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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二夫人。”
外頭傳來婢女的請安聲。
屋內等候了有些時間的人下意識抬眼望過去。
就連伺候在旁的丫鬟婆子們,也都知道家裡兩位夫人今兒個一同去了宣平侯府,為的便是世子爺同謝家女郎的婚事。
陸大夫人和二夫人被婢女扶著進來,向婆母行禮後微微抬頭正待說話,目光滑過坐於側位的兒子身上,不由驚詫道“今兒也不是休沐日,這不早不晚的,我兒怎麼得空在這兒?”
陸子宴起身等母親落座後,方才重新坐下,答道“今日不忙,便回來的早了些。”
他語氣雖平淡,但在場的都是過來人,又都看著他長大,如何能不知他在這兒所為何事。
所以就更是驚詫。
——從來隻看見謝家姑娘對這樁婚事上心,卻不知原來她們家的郎君竟也並不是毫無所動嗎?
陸大夫人的臉色頓時有些變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那是個極其冷情克製的性子。
十分的在意,能顯露出來的或許也就隻有半分。
先前她冷眼看著,總覺得自己兒子對謝家姑娘很是冷淡,並無多少情意,對婚事也隻是可有可無。
可現在看來,卻並不見得。
思及謝府如今的態度,陸大夫人一顆心直直往下墜,她已經到嘴邊的話鋒一轉,看向自己兒子,問“晏兒,若叫你在外頭養著的那個,和晚晚之間選其一,你選誰?”
“怎麼?”見兒媳這般問話,上首坐於軟座的陸老夫人眉頭微蹙道“可是謝家又提了什麼要求?晏兒已經答應三十歲之前不提納妾之事,他們還想如何?”
陸大夫人道“是兒媳想知道晏兒自己的心意。”
陸子宴一身窄袖常服,腰間掛著隻繡有鬆鶴的香囊,他手輕輕搭在上麵,拇指緩緩摩挲鶴身紋路,抬眸看向母親,輕聲道“孩兒早已做了決定,此生非謝晚凝不娶。”
語氣輕緩,卻不容置喙。
屋內幾位陸家夫人們皆呼吸微滯。
陸大夫人更是沉默良久,道“既如此,你先前為何要……”
“罷了,現在說這些也遲了,”她止住話頭,緩緩搖頭道“謝家這次確實是打定主意要退了親事,晏兒,大丈夫何患無妻,為娘給你聘個更好的貴女進門。”
輕握腰間香囊的手猛地收緊,陸子宴垂下眼沒透出半點情緒。
上首的陸老夫人驚的坐直身體,沉著臉道“你們可有說,咱們家晏兒願意按他們謝家規矩來,年過三十再行納妾之事?”
“說了,”陸二夫人接過話茬,嗤聲道“也不知道謝家怎麼想的,婚期都近在眼前了,就算惱於晏兒先前的事,那咱們陸家這也不是沒給交代,裡子麵子都齊全了,還非一根筋的要退親。”
這一點,陸大夫人也委實不解,“莫非是擔心咱們兩家鬨成這樣,晚晚嫁進來會受磋磨?”
除了這個,她確實想不到謝家堅持退親的原因了。
兩家門楣相當,她家晏兒生的俊俏,又前途無量,甚至答應了年過三十再納妾這等荒唐事兒,謝家卻還是不滿意,這是真覺得退了親,還能找到個比他們家還滿意的人家?
還是……
她恍然一驚“難道謝家給晚晚已經找到下家了不成?”
不然以謝晚凝對她家兒子的情意,如何也說不通謝家為何堅持要退親啊。
“母親!”陸子宴赫然起身,麵色冷肅道“京城謝家一脈傳承百年,門風清正,我同謝晚凝自幼定下婚事,你這般詆毀的不止是謝家,還有孩兒我。”
陸大夫人被他突然這麼嚴肅驚了一跳,旋即沒好氣道“先前對人家姑娘不冷不熱的,現在彆人要退親了,你倒是知道護著了。”
就連一句隨口的猜疑都聽不得。
陸子宴清雋的麵容喜怒難辨,輕輕扯動唇角,道“這婚事不是她說斷就能斷的。”
他陸子宴是任由她想要就要,不想要了便棄如敝履的嗎?
想到那句輕不可聞的‘不喜歡了’,身姿欣長的男子眸光驟冷。
孫兒如此執著,叫陸老夫人有些吃驚,又有些頭疼“那你待如何?婚期眼看就要到了,難道你要綁著晚晚上花轎嗎?”
“我會勸她回心轉意,”陸子宴道“她心裡有氣,我總要讓她消了氣,再心甘情願嫁給我。”
“可你連謝家大門都進不去,又如何勸晚晚回心轉意?”陸大夫人冷嗤了聲“我今兒個親自去謝家,她都稱病不見。”
陸子宴抿唇不語。
陸老夫人忽然道“說起來,過幾日就是曲城侯府老夫人壽宴,請帖半月前就送來了,晚晚作為外孫女,必然會出席。”
老人家眯著渾濁的雙眼,語氣有著教導之意“你若真想哄姑娘歡心,便再不要冷著張臉,晚晚本就對你一片深情,你好好哄她兩句,不怕她不心軟,屆時,做大人的又如何能拗得過孩子。”
陸子宴拱手行禮“孫兒知道了。”
“知道便好,”陸老夫人擺擺手“忙你的去吧,祖母身子有些乏了,難為你耐著性子在這兒陪坐這麼久。”
陸子宴並不辯駁,隻道“祖母您注意休息,孫兒告退了。”
又朝著母親和嬸娘行禮後,方才離開。
幾位陸夫人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許久沒有人開口說話。
室內一片靜謐,不知是誰幽幽一歎,“……真是冤孽。”
本以為是謝家姑娘剃頭擔子一頭熱,沒想到……
可怎麼就鬨到了這般地步。
如今隻希望婚事能得以繼續,不然……
…………
謝晚凝是真的被氣病了,被氣的頭疼欲裂,一連在自己院中休息了三天,除了自家人外,無論是誰下的帖子她都推了。
院門都沒出,就連平寧郡主下的請帖,也一樣推了,隻道身體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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