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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還沒掛下,走廊裡已經響起一串腳步聲。
車有道嚇得趕緊係好警服和風紀扣,拽了拽衣襟走出辦公室,正好和厲元朗打了個照麵。
車有道的老臉頓時擠在一處,笑臉盈盈的點頭哈腰,“歡迎厲縣長光臨指導治安大隊的工作。”
厲元朗停下腳步,背手問道:“你是……”
車有道馬上恭敬回答:“我是治安大隊的大隊長,我叫車有道。”並且主動伸出手來。
厲元朗依然背著手板臉說道:“我哪敢指導你車大隊長,是你指導我才是。”
車有道嚇出一身冷汗,話頭不對啊,這位大縣長是什麼意思?
貌似我也沒得罪你,上來就陰陽怪氣說話。
車有道畢竟是老油條,吃過見過的多了,並沒有表現出來慌亂,而是尷尬說道:“厲縣長真會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厲元朗麵色嚴峻,看得出來他十分不高興。
“厲縣長,這裡不是說話地方,煩請您到我辦公室裡坐一坐。”車有道側過身子,一指旁邊開著的房門。
厲元朗也沒客氣,直接走進治安大隊長辦公室,端坐在沙發上。
車有道趕緊著親自要給厲元朗沏茶倒水,卻被厲元朗直接叫住,“車大隊長,你不要忙乎彆的,我不渴,我有話問你。”
“是。”車有道標杆溜直站在厲元朗麵前,大氣不敢喘一個。
縣公安局直屬縣政府管轄,雖然市公安局也有權管,但大都是業務上的指導。
所以,厲元朗可以說是縣公安局的直接領導。
就是李本慶這個副縣長兼縣公安局局長,不也是厲元朗的下屬嗎。
還有一點最為關鍵,高度被查,洪河出事,一下子空出兩個副局長名額。
即便胡召俊目前身兼常務副局長和代理政委,他主管的刑偵副局長早晚也要卸任。
有人空出來,就有人要遞補進去,而車有道正是其中人選之一。
他本來就享受副科級待遇,又是李本慶看好的人,這次競爭十拿九穩。
而這位厲縣長,是他的頂頭上司,擁有推薦權和表決權,又是縣委二把手,以車有道目前身份,萬萬不能得罪。
於是乎,他此時麵對厲元朗恭敬有加,不次於對待他的老領導李本慶。
省去了繁瑣環節,厲元朗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詢問起翟義毆打範毅一事。
“你們治安大隊接到報警沒有,怎麼處理的?”一連串咄咄逼人的架勢,厲元朗就是不想給車有道太多的考慮時間。
車有道兩隻手攥了又鬆,鬆開又攥,顯然他在思考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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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長,我說的是國語,也沒有口音,你不會聽不懂吧?”厲元朗凝眉直視,把強大的氣場充分推向車有道身上,讓他更加緊張。
“厲縣長,這個……”車有道露出難色。
厲元朗一拍沙發扶手站起身來,冷聲道:“你既然聽不清楚也說不出來,我隻有換個人去問了。”
這句“換個人”讓車有道不寒而栗。
領導說出這句話就不是不滿那麼簡單了,換個人的意思,就有可能把他換下去,還提什麼競爭副局長,目前的位置都要保不住。
無奈之下,車有道乾脆一咬牙,小聲說:“縣長,翟義、翟義是嶽副主任的老公,我們……有壓力……”
“噢?”厲元朗並不意外,而是說:“你說的是不是嶽瑤。”
車有道點了點頭,承認下來。
“嶽瑤又能怎樣?”厲元朗把臉一板,“王子凡法與庶民同罪,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就連古人都有這個意識,你就沒有嗎?我們是黨的乾部,也是老百姓的乾部,更是老百姓的服務員。為民做主,伸張正義,這是我們的職責。”
“翟義打人,事實清楚,證據明白。你們作為維護社會治安,保護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主管單位,卻在這件事上采取雙標,豈不就是助紂為虐,與民為敵麼!”
“我不管翟義有什麼背景,和誰有關係,他是誰的家屬,今天我要親自坐鎮,看一看你們治安大隊該如何處理此案。”
說罷,厲元朗索性大馬金刀坐進沙發裡,目視前方一言不發了。
豆大的汗珠顯現在車有道的額頭上,厲元朗這一舉動明確告訴他,這位縣長大人要辦翟義,誰都不好使!
他暗自攥起拳頭,痛快答應道:“厲縣長,您稍等,我親自去辦,您聽我的消息就是了。”
隨即,車有道敬了一個禮,轉身出去布置抓捕翟義。
厲元朗點燃一支煙,車有道領命而去,他相信車有道肯定會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可他的心裡還是不舒服。
一個抓人的案子,都要他這個縣長親力親為。看來,縣局的問題不小。
正這時,聽到一陣敲門聲,是胡召俊。
他對厲元朗歉意的說:“縣長,您來也不通知一聲,我好迎接您。”
“召俊,你坐下。”厲元朗麵色緩和下來,衝著胡召俊一招手,示意他坐在對麵的椅子上。
“我已經命令車有道抓翟義了,局裡鬨這麼大的動靜,你們這位李副縣長也真能坐得住,就永遠不露麵,當起縮頭烏龜嗎?”
胡召俊解釋說:“我剛剛接到李副縣長的電話,他病了,剛住進醫院。”
“是嗎?”厲元朗略微一怔,忍不住說道:“病的可真是時候,我前腳到公安局來,他後腳就生病,實在太巧了。”
不怪厲元朗這麼想,李本慶這一病,要說他不是裝病躲起來,任誰都不會相信。
由此厲元朗也在聯想,翟義僅僅是嶽瑤的丈夫,卻讓堂堂副縣長李本慶都犯難,他真有這麼大的本事?
就像他說的,他是縣領導的親戚?這個縣領導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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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元朗抬手腕看了看時間,說:“我就在這裡等,我倒要看一看,車有道多久會把翟義抓起來收監。”
“好的,縣長我陪你一起等。”
“召俊,翟義這麼猖狂,他說是縣領導親戚,這事你知道嗎?”
“縣長,我真不知道。”胡召俊慚愧的直搖頭。
算了,不想他了。
這期間,胡召俊正好向厲元朗彙報,他們暗中調查吳軍的情況。
正如吳軍自己所說,他的確是林場退休工人,後被返聘回來的護林員。
吳軍在林場有一處房子,縣城有一套高層住宅樓。另外,他在雲水市還有個相好的。
厲元朗不禁有疑問,“護林員的工資並不高,吳軍養著大家還有小家,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我調查過,吳軍每年種植木耳,還有其他副業收入,一年怎麼也能弄個十萬八萬的。”
厲元朗微微點頭,腦海裡在思考著。
“吳軍常年都住在進山口的那個小房子裡嗎?”
“不是。”胡召俊搖了搖頭:“他們是兩個人倒班,夏秋這兩季是彆人,冬春是他。”
“夏秋他不在,冬春在……”厲元朗小聲嘀咕著,胡召俊和王中秋都搞不懂,厲縣長為什麼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
有厲元朗坐鎮,車有道的辦事效率迅速提高,半個小時後回來報告,他們已經抓獲翟義,並送去看守所。
把翟義抓了,厲元朗在公安局的任務就算完成。
他這才起身,主動伸出手來,把個車有道驚喜的都不知該伸哪隻手了。
乾脆兩隻手一起上,緊緊握住厲元朗的右手,表情有些激動。
厲元朗這一舉動,實際上已在表明,他原諒了車有道。
並不是他不堅持原則,而是他深感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一定還有後續接踵而來。
離開縣局,厲元朗並沒有返回縣政府,告訴老錢:“去縣醫院。”
王中秋立刻明白,問厲元朗:“一會兒我去買點水果和鮮花吧。”
“嗯。”厲元朗答應著眼望車窗外,他有個預感,此番抓住翟義,自己應該不會消停。
沒想到,還真讓他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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