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內,眾人麵麵相覷,片刻後,卻又紛紛麵露恍然。
一開始,確實不明白蘇十二什麼意思。
畢竟區區一個‘佛’字,眾人認識,佛門中人更沒道理不認識。
可最後的問題問出,僧人明白,許多修士自然也都了然。
站在距離蘇十二的不遠處,徐清風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上一個考驗是相,所謂凡有所相,皆為虛妄。而這第二關的考驗,則是佛門當中的執。”
此話一出,人群中當即有聲音響起,“執?”
不少修士了然當中關竅,但也不乏有執念極深之人,仍是一臉茫然。
徐清風在修仙聖地口碑一向甚佳,麵對他人詢問,當即耐心解答起來。
“‘佛’之一字,絕非表麵意義那麼簡單。成佛,則要忘佛,根本意義,則在於去執。”
“無論是‘相’還是‘執’,究其根本,都是心境上的修煉。我等玄門道宗,亦有相同之處。”
有人出聲又問,“相同之處?何以見得?”
徐清風繼續解釋道:“道門玄修旨在修仙求道,而想要得道,旨在悟而非求。證道先忘道,同樣是放下執念。”
此話出口,在場眾修士無不若有所思點頭。
緊接,數名修士拱手抱拳,向徐清風答謝道:“不愧是百歲書院的徐道友,這番見解果真不凡。多謝徐道友,為我等答疑解惑。”
“諸位道友客氣了,徐某也不過是觀這位道友所行,略有所感。真要說見解不凡,還得是這位道友。”
徐清風麵帶笑容,目光轉而看向前方的蘇十二。
“道友見解不凡,不知師承何門何派,為何名號?”
“小門小派,不值一提。在下王素,修仙界微不足道一個小人物罷了。”
麵對徐清風的詢問,蘇十二沒有選擇無視。
隻是古仙門情況特殊,他自然清楚,並未說出任何師承。至於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是如今所用化名。
徐清風忙又笑道:“原來是王道友,道友能連破佛宗兩重考驗。曾經或許籍籍無名,但今日過後,修仙聖地必有道友聲名傳揚。”
“徐道友謬讚,王某一心求道,對聲名什麼的從不在意。流沙地半仙器,關係到蔚藍星魔禍一事,此番來此,隻為蔚藍星無數生靈,求個平安希望。”
蘇十二聳聳肩,平靜回應。
說話間,目光順勢投向前方門洞。
“是極,魔族為禍,修仙界蒼生難得太平。眼下禪院考驗已破,我等借王道友的光,正可一見此地主人,尋個破局之法!”
徐清風點點頭,繼續出聲。
聲音不大,卻引得眾人精神儘皆為之一震,紛紛凝眸看向庭院門洞。
蘇十二距離最近,亦是最先邁步向前。
隻是,足下步伐方動,卻聞一陣‘咚咚咚鏘鏘鏘’之聲傳來。
旋即,卻見一名雙手合十,腳朝天,頭著地的僧人,一蹦一跳,從後院跳出。
“且慢!施主且慢,麻煩施主為眾生解脫困難,也為貧僧解決一下問題。”
僧人邊跳邊說,轉瞬便已來到蘇十二身前。
“大師有什麼問題?”蘇十二忙止住步伐,出聲向眼前人詢問。
“哈!聽磨鏡的說,禪院來了一名智慧如海的修士,可解貧僧問題。此番一見,結果跟那瘋癲眾生,也並無兩樣,倒是讓貧僧失望!”
僧人輕喝一聲,一出聲便麵露不滿。
此番話出口,更讓在場眾修士再度為之一怔。
目光彙聚在眼前僧人身上,一時不解對方之意,眸中更有幾分慍怒。
一方麵,眼前蘇十二連解佛宗兩處考驗,可見見識不凡,絕非瘋癲之人。
另一方麵,眼前僧人所言,言外之意,無疑是在說,在場其他人,乃至世人,皆為瘋癲之人。
蘇十二麵不改色,嘴角仍帶淡淡笑意,出聲問道:“哦?跟瘋癲眾生沒什麼兩樣?大師此話,從何說起呢?”
“貧僧發現,這世上之人,皆是狂徒,每個人都在倒立行走。貧僧有心幫助眾生,但世人執迷不悟,凡而指責貧僧為癲瘋妖僧。磨鏡的說施主聰明,有大智慧,想不到……竟也是執迷不悟之人!”
僧人繼續出聲,身子不停躍起,隨後腦袋撞擊在地上,不斷發出咚咚聲音。
“哦?大師何以得知,世上眾生皆顛倒行走?”蘇十二挑挑眉,若有所思的反問說道。
僧人輕笑一聲,“哈!貧僧舉目看去,眾人皆是頭朝下,腳朝上,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而他這話說完,人群中,不少修士當即發出輕聲嗤笑。
“嗬!這和尚,明明是他自己一人顛倒行走,偏說世人顛倒,果真是個瘋和尚。”
“萬佛宗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這種舉動。隻怕……又是此地禪院主人的另一項考驗。”
“考驗?這又能考驗什麼呢?”
“不好說!不過,佛宗修行,最重心境。雖說法門不同於玄宗道門,可究其根本,卻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若能明悟當中道理,對我等心境,亦有不少幫助。”
“這倒是!方才兩項考驗,明悟當中緣由,在下心境上的不少困惑,也都在頃刻迎刃而解。就是不知,此番考驗的真諦又是什麼?”
“我等不通佛法,倒是不好亂猜。就看這位王道友,能否點破迷津,看破當中關鍵。正所謂,事不過三,想來這當是此地最後一個考驗了。”
……
嗤笑聲中,眾人悄聲低語。
轉瞬,又都神色一正,繼續看向視線前方的蘇十二。
“哦?大師想點破迷津,解救眾生,為世人指引正確的路?”蘇十二眼裡兩道精光閃過,微笑著反問。
僧人雙手合十,神色嚴肅認真說道:“阿彌陀佛,這正是貧僧的宏願!”
蘇十二淡然說道:“其實……在下與大師,也有著相同的煩惱。早在久遠之前,在下就發現,世人行走的方式有誤!”
僧人繼續詢問,“既是如此,為何施主會顛倒行走?”
“因為……若不與世人用相同的方式行走,世人就不肯聽在下所講的話。若無法讓世人聽在下講的話,自然也就無法讓世人知道,自己行走的方式有誤。”
蘇十二略一沉吟,旋即繼續說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