但見門外錦衣衛和東廠番子早已散去,隻剩下丁修、丁顯等人還站在原地。
“人呢?”
朱由檢咬牙詢問,自然詢問李辛和沈煉的下落。
丁修抱著苗刀,見信王怒氣衝衝走來,麵色也是不豫。
“殿下,您不是交代,若太康伯府中動了刀兵,我等立刻斬殺沈煉。”
“可……”
丁修的意思很明白。
李辛安然無恙的從裡麵走出來了。
我等都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自然不敢妄動刀兵,給你找了麻煩。
隻能眼睜睜看著兩人離去,等您出來再做計較。
“一幫!廢物!”
朱由檢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讓四人臉色一白,泛起深深的羞辱。
我等不過看在師父的麵子上跟你打工,又不是你的奴隸下人,為何羞辱我等。
“殿下……”
一旁的丁泰不是好脾氣,開口就要回懟。
“莫要說了,今夜機會千載難逢!給孤追上去,殺了兩人!快……”
朱由檢再次冷喝,四人無奈隻好答應。
隻是臨走之際,丁修還是忍不住回頭問道。
“殿下,您一開始說,隻殺沈煉一人,賞給我等五百兩銀子。”
“可現在……”
朱由檢一愣:“你什麼意思?”
丁修挑了挑眉,暗罵說的這麼明顯你還不懂嗎?
多了一個李辛啊,多了一個人啊。
他隻好坦率說道。
“得加錢!”
加錢?
朱由檢差點被對方一句話活活噎死。
我加你媽了個批。
無論陸文昭還是丁白纓,給孤殺了幾百號人也從未提過一句錢字。
你們倒好,還有臉給孤……不是,跟朕要錢?
“一文錢也不給你們,等此事罷了,教你們殺了皇後張嫣,不知你們敢嗎?”
朱由檢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
丁修眼睛大亮:“還望殿下說話算話……”
說完,他再不敢索要一文錢報酬,領著三個師兄弟上馬拔足就追。
……
同一時間。
京都外城。
兩匹快馬打破深夜寂靜,在石板路上踏出一陣噠噠之聲。
“先生……”
沈煉依舊驚魂未定,不斷夾著馬腹催促馬兒快跑。
同時說道:“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何你一進去,那丁修等人便將我圍住。”
“你再出來後,他們卻又不敢動手,沈某實在想不明白……”
李辛緊緊皺著眉頭,心中正狂罵朱由檢卑鄙小人行徑。
他已想明白今晚的一切。
必然是朱由檢安排壽宴,將自己喊來見一麵寶珠。
寶珠必然也答應了對方什麼,否則不會告訴他我真實身份。
朱由檢將計就計,還喊了魏忠賢過來,雙方應該已達成某種認知。
就連魏忠賢此刻應該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
可魏忠賢竟沒有在太康伯府動手?
難道這老閹奴轉了性子?
李辛一時間想不明白。
可他明白,無論如何逗留在京城簡直是自尋死路。
如今不知多少人想要自己的性命。
“閒話休提,回去再給你解釋。”
李辛沉聲回了一句後,再不說話,同樣夾緊馬腹催促馬兒快跑。
可惜事與願違。
就在即將離開京城,大門遙遙在望的時候。
一大隊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足足數百人靜靜站在城門口處。
眾人手持刀刃,一動不動,似乎都是泥一樣的雕塑。
可他們眼中寒芒,卻比月色還要冷峻。
“唏律律……”
兩匹馬兒嚇的驚叫一聲,停在原地,不安的踏著馬蹄。
“先生!”
沈煉也驚懼交加,轉頭看向李辛。
錦衣衛和東廠番子怎麼堵在這裡?
難道也想要我們性命?
李辛停在原地,端坐馬上沒有說話。
但見那隊錦衣衛散開,八個東廠番子抬著一座軟轎慢慢走出。
轎子一直抬到李辛麵前不遠處,終於落下。
上麵坐著的人費力的走下轎子,轉身看向李辛。
他今年已有五十九歲,須發皆白,老態龍鐘,身材清瘦,可眼神明亮。
見李辛也看著自己,他扯動嘴角笑了笑,哽咽說道。
“兄弟,一晃數年過去……”
“你可還願認四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