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年底才回的京,沒過幾日,就到了除夕宮宴。
這是謝晚凝回京後的第一個新年,也是她以皇後身份露麵的第一個宮宴。
聲勢之浩大,可以料見。
四品以上官員攜家眷,皇室宗親,還有那些世襲罔替的功勳世家,幾乎全都來了。
就連所有人密切關注的沛國公府都來了人。
眾所周知,沛國公府是皇後之前的夫家,裴世子曾是皇後的夫君。
京中暗地裡賭局都設了不知多少。
就賭皇帝會尋個由頭,讓沛國公府消失。
甚至,以他們陛下的殺性,可能都不需要由頭。
嫡親姑姑又如何?
殺了也就殺了。
然而,沒想到,他們陛下動倒是動了手,但僅僅隻是動了裴家大房,罪名還是勾結外敵,直接將國公爺嫡親兄長遺留下來的血脈,一把全端了。
皇後真正的前夫家,分毫未傷。
甚至,今日這樣的盛會上,沛國公府竟然也出席了。
陛下這是,……既往不咎的意思?
不太符合他一貫的秉性啊。
底下人心思各異,謝晚凝同陸子宴並肩坐於上首。
她也看到了沛國公府的人。
端陽長公主和沛國公,還有裴鈺清,……都來了。
時隔四年,再一次見到裴鈺清,謝晚凝眸光微斂,儘量做出等閒之態。
手腕卻被輕輕握住。
旁邊一襲玄色龍袍的男人偏頭衝著她笑意森然,“彆亂看啊晚晚,我肚量不太大的。”
謝晚凝:“……”
她抬起沒有被扣住的手,給他斟了杯酒,沒好氣道:“宰相肚裡都能撐船,你是君王,彆這麼小氣吧啦了。”
陸子宴笑而不語,端著酒盞一飲而儘。
謝晚凝又給他斟,“好了,彆醋了。”
“你還不知道嗎,我喜歡你,最喜歡你,隻喜歡你一個。”
她信手拈來,格外嫻熟的哄著,終於讓旁邊帝王周身氣壓不再那樣瘮人。
兩人身後侍立的宮婢內監們,皆低眉垂眼,聽的多了,他們也早已從一開始的震驚,變成如今的麻木。
一場宮宴,謝晚凝表現的十分自然,並沒有刻意回避沛國公府,也不曾多熱絡親近。
仿佛,她不曾為裴家婦,也不曾跟裴家嫡長子有過一段前緣。
裴鈺清同樣神情自若,多一眼都沒往上瞟。
在眾人眼中,那就是這兩人,彼此都放下了。
酒過三巡,陸子宴似乎已經微醺,他手支著下頜,偏頭望著身邊的姑娘,忽然道,“給他指個婚怎麼樣?”
這個‘他’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謝晚凝斟酒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向他。
陸子宴沒有回避。
兩人目光對視,或許是一瞬,或許過了幾息。
謝晚凝率先移開視線,她放下酒壺,淡淡道:“你想指就指,不用問過我。”
稍顯冷漠的語氣,讓陸子宴心口驟然升起一股悶疼。
腦中突兀響起了裴鈺清剛剛介入他們之間時,她的那些冷言冷語。
她說,那老男人比他乾淨,比他生的好看。
她喜歡的就是這個。
所以,即便老男人年長她十一歲,她也欣然許嫁。
陸子宴深吸口氣,端起酒盞一飲而儘,重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