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季正要開口，一道稚氣的聲音打斷了三人的對話。
其實隻有常季和霍德功兩人，袁盛則站在原地沒開口，畢竟剛剛也沒他開口的餘地。
“爸爸？”常玨的聲音有些遲疑。
“過來。”常季倒是坦然，衝著常玨招了招手。
“你，你有孩子了，還這麼大了？”這話不是震驚的霍德功問的，而是一旁的袁盛。
“對，這是我女兒。”常季坦然點頭。
袁盛驚疑不定的目光看看常季又看看矮矮的穿著一身小裙子，看起來很是可愛，烏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又好奇看看自己的常玨，突然就捂住了胸口。
“你又怎麼了。”常季剛問完這話，就有些後悔。
實在是袁盛這人頗能說出一些驚人之語。
“我輸了！”袁盛語氣深沉道。
“？”常季這一刻是真沒懂他的腦回路。
“你居然比我先有了衣缽傳人，還這麼大了。”袁盛語氣嚴肅的說道。
“……”常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行，我明天就開始相親，總不能差太多。”袁盛滿臉認真的開口，並且小聲嘀咕。
“小姑娘，你多大了。”不等常季回答，袁盛蹲下身，認真的看著常玨問道。
常玨的反應是看向常季。
“可以說，他雖然腦子有點奇怪，但是個好人。”常季道。
“六歲了。”常玨點點頭，目光有些同情的看向袁盛說道。
“六歲，那明天相親，後天結婚，一年後生下孩子也就隻差七歲，來得及。”袁盛立刻盤算了下，然後突然扭頭就走。
“我有事，下次再見。”袁盛說完，不等幾人反應就快步走出了餐廳。
……
頓時整個餐廳就陷入了沉默。
“他一直這樣？”霍德功一言難儘的指了指已經離開的袁盛問道。
“自從我見他第一麵起，就一直這樣。”常季點頭。
“辛苦你了。”霍德功沉默了幾秒，拍了拍常季的肩膀道。
“寶貝，這是爸爸的師兄，伱叫大師伯就行。”常季沒說話，反而蹲下平視常玨指著霍德功開口道。
“你好。”招呼雖然打的生硬，但霍德功一直板著的臉卻緩和下來，露出了笑容。
“大師伯好。”常玨也禮貌打招呼。
“她的什麼事？”霍德功沒急著問常季怎麼才來蓉城不過半年就有了個六歲的女兒，反而直接詢問起了事。
“她沒有身份證，但是該讀書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常季道。
“嗯，具體情況你空了告訴我，不過身份證好辦，畢竟她人都這麼大了，怎麼樣都不會難。”霍德功思考了一秒道。
“好，我一會把具體信息發給你。”常季點頭。
“不過你打算讓她在哪裡讀書？”霍德功問道。
“店附近有大學，有附屬幼兒園。”一旁的章童連忙開口。
要是前幾年還要困難些，但近些年新生兒少，入學倒是簡單了許多。
“這裡吧，這是我的店。”常季環視了一圈道。
一旁的章童連連點頭。
“不回來？”霍德功皺眉。
“不回去，我想自己當主廚。”常季沒隱瞞，直接道。
“你小子想自己當也不用跑這麼遠。”霍德功不滿道。
“二師兄在魔都。”常季小小聲道。
“哼，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霍德功想起比常季走的還早的榮旭更不滿了。
“師兄。”常季道。
“要不要跟大師伯去你師傅的家鄉。”霍德功不理會常季，也跟著蹲下問常玨。
“爸爸在哪，寶貝在哪。”常玨搖了搖頭，語氣堅定道。
常季有些得意的看了眼霍德功。
“還是女孩子好。”霍德功感慨，還真有些羨慕常季了。
“當然。”常季點頭。
“行了，你先忙，我出去一下，晚上我要來吃飯，你小子給我做。”霍德功擺了擺手，起身就要走。
“師兄不多留會？”常季道。
“來的太急，什麼都沒帶，我得出去一趟。”霍德功看了眼常玨，搖頭道。
“而且，我沒有自己的事嗎？”霍德功瞪了眼常季道。
“是，那晚上讓師兄嘗嘗我的牛排。”常季笑道。
“行，西餐你倒是做的少，到時候嘗嘗。”霍德功點頭轉身離開。
“退步了這次複核不許去。”霍德功走到門口，又扭頭看向常季，語氣認真。
“好。”常季心底一暖，認真點頭。
霍德功這才放心離開。
“麻煩你收拾下，我帶會兒她。”常季指了指常玨道。
“好。”章童點頭，然後收拾餐桌去了。
“爸爸忙，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常玨在常季目光看來的一瞬間立刻懂事開口。
“…其實寶貝可以不用這麼懂事。”常季認真道。
“不是的，寶貝會很懂事的。”常玨連忙搖頭。
“要去陽台玩嗎？那邊能看到河，很漂亮。”常季沉默了下，然後指著後廚問道。
“好。”常玨連連點頭。
常季看了眼這個小小的，眼睛很黑很大又很亮的小姑娘，突然發現她可能並不明白河哪裡漂亮，隻是在附和他的話，不想他失望。
但常季卻沒馬上開口，隻把更多的目光放在常玨身上，腦海裡回憶著秦扁以及張邈的話。
常季並沒有牽著常玨，父女倆是一前一後走進後院的。
以成年人的眼光來看後院幽靜，地下的河水清淩淩的在夏日午後散發著一絲清涼，頗有些意趣。
但六歲的常玨實在欣賞不來這個美，隻四處看著，等著這個今天第一次見麵的親生父親開口。
“常玨。”常季開口叫出了常玨的全名。
“在。”常玨一個激靈，瞬間眼眶含淚。
常季震驚，頓時手足無措。
“爸爸，我會很乖很乖，您不要送我走，我以後會賺錢，賺很多很多錢，不會吃白飯，不會搗亂，會很乖的……”常玨說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但意思表達清楚了。
常季感受著因為紮針還有些濡濕的廚師服，隻頓了一秒就拉過常玨給了她一個擁抱。
“不會，雖然第一次見麵，但你已經是我的女兒。”
“我不會趕你走，而且你也不是吃白飯的。”
“我是第一次做人爸爸，不太會做這個身份，有事你可以告訴我，儘量找個我們都舒服的相處方式。”
常季每一句話都說的很認真，但說的也有些成人，但這就是他的想法。
常玨因為從小經曆問題對人情緒以及喜惡感知很明顯，她有些聽不懂常季話裡的深意，但她聽懂了常季不會趕走她這一點。
“好。”常玨努力抑製著眼淚點頭。
“可以哭。”常季道。
“不，不會吵嗎。”常玨邊說邊忍不住打了個哭嗝，問道。
“當然不會，你才六歲，想哭就哭。”常季搖頭，認真道。
常玨認真盯著常季的臉看了半響，突然就張嘴大哭，不，或者說嚎了起來。
“哇，媽媽，媽媽不要我了，明明我很乖的。”
“我不是吃白飯的”
“大飛機好大，寶貝害怕”
“寶貝不想走”
常玨在常季懷裡哭的震耳欲聾，常季感受著耳膜鼓動的感覺，但卻第一次不覺得吵，隻覺得有種難以言喻的難受。
“我還真是個不負責的人，當初真是太自以為是了……”常季低頭看著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麵前哭的如此慘，第一次明白了些廚藝以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