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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北常州,定遠城距離寧州城,不過四百裡的距離,對於可以禦劍的修士而言,不算多麼遙遠的距離。
這一日天色未明,在定遠城中休整了一夜的洛川一行便重新啟程,一道道劍光如同逆行的流星,從定遠城中出發,最終消失在西北方向的夜色之中。
隻留下城中廣場上,一老一少兩個渭北郡的貴人,靜靜的站在那裡,朝著天際看了許久。
直到那些劍光遠去,再也看不真切,年輕些的渭北郡公子羋平,才朝身邊老人恭敬行了一禮,問道,“老師,何以對這離郡太守如此看重?依學生來看,他也未有傳言之中那般雄才大略,霸氣無雙,不過就是個與學生差不多年紀的熱血青年,所謂傳言,明顯言過其實了太多太多。”
被羋平稱作老師的自然是渭北郡郡丞龔明,龔明聞言輕輕一歎,道,“公子還當記得老朽說過的那一句,觀人觀心,而非骨骼皮囊?”
羋平道,“老師所言,學生儘皆記得。”
龔明搖了搖頭,道,“你記得,卻並未真的明白,”他抬頭複又看向西北天際,此時天色稍明,遠去的劍光自然是一點都看不見了,“這離郡太守,確是與你年紀相仿,可換位處之,若是在那河玉城之戰尚未開打之時,你可敢借了你父親的名聲號召天下,而後親率天下誌士馳援西南,於那河玉城外戰上一場?”
羋平身子微微一挺,立刻就想答話,可隨即,他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略略沉思後道,“當初那離郡太守悍然發動河玉城之戰,老師與父親都是並不看好的,天下人大多亦是如此看法,那時的情形,便是我借了父親的名聲,行號召天下之事,也未必就能彙聚多少誌士,終究是對河玉城之戰的格局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龔明輕捋了一下胡須,道,“如今的東北常州,北夷連戰連克,局勢糜爛至此,天下又有誰人會覺得,我常州此番必勝?還是說他離郡太守便是天命所歸,隻一句話,便可激得天下英豪儘皆追隨,以至於彙聚了天下誌士,足以改變常州之格局?”
羋平無言以對。
龔明緩緩道,“這天下人,終究是明哲保身的聰明人更多些,能為你錦上添花的少,雪中送炭的就更少,更不必說舍己為人的,能聚起來眼下的這麼一批,已經是他那句話將天下男兒的臉麵刺得狠了。”
龔明伸手拍在羋平的肩膀上,語重心長的道,“公子當知,有些人,天生便是要站在風口浪尖,去博天下名的,這樣的人,要麼崛起於亂世之中,一步步登臨高位,甚至執棋天下,要麼,就是夭折於半途,再無第三條路可以走,這樣的人,公子與他去比什麼?”
羋平微微低頭,道,“老師教訓的是,羋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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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明輕輕頷首,道,“少年人,意氣風發,總將眼睛朝上看,這非壞事,可也要時常低下頭看看腳下,才能知道自己的路在哪裡,公子要走的,該是一條在這亂世之中最有可能存續的穩妥之道,如此,方可令你父親放心。”
羋平躬身行禮,道,“是。”
“走吧,”龔明再看一眼西北天際,紫氣東來,已將天空漸漸點亮,除了極少數幾顆明星之外,其餘星辰儘皆隱去,“你父親還在等著我們回去複命。”
羋平快走幾步跟上龔明,沉吟道,“老師以為那離郡太守肯去馳援平城?”
“不會,”龔明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平城已是死地,離郡太守並非蠢人,便是馳援,也大概是做做樣子就罷了。”
羋平詫異道,“那老師的意思是......?”
龔明道,“我渭北郡馳援北上的核心力量,多還是被留在了寧州城的,隻要他們仍是去往寧州城會盟,就不能不死守那裡,否則會盟之地淪陷,離郡太守此番冒險馳援常州想要追求的天下美名,就算是丟掉了一半,這種事,就算他們事後再如何找補,也是徒勞。至於說平城......不過是我等將他拴在寧州城的另外一塊籌碼,他想要仁義之名,那如何能在丟掉平城之後,再丟掉寧州城?”
羋平眼眸之中精光一閃,道,“老師的謀算,可謂陽謀至簡。”
龔明卻對弟子的恭維不以為意,反而停下腳步,抬頭去看西北天際,已經看不見的劍光長河,“這樣的陽謀,能算君子不能算小人,可若真的算計到了君子,為師......又是個什麼呢......?”
羋平一怔,隨即也順著老人的目光去看西北天際,隻是他的目光,卻沒有那般複雜,隻是冰冰冷冷,不複平日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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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城內升起劍光長河的時候。
定遠城外一座小山頭上,紅爐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飛快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衝身邊的小都料喊道,“快,快快,離郡太守他們走了!咱們跟不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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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都料此時也正坐在土地上,嘴裡叼著一根狗尾草,一手撐在下巴上,不知道在思慮什麼,聞言隻是翻了個白眼,道,“假的,真的離郡太守此刻還是沒有走的,這都看不出來。”
“假的?”紅爐狐疑的看向遠處的劍光長河,“可是那些望川劍修,那些漢州誌士,不都走了?若是離郡太守不走,難不成他要待在這定遠城內?或者是等什麼人?”
小都料道,“我哪知道。”
紅爐又回頭看向小都料,問道,“隔了這麼老遠,你怎能看出來那離郡太守是假的?”
小都料麵無表情道,“我自有我的法子,憑什麼告訴你?”
紅爐無語,重又一屁股坐下,道,“離郡太守要在後日在寧州城會盟,是天下人儘知的事情,你又不願意去寧州城等,就這麼鬼鬼祟祟的跟在人家後麵,還不願意現身,這叫個什麼事兒?”
小都料輕哼一聲,尚未答話,一個從天而降的女聲卻先一步接過了話題,“是啊,你們兩個這般鬼鬼祟祟的跟著離郡太守,叫個什麼事兒呢?!”
紅爐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飛快的雙手掐訣,飛劍“噌”的一聲出鞘三寸,卻被不知何時起身的小都料伸出兩指按了回去。
小都料抬起頭來,將狗尾草杆吐掉,斜著眼睛看天上的逍遙女道,“我們鬼鬼祟祟,你不也一樣?一個女道士,鬼鬼祟祟跟著我們兩個大男人一路了,這又叫個什麼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