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來乾啥?不是說明白了,讓你們趴窩彆動就行麼?”童蒙下來了,彎著腰,壓著身體從山梁上走了下來,還十分自然的蹦進了戰壕。“沒事,自己人。”許朝陽都沒‘嘚咕’童蒙,真像是自己人進屋了,連瞅都不用瞅似的。童蒙蹦進戰壕之後,在灰塵起來那一刻看向了許朝陽,他都不知道這個初次見麵的人怎麼會如此信任自己。“我們營長說了,如果你們需要幫忙,朝山梁上開兩槍就行。”碰!屈勇一把揪住了童蒙的脖領子:“聽好了,小白臉子,我們這兒隻有連長,明白沒?”劉根兒更不慣著他,立馬說了一句:“不願意跟我們乾就滾蛋,這也就是我們連長相上你了……”童蒙聽見這話起身就要走,手都摁在戰壕邊緣了,眼看著就要把身體拔出去,許朝陽開口說了一句:“我他媽要是能有銨油炸藥,何必費這個勁打伏擊呢?”“搭個棚子,在上邊翹著二郎腿聽響多好?”童蒙又把手撤回來了!銨油炸藥,這是他回國以後在東北從沒聽見過的詞兒!自從硝酸銨在1659年被德國人發現,這些玩意兒一直是人家手裡的利器,而從1916年開始展現出真正的威力以後,連西方那些國家都十分慎重,怎麼在這個奉軍連長嘴裡說出來,就像是讓誰給他把拖鞋拿過來似的,那麼輕鬆?許朝陽始終用後背對著童蒙,但嘴角卻在月光下浮現出了上玄月,因為他沒聽到童蒙蹦出去的聲音!“這玩意兒加點鋁粉才過癮呢!”童蒙眼皮子都在跳,一個講武堂出身的人,竟然還知道鋁粉!!“糖不行,糖得通過層級包裹才有效果,否則隻會降低爆炸範圍……”“不對,加鋁粉是提升爆熱,要是還能放點橡膠……”唰!童蒙一下就把腦袋轉過來了,這些東西也許對彆人來說聽著跟天書似的,可是在童蒙耳朵裡,他好像看到了一場爆炸正在因為各種因素變得愈發恐怖!加鋁粉是提升爆熱,加了橡膠是粘上火星子讓你連甩都甩不掉……這許朝陽到底是什麼玩意兒變的!!!童蒙聽到這兒嘴唇子都在哆嗦。“硝酸銨、燃料、鋁粉、橡膠……不,不不不不,上次大戰的時候,德國用過硝基甲烷當毒氣釋放,那硝基甲烷可以混合於燃料之中,再加上糖,我他媽一把火直接點到小鬼子姥姥家!”屈勇都聽害怕了,那滲人的聲音讓他渾身汗毛倒立,哪怕聽不懂,還是跟餘明浩問了一句:“大哥這是咋了?”餘明浩衝著他眨了眨眼:“賣弄呢,這玩意兒咱連長能不能真懂也不一定,反正這個小白臉子肯定懂,你看他,聽的都挪不動步了,哈哈哈。”許朝陽這才假模假式的回過了頭:“你們幾個嘀咕什麼呢?”看著童蒙似的問道:“你來乾什麼?這是戰場,老爺們待的地方,你們這種隻會繡花的洋秀才就應該往後靠。”童蒙立馬挺直了後背說道:“我也是戰士!”“戰士八士的,就你這小胳膊小腿能跟誰撕巴?你問問他們幾個,這小體格子,在我們這兒夠格當戰士麼?”劉根兒搖了搖頭:“我估計,最多也就是練一上午就不錯了。”屈勇甩甩腦袋,將塵土甩掉說道:“頂天倆小時。”“二十五分鐘,兩塊!”餘明浩直接開盤了。屈勇上去就罵了一句:“你大爺!”許朝陽看了看劉根兒,劉根兒那個樂:“勇子說,上次進城找那老娘們,就二十分鐘,耗子損他呢,哈哈哈哈哈……”童蒙臉都綠了:“你們說我還不如個娘們!”唰!許朝陽一把掐著他脖子摁在了戰壕邊:“玩歸玩、鬨歸鬨,打仗的時候,不聽話老子可翻臉不認人!”童蒙讓許朝陽摁得吃了滿嘴土,這才發現了山底下的小路上,一群破衣爛衫的土匪出現了。“當家的,你說這日本人都得了天下了,怎麼還不太平呢?”“就是因為他們得了天下,才不太平呢!”“我聽說啊,準備給那些反滿抗日份子畫圈裡的日本子,讓人把鍋砸了,到嘴鴨子愣沒能燉進鍋裡,毛都拔了,還讓人家給飛了。”“這還不算,搭進去了足足兩個小隊和一輛卡車,這都沒能拖住人家。估摸著是碰上天兵天將了。”“當家的,那這夥反滿抗日份子得多少人?”“四個!”“不對啊,咱們在餘家大院碰見的好像也是四個。”噌!餘明浩第一個就在戰壕竄了出去,不過他一點聲沒敢出,背著花機關以匍匐姿態向自己的戰壕開始爬行;第二個是屈勇;第三個是劉根兒……童蒙才抬起頭,就看見許朝陽將自己身上掛著的花機關卸了下來,掛在他脖子上。“聽真著了,我就一個要求,仗沒打完,不準冒頭,聽見沒?”童蒙一愣,許朝陽‘啪’就是一個嘴巴,將聲音壓到最低說道:“聽見沒!”轉過身,許朝陽架著野雞脖子,腳踩彈藥箱蹲在了坑邊。山坡下,兩架帶蓬的馬車晃晃悠悠打山裡走了出來,馬車旁邊,得有四五十土匪,各個都端著家夥式。這四五十人也不會站隊,無非就是前邊一堆、兩側兩排、後邊一堆的鬆散站著。“彆跟我提餘家大院的事啊,我告訴你,老子現在還窩火呢!”“前前後後撒出去三波花紅,結果撞到許大馬棒懷裡了,艸!這幫小子一點都不江湖!”聽到這兒許朝陽用腦門頂在戰壕邊上樂的身子直哆嗦也沒敢出聲,再抬頭,那夥人已經走到了眼前的月光下。許朝陽在餘光中看見,其他人都進了各自的戰壕,全都端著槍等待著信號,而許朝陽則放過前邊騎馬的,直到兩架帶蓬的馬車出現在了自己眼前,才‘哢嚓’一聲扣開了保險……“往後再找那夥人吧,當家的,現在咱們最緊要的事,就是趕緊把這賀禮送到冰城……”“我知道,要不然能趁夜走這條道麼?”倆人正說著話,山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喊:“下輩子再去吧,這輩子你們是到不了了!”“打!”突突突突突!黑暗的夜空,讓一抹槍火徹底撕碎,好好的人在火藥的刺激下麵部緊繃且齜牙咧嘴。他們放棄了人類的思想,以鮮血飼養靈魂,殺戮對於這群人來說,隻是滿足基本生活條件的必須手段!殺!直至夜空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