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李瑤光也沒走遠,出了角門前的院子,在外就近尋了個花壇邊的青石坐下。
她這具身體大病初愈又一直昏迷著,餓了那麼久是真的虛,剛才喊門都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眼下想見到小姨明顯不是易事,李瑤光準備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而後再圖其他。
這麼想著,李瑤光抖著手打開食盒,看到食盒裡的東西,李瑤光沉默了。
裡麵兩個碟子、一個碗、一雙筷子,都是粗瓷,一碟子發黃的炒,哦不,是煮青菜;一盤有點油花的燉豆腐,白生生的,怕是連醬油都沒放;剩下的一碗平平的粟米飯,看在李瑤光眼裡,再回憶起睡夢中得到的那些記憶中的飯食,李瑤光歎氣,心知這怕是府裡粗使下人吃的夥食。
明明小姨特意交代過自己,結果芳草送來的卻是這樣的飯食,李瑤光為自己小姨的境遇越發的擔憂。
時間耽擱不得,為了身體考慮,再不好吃,過過苦日子的李瑤光也沒有一點嫌棄,快速吃完食盒裡的飯菜,把東西收好,她攢了攢力氣,便又提著食盒又晃悠回了角門,剛才被叫開的黑漆角門這會子又大門緊閉。
李瑤光微不可查的歎息一聲,再次上前叩響了門環。
“周媽媽,周媽媽,勞駕開開門,周媽媽……”
李瑤光拍了半天,裡頭才想起來那道熟悉的刻薄聲,“哎呦我說表小姐,你是不是真閒的發慌,這才沒事老來為難我一個老婆子?”
“周媽媽,我不是為難你,這不是芳草送了飯菜給我麼,我已經吃完了,碗盞卻是府裡頭的東西,我總不好自己貪了回家去,這才特意送回。”
人在屋簷下,李瑤光忍著火好聲好氣,結果裡頭卻傳來周婆子一點也不耐煩的譏諷。
“什麼碗盞,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這個點,侯府各門都已經下鑰了,表小姐要送,明個請趕早。”
就這麼一句,饒是李瑤光再耐著性子如何敲門,這扇如鐵一般的黑漆門內也再無動靜。
李瑤光苦笑一聲,終是明白,穿越不是這麼好穿越的,心裡各種滋味輪番上湧,卻也隻得認命的提著食盒,踏著暗沉的天色,回到了先前她離開的那間屋子。
身為投親孤女,李瑤光這具小身體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半年有餘,倒是對周遭的環境很了解。
摸黑回到侯府下人家生子聚集的院落群,李瑤光拖著沉重的身體,從院子一側的棗樹下水井晃晃悠悠打了半桶水起來,借著清涼的井水把食盒裡臟汙的碗盞清洗乾淨,而後就著桶底的水洗了手臉,碗盞放回食盒,李瑤光提著又回到自己落腳的小屋。
疲憊的關上門,插上栓子,把食盒往屋裡炕頭的紅漆桌上一撂,努力撐著發軟的手腳,李瑤光爬上床,扯過床上的薄被往身上一蓋,入夢前她還一再告誡自己,明早得早點起,也好避人耳目免人議論的,爭取在大家起來之前去喊開角門。
無論如何,明天一定一定要見到小姨他們,確認他們是否安好。
心裡記掛著事,夜裡睡的就不怎麼安穩,第二日一早天沒亮,憂心忡忡的李瑤光就起了身。
撐著又好了些的身體到外頭井邊打水快速洗漱過後,李瑤光又提著食盒往角門而去。
微熹的晨光中,還是那扇門,想來也還是那個人,李瑤光深呼吸一口給自己打氣,邁著堅定的步伐上前再次叩門。
咚咚咚,咚咚咚……
也不知過了多久,敲的她手都麻了,終於,門內才傳來了一聲熟悉的,且帶著怒氣的高亢聲音。
“誰啊?大清早的就敲門,敲敲敲,敲你個死人頭啊!”
李瑤光挑挑眉,心說終是出聲了吧,也不怕裡頭的人不耐煩,更沒把那指桑罵槐放眼裡,她自顧自道:“周媽媽,昨日您說天晚了,府裡各處下鑰不方便讓我一早來,我這一早來了,您怎麼還不開門呢?”
裡頭披著衣裳,散亂著頭發,連連打著哈欠的周婆子一聽,眉毛都豎了起來,不由罵罵咧咧,倒也還壓著聲氣嘀咕牢騷。
“嘿,你個小蹄子,喊你聲表小姐,倒是還真把自己當正經親戚啦?我呸!不過一落魄戶,府裡塑六爺自身都難保,老婆子我還怕你不成?”
話是這麼說,可真正應聲的時候,周婆子是不敢這麼應的。
哪怕三少爺再是大房侯爺之子,黃姨娘再受寵,自己的女兒再是三少爺跟前的得臉人,侯府的麵子還是要的,周婆子也怕事情鬨僵開來,便耐著性子揚聲回。
“我說表小姐,這大早上的倒夜香的都還沒來呢,廚下根本沒開門,你還的哪門子的碗哦,彆鬨。”
李瑤光卻再不聽她忽悠,一心擔憂小姨想見人的她依舊拍門,頗有些冥頑不靈,還邊拍邊裝似無意的要挾。
砰砰砰,砰砰砰……“周媽媽行行好,給我開開門吧,今日周媽媽不給我開門,我就一直敲下去。”,砰砰砰,砰砰砰,“我會一直敲,一直敲哦!想來動靜真鬨大了,周媽媽跟上頭也不好交代吧?”
“你!”,這狗逼的小賤蹄子,居然還要挾上了!可偏生的,她一個做下人的還真就受這要挾。
畢竟彆看看門是個受罪活計,可府裡頭想要這活的人可不少,要不是她是府裡的老人家生子,要不是大女兒在三爺跟前得臉,她也輪不到這樣的好活。
饒是氣歸氣,恨歸恨,最後周婆子還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係著衣帶,黑著臉的上前來開了門,見人就諷。
“想不到表小姐平日看著不顯,其實也是個厲害的主!”
“嗬嗬,周媽媽哪裡的話,我不過是怕府裡丟了碗盞,到時候廚下的媽媽姐姐們要受罰,這才一心想還來罷了,我有什麼錯?”
“嗬!表小姐好巧的一張嘴。”,憤憤不甘的懟,耷拉著眼皮子,周婆子不客氣抬手掀開李瑤光手裡的食盒,看到裡頭這被李瑤光拿來做借口的碗碟,周婆子實在是氣不過,笑的冷冷。
“嗨喲,老奴還當是什麼精貴碗盞呢,卻是不知,這府裡但凡是得臉丫頭都不用,隻如我等粗使才使,府裡自來也不缺的破碗盞,在表小姐眼裡竟是這麼精貴的物件?嘖嘖,難得表小姐還出身官家呢,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