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水之源,是一座獨立高聳的山峰,如今天氣漸寒,山峰頂部便也有了淺淺的雪色,趁著月色遠遠看去,不僅高聳巍峨,而且頗顯聖潔。
山峰四周非是峽穀,山峰兩側各自有兩三座高聳的山峰連綿而下,唯有一麵頗為開闊,將幾座山上流下的溪水彙成一體,成了個不大不小的湖,又在滿盈之後,朝南方溢出,便是沔水。
這一座湖,明顯不是野湖。
湖水兩側,碎石成堤,堤上修有道路,道路兩側綠樹連綿,隻是夜晚來看,樹木搖曳,倒映在湖水裡顯現一片漆黑。
這一片湖麵上,最引人注目的還不是那堤壩,而是一條修在水麵之上的廊橋,那廊橋一直延伸到湖心,再在那裡建起一座無有圍欄的亭子,黑漆漆的,遠遠瞧著,好像一個簡易的碼頭。
此時的湖心亭邊,坐著一個月下垂釣的老翁,那老翁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一根釣竿是純純粹粹的細細竹枝,身旁放著一個竹編的簍子,其中尚沒有一條魚。
老翁也不著急,坐在那裡穩如泰山,好似一尊石像,閉著眼,對外界的一切毫無感知一般。
倏地,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老翁身邊,那人渾身上下籠罩在赤紅色的鬥篷下,正是曾在沔津城與洛川見過一麵的百獸山掌門,紅霄子。
“回來啦,”老翁也不睜眼,手上釣竿更是穩定如初,沒有一丁點的顫動,開口問道,“那離郡太守,如何?”
紅霄子看向釣竿垂落的湖麵,清風吹起漣漪,映襯著漫天星月都支離破碎,“天賦極好,勇武不俗,我去沔津城見到他時,恰好有五境妖夷利用變身術刺殺於他,在近乎一對一的公平一戰裡,他選擇以傷換命,突兀一擊將那妖夷陣斬,那一劍,雖也占了極品飛劍本身的便宜,和其它一些我所未知的法寶或其他什麼東西,但仍是讓我印象深刻,我百獸山所有五境修士之中,能在那種環境裡從那一劍下逃生的,恐怕一個都沒有。”
“哦,能陣斬同境妖夷的一劍,自然不是容易對付的,”老翁仍舊沒有睜眼,而是喃喃自語般道,“不過一個太守,最讓你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修煉天賦和個人勇武,這個年輕人看來也沒有我們想象中那般厲害......”
紅霄子搖了搖頭,“恰恰相反,我之所以先說他的天賦與勇武,是因為這兩件事情,是我從他身上看到的確定有把握的東西,其他的,我都不確定。”
“哦?”老翁這一次終於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渾濁的,幾乎可以稱之為混沌的,好似盲人一般的眼睛,可他偏偏就用那樣的一雙眼睛“看”向了紅霄子,“請你前去沔津城相見,本就是他的意思,見麵之後,他可有說,想要什麼?”
紅霄子微微一頓,月光下,看不到她麵上的表情,“他先是問了百獸山與孟氏之間的關係,按照我們先前所說,關於我的身世,沒有任何隱瞞的告訴了他。”
老翁追問道,“他有何表示?”
紅霄子搖了搖頭,“隻說師傅道行精深,令人敬佩。”
老翁又問,“沒說其它?”
紅霄子道,“沒說其它。”
老翁微微皺眉。
紅霄子繼續道,“而後他忽的問起興城之事,如我們先前所說,我沒有說實話,隻說無論是他還是雲百樓,我們都想過接觸,我的感覺是,他對此有所懷疑,卻沒有追究再問,就輕描淡寫的跨過了話題,說起了抗夷之事,我便想借此問出他此番找我前去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說,喊我前來隻是要告訴我,如今南夷來襲,人族再沒有山上山下之分,早已是唇亡齒寒,休戚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