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腐葉堆積的山林,到了山崖。金蟾突然暴躁不安,加速甩開鬆鼠跳了過去。
此時白雲橫山,霞曦照在上麵,把崖角間的雲霧映成一片異彩。
池彥泓四處打量,正被眼前景觀驚豔,遠遠看見李陽晃蕩在山崖間,身邊一團黑點上下遊動。
池彥泓停步觀察,那團黑點卻是一群古怪的蚊蟲。
隻見成百上千隻黑蚊翅膀齊振,許是太久沒有吸食過新鮮血肉,密密麻麻的飛旋在李陽四周,急促的嗡嗡聲恨不得把李陽吸成人乾。
此刻李陽可謂是叫苦不迭,如果隻敲四枚紅果,那麼他剛好可以安全離開。
可是一時貪心,等摘下剩餘兩枚,獸骨裡的黑蚊被徹底驚動,烏泱泱的飛了出來。
這黑蚊不比尋常蚊子,口器竟然隱隱泛著寒光,僅僅隻是對著李陽,就讓他感覺皮膚隱隱刺痛。
幾隻黑蚊從道袍的衣擺飛過,粗綿製成的布料竟然像豆腐一樣被穿了過去。
金蟾被驅蛙藥擋在外麵,注意到自己的寶貝果子被摘的一顆不剩,急是咕咕亂叫。
但是,現在即使沒有李陽灑的藥物,它也不敢靠近。
生物相克,那些蚊子平日裡被它壓在身下自然沒什麼問題,現在全都被驅蟲藥激得飛了出來,它也不敢去觸這些瘟神的黴頭。
李陽冷汗直流,金光印蓄勢待發。
發現池彥泓到來,李陽沒有半分欣喜,連忙叫道:“道友,快點回去幫我撥打110,叫山上救援隊來,這不是你能對付的了的!”
池彥泓觀察了下形勢,搖搖頭:“等我把救援隊叫來,你早就被穿成漏鬥了。”
一番口舌,卻打破某種了平衡,蚊群宛若黑霧朝他籠罩下來,李陽迅速口誦咒決,一層金光飛快的覆蓋了身體。
刺啦刺啦
那些蚊子撞到他的身上,竟然濺起了金屬似的火花,
還沒到十秒鐘時間,小腹處能量已經消耗1/10。
每隻蚊子的撞擊都宛若小型子彈,巨大的力量把掛在崖上的李陽轟得像個陀螺,在崖間四處碰撞。
李陽叫苦不迭,這樣下去,藍條一用完,他必死無疑!
“果然……”
瞥見金光亮起,儘管早有猜測,池彥泓心中也不禁一怔。
遠處觀察環境,池彥泓很快注意到山峰頂上綁著的繩索。
她爬到峰頂,從包中翻出符籙,看了一眼鬆鼠。
黃色符籙一拿出來,鬆鼠立刻神情驚慌,蹦出好幾米遠。
池彥泓遲疑片刻,順著繩索爬了下去。
下落一半,池彥泓點燃了一張鎮宅犯七煞符,
隨著符籙燃燒,烏泱泱的蚊群竟然不敢靠近她分毫,
下到“陀螺”麵前,池彥泓止住了李陽的轉動。
頭暈目眩的李陽看到下來的池彥泓,急的爆了粗口:“你下來乾什麼,送死嗎?”
“當然是為了救你。”
而且,我還有許多疑惑需要你來解答。
池彥泓望著李陽,麵色複雜。
忌於符籙,蚊群狂躁的在周邊盤旋,沒有再攻擊,給兩人留了喘息機會。
但隨著蚊群聚集囂張,鎮宅犯七煞符很快燃燒大半,約莫隻能再堅持10秒時間。
池彥泓飛快的在衣服中尋找,心疼的抽出一張貼身的黑色符紙塞進李陽手中。
“這是什麼?”
李陽攥著黑符,突然感覺一陣氣息牽引,小腹的能量不受控製的傾瀉而出。
“這是天蓬派的小五雷正符,你捏著它,可以震懾蚊蟲……伱乾嘛!我沒讓你渡靈氣啊!!”
“我不知道……”
久違的被榨乾的感覺又出現在身上,李陽驚訝的發現手上的符紙……在發光?
“快扔了它!”
池彥泓握著李陽的右手一甩,將黑符朝黑蚊擲了過去。
轟隆一聲巨響,符紙化作一道天雷轟向黑蚊,崖邊碎石飛濺,大片大片的黑蚊劈裡啪啦的掉落。
巨大的衝擊讓掛在繩子上的兩人晃蕩了起來。
還沒來得及欣喜,這一震動,小樹底下竟飛出了更多黑蚊,一茬一茬好似綿綿不絕。
李陽當場麻瓜。
空間中全密密麻麻全是嗡嗡的的聲音,不敢衝擊手持符籙的兩人,一小群黑蚊轉頭衝向了繩子連接處。
“嘭”
尼龍纖維的粗繩不到兩秒瞬間繃斷。
“完了!”
李陽和池彥泓腦海一片空白。
拚著還未消散的金光咒,李陽一把抱住了池彥泓,
軟玉溫香入懷,李陽卻一點旖旎的想法都沒有,
小腹處的清涼氣息,也就是池彥泓口中的靈氣,隻剩淡淡的一縷,隨時消耗殆儘。
白雲山海拔1260米,多怪石古樹,凸起的石壁猶如刀鋒,石灰質的沉積岩足夠讓兩人粉身碎骨。
“嘭”
兩人撞到了第一塊崖邊凸起的山岩,李陽金光破碎,氣勢萎靡,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這是金光咒第二次破防了。
依舊在下墜,李陽將池彥泓牢牢的抱在懷裡:“……把兜裡的紅果喂給我。”
池彥泓被撞得七葷八素,艱難的在他懷中翻找,拿出了幾粒紅果,摸索著送到李陽的口邊。
一枚紅果入口,不知是酸是甜,瞬間化作一道精純至極的能量,過奇經八脈,五臟六腑,彙入小腹。
【呼吸吐納+29】
【呼吸吐納:0階(67/100)】
沒有理會係統的提示,下墜中的李陽臉上青筋暴起: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玄妙超然的金光再度映入眼簾,池彥泓思緒萬千。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見到道法。
明明苦苦追尋的超凡近在眼前,她卻沒有半點高興。
她和李陽,要死了。
“嘭”
這是崖上一片如刀片一般的山岩。
“鏗”
不斷碰撞下,金光一次次破碎,靈氣很快消耗殆儘,李陽咬著牙,又是一顆紅果入腹。
【呼吸吐納+24】
【呼吸吐納:0階(91/100)】
吃下第二顆紅果,李陽感覺身體像是要被撐裂一樣,眼睛,口鼻,耳朵,全部滲出血跡,鼓膜隆隆作響。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李陽嘴裡噴著血沫。
即使李陽儘可能的抱住了池彥泓的身體,但山崖險峻的山石還是不可避免的傷到了她。
“放開我吧,把金光全收到你自己身上……你……可以活,繼續這樣,我們兩個都會死。”
那個清新脫俗,超然若謫仙的道姑在他懷裡麵色蒼白,潔白的道袍被浸的血紅一片。
李陽不答,嘴裡一直吐血,絲毫不敢停下
“再……再喂我一顆……”
“第三顆下去,你會直接爆體而亡。”
她不認識紅果,但是卻看到了小樹根部那些白色獸骨。
它們都是吞下紅果後,被充沛的靈力撐爆身體的。
兩顆,是李陽的極限了。
“相信我,我是特殊的,我不會死!”
池彥泓搖搖頭,清絕的麵龐上柔和一笑,口中鮮血溢出,緩緩閉上了眼。
剛剛一塊凸起的岩石撞斷了她背部的肋骨,擠壓五臟,她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個倔強的道姑瀕臨死亡仍舊沒有一絲的驚慌。
。
依舊在下墜,彷佛沒有終點。
李陽一手抱住池彥泓,一手摸住一枚紅果。
他是一個俗人,所以他會貪婪,喜歡裝逼,油滑好色。
同樣的,他也會恐懼,會後悔,會在生死之間踟躕不前。
池彥泓的氣息越來越弱,他的生命也如風中危燭搖曳。
“是隕成爛泥,還是徹底超凡……”
“道友,你說,這個人間,可以有仙嗎……”
第三枚紅果入腹。
【呼吸吐納+18】
天地有感陡然生變,雲層迅速彙集,原本湛藍的天空轉眼漆黑如墨。
極致的痛苦讓李陽甚至想剝開自己的皮膚揪出破碎的血肉,骨骼經脈要被研磨成粉,腦海如遭萬斤巨錘撞擊攪成亂漿。
池彥泓說得沒錯,兩枚是他的極限。
但他隻能去賭,賭係統的極限。
體內有什麼枷鎖像被打開了,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在他身上開始醞釀。
這次係統遲遲沒有提示,漾開一圈雲紋似的亂碼。
急速下墜的李陽血目圓睜,單手掐訣朝著山川天地嘶吼: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覆映吾身!!!!”
“覆映吾身!!!!”
“覆映吾身!!!!”
終於,一道清脆的提示聲再耳邊響起。
【叮!技能進階成功!呼吸吐納已進階為玉蟾食炁法】
【玉蟾食炁法:1階(9/1000)】
身上的道袍被狂風吹的獵獵作響,《玉蟾食炁法》沒有任何的注釋,李陽卻瞬間感受到了它的玄奧。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天地間的靈氣,丹田處的銀龍迅速壯大,以一種極玄奧的節奏帶動著李陽吞吐天地靈氣,生生不息。
金光咒陡然生出變化,身上金光大盛,在體表顯化出許多雲紋鳥篆,更具質感。
轟的一聲
幾秒後,李陽抱著池彥泓,如流星墜地,掀起大片碎石灰塵。
穹宇間烏雲翻滾,暴雨頃刻而至。
等到煙塵被暴雨掩去,落地的正中心,李陽七竅流血,雨水浸潤道袍,滿地鮮紅。
玉蟾食炁,玄之又玄,在靈氣入體運轉周天那一瞬,李陽已然脫離了凡俗。
天地靈氣雀躍蜂擁而至,懷中的池彥泓麵色蒼白,眉心一點血漬宛若朱砂。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望著李陽:
“騙子,還說你不會根法。”
“嗯。”李陽點點頭,辨認了一下方向,慢慢在雨幕中起身。
池彥泓揚眉,麵色蒼白,想了想說道:“算了,我先像你道歉。”
“為什麼?”
“因為我之前好像錯怪你了”
“你好像,也沒那麼不堪……”
停頓片刻,池彥泓又開口補充道:“不過,好色是真的。”
“嗯”。李陽含糊一聲,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大雨傾盆,池彥泓仰頭望著李陽,突然小聲問道:“我是不是會死?”
“不會”
“哦”
李陽手掐金光諱,抱著池彥泓往不遠的石洋村走去。
何豔瘦猴剛剛從地窖挖出來,那邊停有救護車和醫生器械。
過了一會,池彥泓又問道:“你可以用背的嗎?這樣抱著我很難受。”
……
過了一會,兩人都不說話了,池彥泓閉眼靠在李陽的肩頭,呼吸雖然無比微弱,但總算平穩了下來。
李陽身上已經徹底被大雨潤濕,玉蟾食炁運轉,氣息反複升騰,身上嫋嫋的騰起了白煙。
行進在山路上,他們互不打擾,卻都知道彼此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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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白雲山。
被暴雨困在白雲觀中的金穎父女百無聊賴。
天色已晚,他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想見的人。
金穎背著雙手,繃緊的衣服顯出少女姣好的輪廓,沉默的站在院中一下一下的踩著雨點。
金永濤於心不忍,上前試著安慰道:“女兒,按照你說的,這位道長說不定是個神仙人物,講緣分的,既然沒有遇見,隻能說我們緣分未到。”
看女兒沒有反應,金永濤繼續試探的問道:“小穎,已經很晚了,要不我們下山吧,還得回去看你姐姐呢。”
金穎抬起頭:“都怪你,爬山爬那麼慢,如果早些上來,說不定可以遇到的。”
“我一個上市公司總裁,有這個體力很好了……”金永濤剛想反駁,可抬眼看見女兒泫然欲泣的眼神,剩下的話怎麼也開不了口。
良久,他摸了摸女兒的頭:“穎兒,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強求不來的。”
說完,金永濤歎了口氣,走出了白雲觀。
金穎站立了好久,再次看了一眼這個可能是救命恩人居住的地方,低著頭跟著向外走去。
她知道自己得走了。
出來道觀,正傷感,卻看見父親金永濤抬起頭,眼神中滿是震驚。
金永濤沒有文學素養,他也很清楚自己是個大老粗,所以他仰著頭,連說了三句“臥槽”。
金穎有些看不下去了,鄙夷的走出院子,發現暴雨已經停了,順著金永濤的方向仰起頭來。
“你能不能多讀點書?這麼粗俗,還總裁呢?!”
“……臥槽!”
無垠的蒼穹中,原本還陳墨堆積的烏雲被撕開,一道比平時還要輕柔明亮的晚霞傾瀉在了白雲山上。
天,被打開了。
那一刻,村子裡,山腳下,無數的人抬頭走出房間,震驚的看著眼前奇景。
白雲山上,雲開霞光落,碎金流人間,夢幻的讓人如墜夢中,映襯著其餘地方的狂風驟雨,電閃雷鳴。
周遭聞訊而來的許多記者驅車停在山腳,駕著攝像機拍攝著這一瑰奇的畫麵。
隨著《玉蟾食炁法》的出世,這個世界開始起了些變化。
金穎不知道《玉蟾食炁法》,也不清楚這個世界到底起了那些變化。
但她看著霞光白雲,心中無比確信,那些變化,
是存在的。
就在這時,金穎注意到白雲觀門口一張燙金的邀請函:
“九月十八日,道教協會將在蜀川青城山開展羅天大醮,特此廣邀全國各**脈門派前往共襄盛事,祈福納祥……於此特邀白雲觀吳觀主,還請務必法駕。
落款:蜀川道教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