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直接上門求娶人家姑娘的,這不是太草率倉促了嗎。
世家大族議親,為了以示看重,起碼得請兩家都相熟的夫人上門先探了口風,等雙方都心照不宣有了準備,再請官媒正式上門提及婚事,最後……
裴鈺清眼眸微垂,道:“孩兒年紀已經不小,又心悅晚晚久矣,不想再蹉跎歲月。”
這話說到了端陽長公主的心坎裡。
你也知道你年紀已經不小!
現在倒是承認的爽快,心悅人家謝姑娘久矣,上回卻還嘴硬不願意成婚。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叫他改了主意。
端陽長公主有心再數落兒子幾句,可見人垂著眼,羞於將心意合盤告知的模樣,又哪裡舍得不答應。
她道:“可要喊你父親回來,我們陪你一同去?”
裴鈺清道:“不必。”
他這是去求娶人家姑娘,若父母同去,就過於正式了些。
再結合母親的身份,有逼婚之嫌。
端陽長公主也明白這一點,她想了想,道:“既如此,那你去吧,若謝書不答應,那為娘就入宮一趟,讓你皇舅舅給你們賜婚。”
她家兒子好不容易鬆了口願意妻,彆說是侯府千金,就算是宮裡的公主,她這個做娘的也得讓兒子如願。
裴鈺清思忖幾息,道:“此事先不急。”
若非萬不得已,他不願意聖旨逼婚。
即便要這麼做,也得先跟那姑娘提前商量好。
…………
沛國公府世子同自家長子頗有私交之事,謝書是知道的,所以在他收到對方遞來的拜帖時,很是驚訝了一番。
若不是帖子上清清楚楚寫著的是他同他夫人兩個的名字,謝書都要以為這是給他長子的。
他跟裴世子隔著一輩,麵都沒見過兩次,不甚熟識,談不上私交,對方又沒有入仕,更不可能是公事。
可人家卻專程拜訪他們夫妻倆。
能有什麼事?
謝書想起前些時日……
鄭氏聽了原委,再結合女兒一大早回來,說的那神秘兮兮的話,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聞言便沒好氣道:“他一個尚未成婚的郎君鄭重遞了拜帖來求見你我二人,還能為了什麼?”
或許是男人家對這種事是天生遲鈍,謝書根本沒有往這方麵去想,經過妻子的提點,才恍然大悟。
頓覺醍醐灌頂。
他怔然半晌,神色難看道:“他可年長我們晚晚十好幾歲呢吧?”
“倒也沒有十好幾,”鄭氏神情也有些複雜,“是十一歲整。”
她自己十六歲成婚,十八歲生下長子,身子養了好幾年,才在二十二歲這年生下幼女,今年三十八歲。
……也就是說,若這樁婚事成了,她未來女婿也正好比她小上十一歲。
這差的確實有些大了。
“不行!絕對不行!”謝書連連擺手,不滿道:“他再大個兩三歲,都能生的出晚晚了,怎麼有臉動這種心思!”
時下貴族郎君,十三四歲通曉人事的不少,謝書的話說的不無道理。
鄭氏倒是有些猶豫:“不是都說年紀大的懂得疼人嗎,再說我上回瞧了,人看著說不到二十我也是信的,模樣生的極俊,性情也溫和有禮,光論樣貌,配咱們晚晚倒是配得上。”
自家孩子再熊,那也是好孩子。
裴鈺清那清潤似仙的長相,一身氣度斐然,放在鄭氏的口中就成了,‘倒是配得上’。
謝書心裡倒是認同妻子的這番話,他也是見過裴鈺清幾麵的,當時還感歎過不愧是皇家嫡長公主教養出來的孩子,通身的妗貴溫雅,瞧著就不似凡夫。
夫妻倆正說著話,商量著該如何應對人。
午時未到,就有仆人來稟。
沛國公府世子爺來了。
…………
裴鈺清被謝府仆人迎入待客廳。
正是謝晚凝前段時間跟陸子宴獨處的廳堂。
好巧不巧,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一進門,裴鈺清就觀察了會廳內布局,不自覺地開始想,那姑娘在這兒同陸子宴都說了什麼,第二日他們的親事就退了。
他們在這裡頭待了足足一個時辰,房門緊閉……
裴鈺清恍然回神,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中苦笑。
果然,人的貪欲會被無限放大。
一開始隻想遠遠看著人,隻要她過得快意就好。
後來誤打誤撞被那姑娘見了第一麵,不過說了幾句話,他便開始情不自禁,控製不住的想接近她。
陸子宴養外室的事他故意放出消息,傳入她的耳朵,真的僅僅隻是想讓她知情,不被蒙在鼓裡嗎?
後來那外室有孕,他明明知道……
可他一點也沒有替陸子宴解釋的打算。
他還不是聖人,不可能沒有一點私欲。
他就是故意的,每一步都是故意的。
可那又如何,一切是陸子宴自找的,沒人逼他那麼做。
裴鈺清微闔著眼,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現在他們要議親了。
他不能拈酸吃醋,過去的都過去了,餘生隻有他一個。
謝書鄭氏跨門而入時,就瞧見端坐於椅上麵潔如玉的青年,兩人都齊齊怔了一瞬。
他們家長子就生的一副好模樣,算是京城世家公子裡的最拔尖的後生,可麵前這個……
裴鈺清聽見動靜睜開眼,見了來人,急忙起身,拱手施禮道:“長卿見過謝侯爺,謝夫人。”
“裴世子多禮了。”謝書虛扶了一把,笑著客套了幾句。
等人入座後,又吩咐仆婢上茶。
一口溫熱的茶水入喉,總算定了定心緒,謝書道:“不知裴世子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猜測歸猜測,但問還是要問的。
才坐下的裴鈺清聞言再度起身拱手施禮,直言不諱道:“晚輩心悅貴府大姑娘久矣,此番前來,是為求娶之事,若能得償所願,必定珍之愛之,視若珍寶,從今往後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請侯爺、夫人成全。”
謝書手裡還端著茶盞,話音落下的瞬間,好險沒將手裡的茶灑了,他小心翼翼放下玉杯,臉色難看道:“我家大姑娘今年十六,不知裴世子今年貴庚?”
未來嶽丈問的很不客氣,裴鈺清麵色微窘,道:“二十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