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達，這麼巧，你也在啊。”
司馬懿與汲布說話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司馬懿緩緩轉身，隻見一身材削瘦的白麵儒生向自己走來。
走到司馬懿身前之人，正是曹操的心腹謀臣郭嘉。
司馬懿連忙深深向此人鞠上一躬，施禮道：
“司馬懿拜見奉孝先生。”
郭嘉微笑著對司馬懿擺手道：
“你我一同為主公謀劃，不必多禮。”
司馬懿直起身來，依舊顯得很拘謹，對郭嘉道：
“先生乃主公倚重之臣，當受吾一拜。
隻是不知…
先生來尋懿，有何要事？
若是先生有命，懿定然儘力而為。”
“我沒什麼事，剛好熱了一葫蘆酒，出來透透氣。”
郭嘉很隨意地從懷中掏出酒葫蘆，又掏出一個紙包，對司馬懿道：
“這是上好的五石散，百金難求。
仲達隨我一起享用啊？”
司馬懿又躬身道：
“吾夫人張氏不允許吾飲酒，懿不敢服散。
多謝先生好意了。”
五石散這東西，興起於魏晉。
現在這時候還沒有流傳開來，隻是在一些極小的圈子裡傳播。
服用五石散，會渾身燥熱難當，需要引用熱酒中和，謂之行散。
司馬懿以不能飲酒為借口，自然也就無法服用五石散了。
“這麼好的寶物，仲達卻不享用，還真是可惜。
想不到，仲達還是個懼內之人，哈哈…”
郭嘉飲酒服散，臉色變得漲紅起來。
聽著營寨之外乾軍的謾罵之聲，郭嘉對司馬懿問道：
“仲達，你覺得敵軍搦戰，咱們該不該應戰？”
“此事先生自有定論，懿才薄學淺，不敢妄言。”
“哦？
那我如果非要聽聽你的看法呢？”
“既然先生有心考教，那懿便試言之。
懿以為，出寨迎戰，對我軍並無好處。
我軍損失了五千精銳弓手，士氣已怠，虛得養足士氣，才能再與乾軍爭鋒。
如果出寨迎戰後再失利，恐怕會失去先機。”
“你說的不錯，嘉也是這麼認為。
仲達，你真是智略過人啊！”
“奉孝先生謬讚了，懿愧不敢當。”
郭嘉愜意地吸食著五石散，對司馬懿道：
“那仲達覺得，乾軍有辦法迫使我軍出戰嗎？”
“這…懿才疏學淺，這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了。”
“仲達真不知？”
“懿確無未卜先知之能，讓奉孝先生見笑了。”
司馬懿說得很誠懇，郭嘉也無法逼迫他給出一個答案。
就在此時，一旁又有一道爽朗的笑聲傳來。
原來是穿著青色錦衣、貌白神清的楊修走到了此處。
“仲達如此拘謹，可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楊修臉上帶著笑意，對郭嘉拱手道：
“不知奉孝先生在與仲達談論何事？
是否能說與我聽？”
郭嘉飲下一口酒，對楊修道：
“我跟仲達都在猜測，乾軍是否有本事誘我軍出戰。
不知德祖對此事有何見解啊？”
“哈哈…
這有什麼可猜的？
此戰我軍必然出戰，而且必然會失利！”
郭嘉問道：
“嗯？
德祖如此肯定，為何？”
楊修將大袖一擺，自信說道：
“丞相如何暫且不提，咱們這位袁盟主，可是極度自傲之人。
尤其是麵對偽帝袁術，袁盟主絕不會認輸。
現在乾軍在外罵戰，盟主就已經有些忍不住了。
如果乾軍罵得再難聽一些，盟主必然出戰。
丞相就算有心阻攔，也攔不住。”
“近日我軍損兵折將，士氣不如乾軍。
出戰之後，定會再度折損士卒。
不過我軍畢竟有四十萬之眾，乾軍想要擊潰我軍也不現實。
這一戰，又是小敗一場。”
郭嘉微微頷首，說道：
“德祖所言不差，嘉也是這樣認為。
看來你我所見略同。”
“哈哈哈…
能跟奉孝先生不謀而合，乃吾之幸，當飲一杯！
呃…”
說到這，楊修才發現自己沒帶酒。
郭嘉將酒葫蘆遞給楊修，笑道：
“當飲一杯。”
楊修也不客氣，抓起郭嘉的酒葫蘆豪飲一口，竟將剩餘的酒飲下一半。
“嘶…果然好酒！”
“那是自然，這可是郭某花高價，從聚源商會購置的上等美酒。”
楊修喝了酒，又對司馬懿問道：
“仲達所思，是否也與奉孝先生相同？”
司馬懿一臉平靜道：
“我軍尚未出戰，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
懿智術愚鈍，揣測不出主公與盟主之意。”
“嗬，這麼簡單的道理，仲達都想不明白嗎？”
楊修嘴角上翹，眼中似有嘲諷之意。
經過此事便能看出，他楊德祖，是可堪與奉孝先生並駕齊驅的頂級謀士。
司馬懿不過是比尋常人聰明一些罷了，跟自己還是無法相比。
司馬懿是曹丕的人，想要輔佐曹丕繼承丞相大權。
而自己則要輔佐摯友曹植成為丞相的繼承人。
麵對司馬懿這樣的對手，楊修自認為，當有七成把握。
司馬懿並沒有理會楊修的譏諷，對郭嘉施禮道：
“懿還要繼續巡營，不能陪先生多聊了。
職責所在，還請先生見諒。”
郭嘉點頭道：
“仲達恪儘職守，令人欽佩。”
“懿告辭。”
司馬懿帶著汲布轉身而去，楊修搖頭笑道：
“奉孝先生，這司馬懿為人太過古板，不是我輩中人。
你這還有酒嗎？
某陪你飲上幾杯！”
郭嘉聞言笑道：
“能與德祖共飲，實乃幸事。
帳中酒有的是，德祖且隨我來！”
見郭嘉對自己如此友善，楊修精神一振，說道：
“先生請！”
郭嘉引著楊修往自己的營帳走去，彆看他服食了五石散，心中卻一點都不糊塗。
郭嘉心中暗道：
‘那司馬懿鋒芒內斂，所圖甚大。
倒是這楊修，雖然張狂，卻是可用之人。
要不要扶持此人，留待以後製衡司馬懿？
嗯，可以多觀察觀察…
此二人，都是可以為主公所用之才。
不過那司馬懿用起來，卻要謹慎…’
司馬懿帶著汲布繼續巡營，汲布不解道：
“公子，你不是已經料到我軍會出戰嗎？
為什麼不跟奉孝先生說？
這樣最先與奉孝先生達成一致之人，就是公子您了。
又豈會被那楊修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