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賈雨村那裡出來後,李虎沒有去見太子,而是直接回了家。
李虎兩腳懸擱在床架上,背部枕在疊著的棉被上,仰著頭,望著床頂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床上坐起,兩眼望著香爐,出了會兒神。接著,他從床上下來,在香爐裡添了一些檀香,然後吹燃明火,使臥房溫暖了些。
沒人伺候,李虎自己走到暖閣提起銅壺,到書案前把茶水沏上。
李虎坐了下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著長歎了一聲。
他明白太子的想法,不僅可以讓賈雨村更快地融入文官集團,還可能挑起文官集團與軍方的衝突,將這兩個本來就不對付的團體徹底割裂,最終結果就是導致朝廷混亂。
可以說,整個皇室除了皇帝,其他人都想大順朝亂起來,越亂對他們越有利,他們好趁機獲取利益、渾水摸魚。
李虎又歎了口氣,那把椅子就那麼迷人?為了爭那把椅子,他們竟可以不顧國家安危,不惜一切代價。
他的心裡突然湧出一陣莫名的煩躁,放下茶碗,起身走了出去。
李虎迎著撲麵的寒風走了出來,袍角衣襟都被風撩起老高,淩冽的寒風如刀,讓他頭腦清醒了。
一陣腳步聲響,接著,林黛玉從院子的月門裡進來了,圍著白狐皮鬥篷,戴著觀音兜,扶著雪雁的手,後麵琥珀領著四個小丫鬟和兩個婆子。
李虎急忙迎了上去:“寒風呼嘯的,當心著了涼!”
“我穿的厚,不要緊。”林黛玉笑道。
李虎:“屋裡說話吧。”上去攙住了林黛玉的另一條手臂,向正房走去。
琥珀早打起棉簾,李虎攙著林黛玉走了進去。
“你這屋裡也不比外麵暖和多少啊!”
林黛玉解下兜帽,對琥珀問道:“我讓你送的炭火呢?”
琥珀答道:“放在小飯廳裡了。不知道二爺什麼時候回來,就沒有吹燃。”說罷,招呼那兩個婆子將兩個大火盆從小飯廳端了出來,放在屋中,然後吹燃了。
兩大盆炭火紅紅的燃起來了,屋裡立刻溫暖起來。
林黛玉這才解下身上的鬥篷,一邊說道:“我想了想,是要有人伺候你的生活起居......”
“年後吧。過完年去人市瞧瞧。”李虎接過鬥篷,遞給雪雁。
林黛玉笑著看了看他:“我有雪雁和紫鵑就夠了,以後琥珀就專門伺候你的生活起居。還有她們,負責灑掃房屋來往使役。”說著,指向林家的丫鬟婆子。
琥珀和丫鬟婆子一齊望向李虎。
李虎想了想,答道:“行,家裡的事你做主便是了。”
林黛玉“嗯”了一聲,接著說道:“我翻了翻府裡的花名冊,各處都缺人,特彆是婆子。我想過了,人市買來的不知底裡,不如問一問親兵,他們的親友有無願意到府裡做工的......”
李虎點了點頭:“行,我會和他們說的。來,坐下坐下,咱們坐著說話。”說著,拉著她在靠牆的椅子上坐下。
這時,琥珀用茶盤捧了兩碗熱茶過來。
李虎把茶捧給林黛玉。
林黛玉雙手接過茶,兩眼含笑地望著李虎。
李虎愣了一下,“怎麼了?”
林黛玉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說道:“王嬤嬤回來了,老太太說了,她明兒也過來。”
李虎放下茶碗,問道:“你打算怎麼安排?”
林黛玉也放下了茶碗,“看天氣,黃昏前就要下大雪了,明兒多半是晴天。我屋裡雖好,卻不如花廳裡自在,我已經打發人籠地炕去了,酒筵就擺在大花廳裡。”
李虎點了點頭,說道:“咱家園子雖小,卻也夠賞小半日景了。你們再起詩社作詩,時間差不多。”
林黛玉:“不作詩,我就是請她們來賞雪景的。”
李虎不解地:“怎麼突然改了?”
林黛玉抿抿嘴:“我也是寫請帖的時候才想起來。那日老太太問我念過什麼書,我答‘隻剛念了《四書》’。出於禮貌,我問二姐姐她們都念些什麼書,老太太說‘隻不過是認幾個字,不當睜眼瞎罷了。’”
頓了頓,“我這會子偏邀請二姐姐她們來起詩社作詩,豈不是有意和她爭執。”
李虎看著她笑了笑,都說林黛玉性格孤傲,鋒芒畢露,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但這番話,可以說是很懂人情世故了。
林黛玉被他看得有些不樂意了,嗔道:“你看什麼!”
“呃......”
李虎一愣,這才剛誇了她兩句,就原形畢露了?
“哼”了一聲,林黛玉:“你明兒不出門吧?”
李虎:“不出門啊。哎~你是不是要把我介紹給賈家姑娘們認識?”說完,一臉興奮的看著林黛玉,很期待。
林黛玉氣樂了:“你想的倒挺美啊!還把你介紹給她們認識?你不要臉,我還要這張臉呢。我是開不了這個口啊。”
在一旁站著的雪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連忙忍住。
李虎借機緩解尷尬,瞪了她一眼。
雪雁吐了一下舌頭,退到一邊。
林黛玉:“不許你欺負雪雁。”
李虎:“不說了,不說了。你剛才想說什麼?”
林黛玉:“明兒那個寶玉也跟過來,你陪一下吧。”
李虎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婆子的稟報:“二爺,三伯來了。”
李虎:“請進來!”
李三是老李家唯一的長輩,林黛玉並不用回避。
李三走了進來。
林黛玉已經站了起來,上前一步,對著李三盈盈屈膝福下,輕聲道:“三伯!”
李三側過了身子,笑道:“姑娘好。”
李虎手一擺:“以後這些虛禮就不要行了,生分。”
有外人在,林黛玉還是很給李虎麵子的,十分順從地:“嗯。”
李三笑了笑,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李虎:“毓慶宮送來的信。”又對林黛玉點了一下頭,轉身走了出去。
林黛玉送至門邊,透過窗戶看著李三出了院子,這才走回李虎身邊坐下。
看罷信,李虎低頭默默地想著,想了片刻又看了一遍,接著把信遞給林黛玉,“你也看看吧。”
林黛玉接過信,看不數行,微微一愣,又接著往下看去。
李虎站了起來,背著手慢慢踱起步來,太子信中說了兩件事:一件事,皇帝快刀斬亂麻,找到了所謂的凶手,拿到了所謂的證據,將屎盆子扣在了白蓮教的身上,算是暫時化解了文官集團和軍方的衝突。不過,隻要他一日不將王子騰的封賞定下來,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出現意外!
至於另外一件事,賈雨村病了,膽子真小。
林黛玉看罷信,望向李虎:“你嚇唬先生了?”
李虎又踱回到林黛玉麵前,望著她:“你可不要憑空汙蔑我清白,他是你的老師,我尊重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恐嚇他?”
“汙你清白?”
林黛玉斜了他一眼,然後晃了晃手中的信,懶的說話。
“呃......”
李虎汗顏,太聰明也不好,有種原著中賈寶玉被林妹妹智商碾壓的感覺!
這時,外麵傳來了丫鬟的驚呼聲:“下雪了!”
林黛玉聽了,起身走到窗邊,望了望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然後對李虎說道:“二哥哥,咱們去園子裡賞梅吧。那幾株紅梅如胭脂一般,映著雪花,一定很有趣!”說完,一臉期盼的望著他。
李虎不忍拒絕,又擔心她著涼,想了一想,答道:“外麵冷,你得加件衣服。”
“嗯,嗯。”
林黛玉連忙點頭。
李虎對琥珀:“衣櫃裡有件皮袍大氅取出來。”又對林黛玉說道:“晚飯就在水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