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沒人,都沒人,當鋪裡頭空蕩蕩的,隻有東西雜亂,李瑤光在裡頭找遍了也沒找到弟弟身影,李瑤光憂心忡忡,季墨見不過眼,拉她勸慰。
“瑤光彆擔心,此處無人,更無血跡屍首,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莫憂,以陽哥兒的靈慧,遇到危險肯定會躲起來的。”
“是嗎?”
“一定!”
就在這時,剛剛還在當鋪裡聞來聞去的黑旋風突然動了,對著李瑤光再次嗷嗚一聲,撒開蹄子,領著李瑤光從當鋪後院一處不起眼的角門衝了出去,外頭又是一條街巷,可惜這裡並不太平。
巷道裡橫七豎八倒著百姓,屍體堆疊,鼻端全是血腥,李瑤光衝上去飛速穿行其中查看扒拉,好在老天庇佑,裡頭並未有孩童屍體,李瑤光舒了口氣,卻見前頭黑旋風領著得勝在前繼續穿行,左聞聞,右聞聞堅持的尋找著,李瑤光心中沉沉,既祈禱它們能帶著自己快點找到弟弟,又怕弟弟在這條煉獄般的街道被找到,心中矛盾。
季墨:“走吧,都不是,黑旋風已經跑遠了,我們得跟上。”
“好,走。”
李瑤光咬牙跟上,心裡忽上忽下,以前還覺得不大的揚州城在眼下顯得格外的大,腳下的路仿佛無窮無儘般沒個儘頭,小家夥到底在哪裡呢?
此刻被李瑤光惦記著的小家夥,情況真不算好。
隔著李瑤光所在兩條街外一處院外有屍骨的民居中,靠著前院一側的柿樹下有一口井,井沿上臥著的轆轤上頭繩索繃著,整跟繩子都垂落在井裡,很顯然下頭吊著有東西。
若此時有人趴在井沿往下看,自然就能發現繩索儘頭吊著的大木桶中,三個小孩麵對麵緊緊抱在一起,擠擠挨挨的,就站在隻略略高出水麵一小截的木桶中戰戰兢兢。
木桶是大,可裝下三孩子後再沒有一絲縫隙,根本就坐不下去;
孩子是不重,可三個一起,再有轆轤固定水桶沉不下去,重心不穩之下,孩子晃動間,水自然蔓延入桶中;
春寒料峭的天,冰涼涼的井,腳下是水,頭頂是廝殺哀嚎,三孩子突遭變故,如何不冷?不怕?
小小身子哆嗦著,眼裡閃著淚花,明明想哭,嘴巴卻抿的死緊,他們都還記得,把他們放進桶裡的大哥哥最後交代的話,不敢哭,不敢鬨,隻靜靜的等啊,等啊……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遲遲不見放他們下來的大哥哥出現在頭頂,而上頭恐怖的聲音卻漸漸的停止,整個世界都仿佛安靜了下來,小小的井裡靜的怕人,陽哥兒都能感受得到麵前熠哥哥與小姐姐緊繃的呼吸聲。
他們好怕,腳好冷,身體好麻,三人都忍不住顫抖著,年齡最大,膽子卻最小的熠哥兒最先忍不住,見他的陽弟朝著自己看來,熠哥兒忍不住帶著哭腔開口。
“陽,陽弟……”
“噓!熠哥哥,彆說話,安靜。”
陽哥兒多乖的,還謹記著大哥哥的叮囑,趕緊阻止。
熠哥兒卻忍不住,嗚咽著,“陽,陽弟,咯咯咯……我,我,好怕,咯咯咯,我忍不住了,我腿麻,好冷,嗚嗚嗚……”
陽哥兒看到熠哥兒這般哭了起來,小家夥驀地變臉,與身邊小姑娘急急抬頭往頭頂望去,半天沒見人來,倆小家夥這才鬆了口氣。
“呼,沒人,外頭的壞蛋怕是已經走了。”,這是小姑娘慶幸的聲音。
陽哥兒嗯嗯點頭,“那我們小小聲。”,隨即看向身邊熠哥兒,“熠哥哥,你忍著點,彆哭了,要是聲音大了再引來壞蛋,我們就都跑不掉了,我表姐說胡狄是要吃人的,最喜歡孩子的嫩肉了。”
熠哥兒被嚇的趕緊兩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驚恐的望著頭頂。
見熠哥兒收聲,陽哥兒慢慢的,小小心的,動了動自己發麻的身體,努力維持著木桶的平衡,儘量讓僵硬的小身板鬆快下,而邊上的小姑娘卻一直望著頭頂的井口,眼裡浮起擔憂。
“也不知道我哥哥怎麼樣了……”
聽到小丫頭的話,陽哥兒頓住,忙又小小聲的安慰。
“小姐姐你彆擔心,大哥哥辣麼厲害,都能帶著我們從當鋪逃回來,還聰明的把我們藏在井裡,大哥哥肯定會沒事的,我們再等一等,也許一會會大哥哥就回來了。”
說起他們口中這大哥哥,以及眼前陌生的小姑娘,說來也是巧合。
原來兩小從黑旋風他們刨出的洞跑出去後,起先一路順利,加上兩人都識得些字,認得當鋪怎生寫,加之陽哥兒膽大,路上還找到街道固定大店鋪中夥計或是店家問路,雖是耽擱了一些時間,倒是叫他們成功的找到了幾條街外的當鋪裡。
他們來的時候,當鋪生意正好,排在他們前頭的是一對兄妹。
大的十三四,書生打扮,小的看著約莫四五歲,兄妹二人衣著雖樸素卻無補丁,不過讓陽哥兒奇怪的是,他們手裡捧著當的居然是厚重棉襖。
因著兄妹在前他們在後,陽哥兒與熠哥兒被迫聽了那大哥哥對掌櫃的哀求,這才知道,這對兄妹好可憐的。
他們跟表姐一樣的可憐,去年冬天太冷了,他們的爹娘都去了,眼看揭不開鍋,兄妹倆都要餓死了,不得已這才把冬衣抱來典當準備應急,不想這個當鋪掌櫃伯伯很刻薄,那麼厚的四件冬衣就給一百文,都買不到爹爹愛吃的燒雞,真的好可憐的,興許這大哥哥跟小妹妹典當了這些,今年冬天就要受凍了,掌櫃伯伯怎麼可以欺負人呢!
小小年紀的陽哥兒為兄妹抱不平,插了句嘴,不想倒是把掌櫃惹惱了,雙方爭執間,外頭轟隆隆幾聲巨響,緊跟著街麵上突然亂了起來,掌櫃的才想把他們趕出門,街麵上突然出現了很多陽哥兒眼熟的身影,那是表姐口中殺人不眨眼的胡狄。
跟著逃難來的這一路陽哥兒見的多了,麵臨的危險多了,倒不是那麼的害怕。
隻可惜這些安穩慣了的大人沒有經曆過,一個個的還不如自己,特彆是剛才還凶巴巴的掌櫃,聽到他的喊,見到外頭奔湧來的胡兵,當場嚇破了膽,哪裡還管得了那許多。
人也不趕了,店鋪也不要了,連門都顧不上關,就跟被惡鬼攆了一樣,丟下一乾人撒丫子就往店鋪後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