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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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蒼茫,遠山含煙,秋雨如絲,綿綿不絕,將秦隴的黃土路浸得泥濘不堪。

車輪深陷,馬蹄濺起泥漿,將士們裹著濕透的征衣,疲憊不堪。

葉青的儀仗一路西行,跋涉多日,終於在雨幕中踏上了雁門地界。

此地乃是西北重鎮,扼守咽喉,韓五率精兵屯駐於此,城樓上旌旗獵獵,戒備森嚴。

出了雁門關,便是女真應州府,再往北去,緊挨著應州府的,便是女真的西京大同府。

那裡,奔逃去國的女真皇帝藏身暗處,伺機而動,令邊境風聲鶴唳。

雁門外,車馬緩緩停下,雨點敲打著車篷,遠處一騎快馬奔來,蹄聲如雷。

馬上將軍身材魁偉,軀乾欣長,身披鐵甲,肩扛長戟,含笑勒馬長揖:“末將韓五見過少宰!”

甲胄在雨中閃著寒光,他翻身下馬,大步上前。

葉青掀開車簾,雨水撲麵,他踩著腳踏穩穩落地,一拳捶在韓五肩上,笑罵道:“潑韓五,你最近濫賭了沒?彆又輸光了軍餉,讓弟兄們餓肚子!”

韓五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連連拍胸脯,信誓旦旦道:“沒有!絕對沒有,末將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哪敢再犯那等蠢事?”

話音未落,在他身後,呼延通抱臂而立,冷笑一聲,撇著嘴白了他好幾眼,嘴角勾起譏諷。

葉青見狀大怒,雨水順發梢滴落,他一把挽起袖子,厲聲罵道:“他娘的,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來人呐,捉住這潑皮的雙手,我要親手騸了他,送到宮裡伺候官家,省得他禍害軍心!”

韓五臉色大變,急急後退,一邊閃躲一邊告饒:“少宰饒命!俺知錯了!”眼看葉青步步緊逼,他逼急了眼,脫口叫道:“少宰,俺可聽說了,你在京兆府親自聚賭,贏了錢還去報官抓人。這可真是隻許少宰放火,不許俺軍漢點燈?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眾人聞言哄然大笑,雨聲中夾雜著粗獷的戲謔,呼延通也忍俊不禁,搖頭嗤笑。

笑聲未歇,將士們簇擁著葉青,浩浩蕩蕩進城。

城門洞開,守軍列隊相迎,難得來了個不端著架子的文官,還是朝廷少宰這般大員,竟與武將們打成一片,插科打諢。雁門守將無不快活,城內燈火通明,炊煙嫋嫋,一掃秋雨陰霾。

雄關依山傍險,高踞勾注山上,東西兩翼山巒起伏,如巨獸匍匐。

山脊長城蜿蜒盤繞,箭樓烽燧星羅棋布,故而有“天下九塞,雁門為首”之說。

雁門關東臨隆嶺、雁門山,西靠隆山,兩峰對峙,形如鬨門,每年秋日大雁南飛,穿梭其間,鳴聲淒厲,故稱雁門。

關隘下,溪流潺潺,古木參天,更添幾分蒼涼雄渾。

韓五在雁門關的將軍府邸設下豐盛宴席,專為葉青一行接風洗塵。

眾人抵達青石鋪就的院落,隻見府門高懸燈籠,酒香隱隱飄散。

葉青緩步下車,環顧四周後,嘴角含笑,對韓五說道:“此番帶了幾個家眷同行,還需尋個妥當地方安置。”韓五聞言,眼中閃過狡黠之色,低頭偷笑一聲,連忙拱手道:“末將明白,早已備下清幽廂房。”

他心下暗忖,葉少宰風流倜儻,果然名不虛傳。

卻見那輛雕花車轎中忽地傳來一聲輕哼,似嗔似怨,打破了庭院寂靜。

折浣香貼身的六個丫鬟聞聲而動,她們皆是豆蔻年華,身著翠色羅裙,動作輕盈如蝶。

寶珠、明珠、花珠、荷珠、蕊珠、畫珠——名中皆帶“珠”字,原是折浣香從江南娘家攜來的心腹。

六女齊齊上前,寶珠掀開車簾,明珠放下踏腳木杌,花珠輕扶車轅,荷珠、蕊珠、畫珠則分立兩側侍立。

她們個個生得難描難畫,姿色俏麗如初綻花蕊,身段苗條似弱柳扶風,眉目清純可人,卻又不失玲瓏之態。

一隻纖纖玉手自簾內探出,肌膚勝雪,指如蔥根。

眾丫鬟連忙上前攙扶,折浣香這才款款步下車轎。

她披著一襲雪白絲袍,袍角隨風輕揚,襯得那狐媚瓜子臉愈發瑩白如玉。

水汪汪的美目流轉間,媚態橫生,眼波似春水瀲灩,勾魂攝魄;體態風流婀娜,步搖生姿,如弱柳臨風。

她倒非刻意賣弄風情,實乃天生一副狐媚容顏,便是顰眉怒目,也似含情帶俏,惹人遐思。

這女子自得葉青恩寵,心旌搖蕩,情愫如野火燎原。行至京兆府時,她死纏爛打,不肯歸家,執意隨葉青遠赴雁門,全然豁出閨閣矜持。

此刻,她早將禮教束縛拋諸腦後,一雙柔情似蜜的眸子隻黏在葉青身上,仿佛天地間唯他一人。

葉青見狀,上前附耳低語:“先去廂房歇息,莫要生事。”聲音雖輕,卻帶不容置喙之意。折浣香當即嘟起朱唇,翻著白眼斜睨他,眸中哀怨如秋水凝霜,似嗔似訴。

葉青忍俊不禁,伸手一掐腰,朗聲笑道:“聽話,去吧。”

他眉梢微挑,神色溫煦卻堅定。折浣香這才輕歎一聲,嬌聲道:“那你早點回來。”語聲婉轉如鶯啼,嬌媚異常,聽得眾人骨軟筋酥。

萬歲營親衛應聲上前,引著這主仆七人穿過月洞門,往西廂幽靜院落行去。

折浣香一出場,滿院將士皆被迷得神魂顛倒,有人屏息凝神,有人失手打翻酒盞。唯有韓五麵不改色,輕咳一聲,壓下庭中騷動,對葉青拱手道:“少宰,酒宴設在前廳花廳,不在此處,這邊請。”他抬手引路,神色恭謹如常。

外麵一眾武將,已經各自落座,韓五鬼鬼祟祟,帶著葉青來到內室。

眾將隻好抻著脖子等著,不知道他們進去做什麼。

葉青罵道:“潑韓五,老子一路趕來,飯都沒吃幾口,你有什麼緊要的鳥事,非得這個時候說。”

韓五老臉一紅,走到一個書架前,將沉重的書案向前一推,那書案前邊竟然是有軌道的,書案無聲地滑開,地上俱是青磚,其中一塊邊上有一個小洞,邊緣並不規則,看起來像是老鼠磕的。

韓五伸手扳住那小洞向上一提,原來那幾塊青磚竟是粘合在一起的一個蓋子,一掀開來,下邊就露出一個小匣子,柳下揮將匣子拿到桌麵上放下,打開來,裡邊是厚厚的一摞紙張,用書簽隔得極是整齊。

“這些都是周康,那黒廝給俺的。俺韓五不是這樣的人,但是周康是俺的上官,他說話俺必須得聽,將這些交給少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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