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混沌之主眯起眼睛，第一次認真打量起了夜夭夭，“小丫頭當真有意思。”
“過獎過獎。”
夜夭夭再次跨出一步，看向他的目光就如同一隻貓在打量著受傷的老鼠。
她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緩緩前行，走得很慢，距離卻還是不斷縮小。
每踏出一步，混沌之主都能清晰地感知到，體內能量流逝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幾分。
他眼神一凜，連忙內視己身，強行收束能量，不讓其繼續外泄，同時緩緩舉起右臂，將天濁劍指向夜夭夭所在的位置。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的狀態並不比夜夭夭差，甚至還要好了許多。
夜夭夭能動，他自然也能動。
隻要他想，完全可以主動後退，避讓夜夭夭的神通。
可他卻完全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堂堂混沌之主，麵對一個小丫頭，如何能退？
他的自尊心，決不允許！
整個雲上世界的氛圍異常沉重，就連空氣都仿佛凝結成了固體。
甚至沒有人注意到，經曆了適才那樣恐怖的能量風暴，腳下的雲層為何沒有被吹散。
“馬麵兄，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說錯。”
怠惰使徒已然抬起頭來，緊緊凝視著還站著的那三人，發自內心地感慨道，“如果說盟主大人的破綻是太重感情，那麼混沌之主的弱點，便是太過高傲。”
“嗬，嗬嗬……”
不遠處的一根樹枝上，馬麵有氣無力地笑了笑，“統、統帥大人，先不說這些了，能、能不能丟顆丹藥過來？我、我實在是動不了了。”
“我要是能動。”
怠惰使徒努力嘗試著，卻連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無奈地歎了口氣道，“自己早就嗑藥了，何至於趴到現在？”
“這、這樣麼？”
馬麵艱難地扭頭，與他對視片刻，失望地說道，“我還道您是故意裝作沒力氣，好和牡丹姑娘多抱一會呢。”
“去你的！”
怠惰使徒哭笑不得，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就算我有那點小心思，難道其他人不會嗑藥麼？”
牡丹仙子更是俏臉緋紅，再也不敢抬頭看他。
“如此說來……”
馬麵卻苦著臉道，“咱們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握在那兩位姑娘手中麼？”
“怎麼？”
怠惰使徒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不甘心？”
“那、那可不？”
馬麵吃力地答道，“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若是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您甘心麼？”
“有什麼不甘心的？”
怠惰使徒滿不在乎道，“想當初我隻是一個小小的黑棺使徒，連混沌境的邊都摸不著，如今居然跑過來挑戰混沌之主，這已經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成就了，死了也沒什麼不值。”
“瞧您這話說的。”
馬麵不以為然道，“您才剛泡了個漂亮妹子，還沒來得及入洞房呢，怎麼舍得現在就掛了？”
“你、你胡說什麼？”
此言一出，牡丹仙子終於受不了，忍不住紅著臉嬌聲喝道。
“馬麵兄說得也不無道理。”
怠惰使徒卻深以為然，點了點頭道，“這麼一想，的確是虧大發了，奈何咱們的命運，已經不掌握在自己手裡了，我就是不想死，又能做得了什麼？”
“你、你也不許再說了。”
牡丹仙子忍不住嬌嗔道。
“朱姑娘。”
馬麵突然扭頭看向躺在另一根樹枝後方的十三娘，“你怎麼看？”
按實力論，十三娘在率土之濱根本排不上號，可不知為何，經曆了適才那恐怖的能量狂潮，她居然還能夠保持清醒。
“我可不想死。”
聽馬麵發問，她毫不遲疑地答道，“家裡偌大的生意，還等著我回去打理呢。”
生意？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生意？
要是能活過這一劫，什麼生意老子都給你包圓了……
怠惰使徒聽得一陣無語，險些就要開口吐槽，卻突然想到自己雖然貴為統帥，其實也是個一窮二白的屌絲，身上根本就沒有多少錢財，到了嘴邊的豪言壯語又給生生咽了回去。
“聽朱姑娘的口氣……”
馬麵卻是精神一振，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追問道，“你是覺得咱們不會敗？”
“這等至強者之間的戰鬥。”
十三娘輕聲笑道，“我一個小小女子哪能判斷得出來？”
“姑娘不妨一猜。”
聽出她言語間的敷衍，馬麵並不死心，接著追問道。
“馬麵兄，你可相信命運？”
十三娘沉默片刻，忽然開口道。
“從前不怎麼信。”
馬麵思索片刻，認真地答道，“如今卻是越來越覺得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切。”
“我本是下界一個小小的山賊頭目，修為不過地輪，若非遇見鐘文，怕是早就已經死在動亂之中。”
十三娘眼神迷離，輕聲呢喃著，“可如今卻站在這至高戰場之上，與當世霸主為敵，你說若是真有命運，它為何會這樣安排我的人生？”
馬麵被她問得一愣一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無論出於什麼目的。”
怠惰使徒卻笑著接茬道，“想來都不是為了讓姑娘大老遠趕來送死。”
“統帥大人說得再對也沒有了。”
十三娘咯咯嬌笑道，“我這一生也算是傳奇，倘若最後就這麼死在混沌之主手中，那命運的安排也未免太拙劣了點。”
“聽姑娘這麼一說，著實令人豁然開朗。”
怠惰使徒哈哈笑道，“如今想來，自從遇上了盟主大人和鬼魈他們，我的人生也變得波瀾壯闊了起來，命運既然給了我這樣的饋贈，若最後死在混沌之主手中，豈不是虎頭蛇尾？”
“有道理。”
馬麵也跟著笑了起來，“我一個小小的地府官員，如今能與諸位並肩作戰，簡直不可思議，這要是個話本，咱們這些小人物崛起於微末之中，可不得將王庭掀翻麼？若是讓混沌之主勝了，這樣的故事還有誰會看？”
牡丹仙子也不禁嘴角上揚，明知三人是在自我安慰，心情卻還是不自覺地輕鬆了幾分。
對於怠惰使徒和十三娘之間的默契，她忽然沒有了那麼多的反感。
說話間，夜夭夭又行出十數步，與混沌之主相距已不足四尺。
混沌之主依舊沒有挪動腳步，隻是調整著天濁劍的角度，將光劍對準了妹子的心臟位置。
但凡夜夭夭再上前一步，便會被利劍穿心而亡。
“緣起！”
遠處的紅綃突然抬起右臂，一道璀璨瑩光自掌心疾射而出，化作璀璨絲線，不偏不斜地落在混沌之主右肩之上，閃電般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被絲線纏繞的刹那間，混沌之主的右臂頓時酸麻無力，軟軟地垂了下來，再也無法抬起。
做完這一切，紅綃臉上已然看不見半點血色，嬌軀微微一晃，險些站立不穩，顯然是消耗不輕。
機會！
夜夭夭眼睛一亮，顧不得渾身疼痛，猛地一個箭步竄了出去，抬手直抓混沌之主的脖頸。
混沌之主麵色一變，終於放下傲氣，腳下一動，便打算後退閃避。
瘦死的駱駝，終究還是要大過馬。
他的狀態遠比另外兩人要好，一旦下定決心躲閃，根本不是夜夭夭能夠追上的。
不料說時遲，那時快，忽然有一道人影從腳下的雲層中躥了出來，手腳齊動，猶如八爪魚一般將他的四肢牢牢纏住。
竟然是不久前被他狠狠踹飛出去的林小蝶！
原來少女依靠尹寧兒的樹枝和珠瑪的屍種撐過了能量風暴，雖然身受重傷，卻仗著不死身很快恢複如初，此後便一直潛伏在雲層之中，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也不知是不是傷得太重，以混沌之主的神識，居然沒能發現她的存在。
不好！
被纏住的刹那間，混沌之主神色大變，本能地扭動身軀，試圖掙脫林小蝶的束縛。
可少女已然恢複全盛狀態，力量何其恐怖，任他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分毫。
這樣的好機會，夜夭夭自然不會放過。
“啪！”
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五指彎曲成爪，一把抓住了混沌之主的脖頸，果斷運轉神通，火力全開，試圖將這位天下第一強者的能量吸乾。
可過了片刻，她臉上的表情卻漸漸難看了下來。
混沌之主的能量仿佛與肉身完美契合，竟是被牢牢鎖在體內，任憑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好半天也才能吸出微弱的一縷。
付出與收獲，完全不成正比。
按照這個速度，想要將他吸乾，沒有個千八百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