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一直對禰衡很有信心，但他如此出言侮辱曹操，也出乎了袁耀的預料。
禰衡講完曹操的‘故事’之後，便讓罵陣的乾軍士卒齊聲呐喊，將曹操的事跡傳遍四方。
曹操此時正在營中與袁紹一起用膳。
聽聞寨外聲音嘈雜，很多人都在喊自己的名字，曹操不由放下碗筷，疑惑道：
“這些敵軍，提孤作甚？”
“主公！
敵軍欺人太甚！
竟出言辱罵主公！”
曹操話音剛落，大將曹洪便衝入帳來，怒氣衝衝道：
“那偽帝袁術當真不為人子！
竟然派麾下士卒造謠，惡意侮辱主公的祖父、父親、還有主公的母親…”
曹操臉色一沉，問道：
“辱我父輩？
是怎麼個侮辱法？”
曹洪將禰衡所說之言轉達給曹操，曹操頓時氣得火冒三丈。
“啊啊！！”
曹操大喝一聲，抓起桌上的飯碗，一把扣在桌上，怒聲道：
“好個偽帝袁術！
竟然如此侮辱我的祖父家人！
這是要跟孤不死不休啊！
出戰！
必須出戰！
孤要滅了袁術，以血此恨！”
“孟德，冷靜啊…
孟德剛才也說了，敵軍罵戰隻是戰術而已。
目的就是激孟德出戰。”
剛剛是袁紹想出戰，曹操出言勸說。
現在袁紹已經被曹操說服了，他也覺得在營中以逸待勞乃是上策。
曹操被敵軍辱罵得…確實有點慘。
不過自己身為盟主，理當顧全大局，當勸阻住曹操才行。
在聯軍營寨之外，禰衡依舊在大聲講故事。
兩軍將士聽過曹操祖父、父親的故事之後，都覺得很新奇。
袁紹身為聯軍盟主，他的故事禰衡也不會放過。
隻聽禰衡高聲對眾人講述道：
“說完了曹操，咱們再說袁紹。
袁家原本四世三公，乃是名門望族。
到了今日，更是我大乾皇族，尊貴無比。
我大乾陛下和太子，就是袁氏最為傑出的人物，乃人中之龍！”
“袁家子弟，個個都是傑出人物，唯有袁紹不是。
你們知道，為何袁紹不在此列嗎？”
乾軍的罵陣士卒與禰衡配合默契，捧起哏來得心應手，追問道：
“袁紹為何不是啊？”
禰衡大笑道：
“因為袁紹根本就不是袁家人！
是袁家可憐他，才將他收入袁氏。
那袁紹的母親，本為袁家丫鬟，根本就不是袁氏之人。”
“她不知跟哪個野男人廝混，生下了一個野種。
這種行為，按袁家的家法應該處死才對。
不僅此女要死，她生下的野種也要死。
但我大乾先帝乃大德之人，有仁愛之心，不忍看這野種夭亡。
便將此野種說成是自己的兒子，養在府中，取名袁紹。
就這樣，袁紹從一個野種，搖身一變竟成了四世三公袁氏的庶子。”
袁術稱帝之後，按慣例追封父親袁逢為帝。
所以禰衡說袁逢是大乾先帝，是有據可循。
“我大乾先帝，對袁紹這個野種有如此厚恩，此人不知感恩也就罷了。
還帶著曹操這個娼婦之子，與大乾為敵！
袁紹如此恩將仇報、數典忘祖，根本就不配姓袁！
甚至配不上一個‘人’字！
待我軍踏平敵寨，將逆賊袁紹斬殺之後，此賊又有何麵目去見先帝？”
聽了禰衡對袁紹的辱罵，袁術震驚了。
禰衡惡語侮辱袁紹，竟說得有理有據！
連袁術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袁術仔細想來，當年的事實若果真如此，也說得通…
這種惡意中傷他人的言語，被侮辱之人若是無法證偽，就很容易被人利用。
袁術可以想象，此戰過後，袁紹與自己相繼罷兵，天下依然會有關於袁紹是野種的傳說。
這種傳說，袁紹還不能禁止。
越是禁止，百姓就越覺得袁紹欲蓋彌彰，傳這種八卦消息的心情就會越發迫切。
袁紹縱然是跳進黃河，也難以洗清。
這對袁紹四世三公的名望，是極大的打擊。
有時候言語的威力，絲毫不弱於刀劍！
袁術麵色凝重，對身旁袁耀道：
“耀兒，這禰衡言辭犀利，唇如刀劍。
此戰他對袁本初和曹阿瞞的傷害，甚至要勝過我大乾的精兵猛將。
這個人，一定要看住了。
莫要讓其為他人所用。”
袁耀點頭道：
“父親放心，禰衡兒一定放在身邊。
他跑不了。”
聽到禰衡所說的驚天八卦，乾軍的罵陣士卒都很興奮。
紛紛高聲呐喊，傳播袁紹的故事。
“傳下去，袁紹並非袁家子弟，他的父親其實是野男人！”
“傳下去，袁紹是野種！”
“傳下去，袁紹的父親是野狗！”
“傳下去，袁紹的父母是野狗，袁紹乃野狗所生…”
關於袁紹身世的傳言，越傳越離譜。
袁紹這時，正在中軍大帳勸說曹操，讓曹操不要意氣用事。
“孟德，寨前士卒的辱罵之語，都出自奸佞小人之口。
孟德如果動怒，那就中了他們的奸計了。”
曹操沉聲道：
“本初兄，此事曹某並非不知，然…
敵軍公然辱及家祖、家父，吾又豈能置之不理？
換做本初兄，又當如何？”
袁紹對曹操寬慰道：
“言語侮辱，雖然讓人憤怒…
可孤身為大漢燕王、大將軍，當以朝廷大業為重！
以天子為重！
以天下蒼生為重！”
“討伐偽帝袁術，匡扶大漢，救黎民於水火，你我責無旁貸。
又豈能因為區區辱罵，而失去理智，憤而出戰？
敵人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們憤怒。
我們就偏不讓敵軍如願。
你我守在營中，便可教敵軍徒勞無功。”
袁紹把道理講得如此透徹，曹操心中好受了不少。
本初兄到底是本初兄，這養氣的功夫，自己或許還略遜本初兄一籌。
曹操默默用筷子將米飯扒到飯碗之中，說道：
“本初兄說得對，剛剛是我失態了。
咱們繼續吃。”
袁紹笑道：
“哈哈…孟德，這就對了！”
曹操剛端起飯碗，就聽見外麵罵陣的聲音從‘曹操’變成了‘袁紹’。
其中還夾雜著‘野種’等侮辱人的詞彙。
袁紹手握飯碗，臉色一變，說道：
“怎麼回事？
敵軍剛剛不是在辱罵孟德？
為什麼會提到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