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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早上的戴鼎縣,響起的零星鞭炮聲提醒人們,春節假期已然悄悄臨近尾聲。
八點一過,胡召俊和車有道,已經坐在公安局大門口的收發室裡。
胡召俊眼望大門對麵的開闊地帶,眉頭緊鎖。
車有道遞了一支煙給胡召俊,卻被對方擺手阻止,“不抽了,嗆人。”
車有道隻能悻悻的把煙揣進兜裡,並說:“這麼肅靜,估計今天不會來了。”
“哪有準頭,這幾天不都這樣,老頭老太太們一吃過早飯,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渾身充滿能量,指不定又來這裡聚集要人。”
聽著胡召俊的分析,車有道深有同感,“是啊,要不說他們是公交車上林黛玉,商場裡麵方世玉,廣場舞的賈寶玉,一點不誇張。”
胡召俊沒言語,表情中顯示出讚同的成分。
一直以來,尊老愛幼是我們延續幾千年的傳統美德。
但是近些年來,隨著老年人增多,社會提前進入老齡化,與之相關的各種問題紛紛暴露出來。
什麼老年人訛詐扶他的正義人士;什麼在公交車上,強行要求彆人讓座;什麼霸占籃球場跳廣場舞等等。
絕大多數情況下,出現這種問題,隻要雙方當事人沒有異議,警方都以說服教育為主,把人放了。
就以訛詐扶人的事情為例,本身已經觸犯了敲詐罪,警方這種和稀泥的做法,助長了這種歪風邪氣的滋生。
同樣的事情層出不窮。從沒有聽說過那個被訛詐的人起訴老年人,這種事基本上都不了了之。
為什麼?
就是因為法不責眾,犯罪成本低,但帶來的收益卻很大。
一旦訛詐成功,將獲得幾千上萬甚至幾萬的賠償。
相反的,訛詐不成,頂多被警方訓一頓拉倒,沒什麼損失。
當然了,這樣的老年人畢竟少數。可一條魚腥一鍋湯,一個老人出這種事,經媒體曝光,迅速發酵,很容易形成一個很大的打擊麵。
就像有的人說,不是老人變壞了,而是壞人變老了。
這樣的人,年輕的時候也不是省油的燈,損人利己,自私自利,上了歲數,骨子裡的壞毛病依然存在。不占便宜就是丟錢的心理,會伴隨他們的一生。
說點***,吐槽而已。
將近九點,胡召俊看到對麵的廣場空地,逐漸閃現出來稀稀拉拉的人影,而且越來越多。
倒是沒有昨天的近百人,放眼望去,足足超過五十人。
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嚴寒中,這些老年人,期間還摻雜幾個中年人,拉起橫幅,高喊口號,要求釋放劉誠以及被抓的那個打人者。
這裡麵,出現一個高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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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穿著一件草綠色軍大衣,帶著針織帽,還圍了一條圍脖,隻露出一雙眼睛。
由於氣溫低,這人眉毛和圍脖上麵,都掛著冰霜,雙手插在袖筒裡,不住跺腳取暖。
旁邊一位年齡在七十歲上下的老太太,好奇問這人:“你是代表哪家來的?”
這人抖了抖身子,說道:“我不代表誰家,我是雇來的,站一天給一百塊錢。”還反問老太太是不是也被雇來的。
老太太搖頭說:“我不是雇的,我是明哲小區十一號樓的住戶。”
“哦。”這人醒悟的點了點頭,又問:“大姨,你們這是乾什麼來的?”
老太太顯然是個話癆,加之這人采取問話技巧,慢慢套她的話。終於讓她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說起來。
十一號樓的住戶為什麼心這麼齊,吼一嗓子就都能到位支持?
原來,他們不少人都是從永年鄉下轄各村屯搬過來的。
由於各村相距不遠,親戚套著親戚,朋友連著朋友。
農村人又重親情,不是親屬,處好了,也按著親戚走動。
現如今大家都搬到城裡住,又都是鄰居,一來二去的走動頻繁,關係自然融洽和諧,抱成一團。
這一次被抓的劉誠,家裡兄弟八個,在村裡就有很大的勢力和影響力。
十一號樓有個業主微信群,群主就是劉誠。
出事那天,就是劉誠的弟弟先和小區保安發生衝突,劉家兄弟以及親屬朋友們消息後,都趕來支援,繼而爆發出這一次的打架事件。
在衝突中,劉誠的老叔劉大猛,趁亂用磚頭砸了一名保安後腦勺,把那人打得鮮血直流,當場昏倒。
事後,警方通過調取監控錄像,找到劉大猛,並將其繩之以法。
劉誠見老叔被抓走,通過微信群煽動業主們,去公安局要人。
並且告訴大家,這一次要把事情鬨大,要讓物業滾蛋,換成他們自己管理小區。
他們將更加人性化,再也不用交高昂的物業費,規章製度商量著製定,不用再受物業的氣了。
劉誠還說,十一號樓是一個大家庭,是一個集體,這一次大家要是能把物業奪過來。
事情成了,你們都是有功之臣。一旦由他掌管物業,會相應減免大家物業費用,表現好的,可以全免。
這樣一來,住戶們群情激昂,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但是,劉誠還在群裡再三囑咐,去公安局的最好是老年人。
因為警察不敢對歲數大的人怎麼樣,頂多就是勸說。
考慮到大家過年期間頂風冒雪的不容易,凡是到場的,每人發一張兩百元的超市卡,憑卡去他家的超市可以選購任意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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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相當管用,既能幫忙,又能得到實惠,何樂而不為。
這時,旁邊有一老大爺,接過這人遞來的香煙,也講述了一些情況。
就是為何在劉誠被抓進去後,他們一下子多出好幾十個人。
原因在於,劉誠家屬直接發了四百元超市卡,整整比之前提高一倍。
得知這消息,有好幾個腿腳不利索,甚至半身不遂的老人,全都爭相報名參與,生怕錯過了白拿超市卡的好事。
足以看出來,金錢的誘惑力該有多麼強大。
這邊說話的同時,胡召俊帶領縣公安局班子成員集體亮相,當著眾人的麵,再次采取勸說態度。
他好話說了一籮筐,沒人響應,依舊站在原地經受嚴寒的洗禮和吹拂。
見勸說無效,胡召俊就請大家去公安局大樓裡麵暖和暖和,喝點熱水,有話慢慢談。
人群中就有人喊:“說彆的沒用,不把劉誠和劉大猛放出來,我們會一直在這裡等,等他們出來。”
馬上有人附和:“對,不放人我們堅決不走!”
“放人,馬上就放!”
聲音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
胡召俊冷著臉看向說話聲最響亮的幾個人,暗中一一記下。
他環視人群的時候,無意中撇到那個穿軍大衣的人,感覺這人既熟悉又陌生,忍不住多看好幾眼。
想不到的是,那人卻一轉身,從人群中抽身離開。
胡召俊把擴音喇叭交給車有道,讓他繼續做說服工作,自己則緊走幾步,跟上那個人。
胡召俊始終和那人保持一定距離,躲躲閃閃。
隻見那人三拐兩拐走進一條小胡同裡,瞬間沒了人影。
莫不是被他發現了?
胡召俊狐疑著,快走幾步一進小胡同裡,愕然發現,那個人真不見了。
貌似這是一條死胡同,這人哪去了?還能長著翅膀飛走不成?
正在此刻,他忽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音,一根硬東西頂在腰間。並伴隨一個冰冷說話聲:“彆動,舉起手來!”
誰知,胡召俊並沒有按照對方要求做舉手動作。
反倒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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