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語聽洛川說了這一句話以後,便也不再問,眾人就這樣沉默著前往洛府宴客廳。
期間千雪先行離開,跟著洛天語的管家去安頓年輕女道,影子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隻剩下洛天語這個主人家和牛德義,以及洛川、葫蘆道士杜博安、土山和小道童六人。
等到飯菜飛快的上齊,洛天語揮手讓所有人全都下去以後,這才看了一眼葫蘆道士杜博安等人,問洛川道,“太守大人,不知道這幾位是......”
洛川這幾日風餐露宿確實餓的狠了,方才不等飯菜上齊就已經不顧禮儀的吃喝起來,一邊吃喝,一邊還照顧著坐在他身邊有些拘謹沉默的小道童和土山,三個人埋頭吃著,好似三頭餓狼,聽得洛天語問話,洛川才將口中食物咽下,喝了一口酒水,指了一下葫蘆道士介紹道,“這位是杜博安真人,乃是郡師鐘掌門的弟子。”
洛天語和牛德義與杜博安相互見禮。
洛川又指了下身邊的土山和小道童道,“這個是土山,望川劍修宋歸雲宋道長的妖仆,此次河玉城一戰中曾救過我的命,沒有他的話,此戰還要再增許多變數,這個小道士,亦是此戰之中於我們有過很大臂助的一位道長的弟子,暫時由我來照顧。”
洛天語聽得妖仆二字,本來隻是點頭,在聽得土山曾救過洛川的命時,忽的站起身來竟朝著土山作揖一禮,驚得土山慌忙起
身就跪下了,雙方又各自折騰了一番才重新坐下。
洛天語此時已是眉頭緊皺,問洛川道,“陸東風信中隻說河玉城疑似被妖夷占據,沒有多說其它,聽太守大人先前話中意思,此戰恐怕異常凶險,又是說所謂破城破陣,卻沒有將妖夷驅離,是為何意”
洛川放下筷子,也是麵色凝重道,“南夷此番圖謀河玉城已久,半年前便已大量安排人手以超級變形術取代河玉城內守軍高層,就我目前所知,河玉城守軍中上至將軍王輝,下至各軍都尉,沒有一個不是妖夷變幻,同時還有一頭真妖,三頭大妖,以及數十頭中三境妖夷和散妖潛伏城中,是以才能掌握河玉城守軍長達數月而未曾亂變。”
洛天語聽得這一番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即便以他多年守邊的從容,也不由覺得後背發寒。
另一邊始終沉默的牛德義也是瞪了瞪眼,看向東方的目光中儘是擔憂之色。
這時候,方才出去將年輕女道先行安頓妥當的千雪也返了回來,隻是默默坐到桌子一角,隨手撿起個果子吃著,沒有說話。
洛川又道,“過去這數月的時間,河玉城維持了表麵的穩定,暗地裡妖夷卻在地下圖謀不軌,一方麵不知以何種手段遲滯毀壞人族大陣,即至我們趕到河玉城外,我們這邊的上三境強者以及大修士們細細查看,已經幾乎感受不到人族大陣運行的增幅氣息
,同時還在河玉城地底秘密刻畫妖族大陣,以人族大陣的妖丹作為陣眼,再將河玉城守軍分成十組駐紮於城內十方,預備在某個合適的時間,借助引導人族大陣殘陣的毀陣之力,將十方軍營之中的河玉城數萬守軍齊齊獻祭,再以獻祭之力驅動妖族大陣,將之一舉激活!”
這一番話,洛川說得又快,其中信息量又大,便是以洛天語和牛德義的見識,都有了一時間思不明想不透的地方,各自沉思。
洛川便在此處停頓,又低頭飛快的扒拉了些飯菜酒水,等到基本吃飽,這才起身靠在座椅上,舒服的長長呼出一口氣,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皺了皺眉,“我等此次東去,原本就有三個目的,一則確定此番南夷北上的圖謀,經此一役,基本已經明晰,二則通知河玉城南北數百萬百姓北遷,且不說河玉城周邊及城北,便是邊境三關與城南百姓,也有諸位道長冒死前去通知,雖說河玉城以南未來這些時日恐怕還要血雨腥風,卻也已經是我等眼下可以做到的極限,不必多說,三則,便是毀陣,若是不能夠趁此機會破掉妖族大陣,則等到南夷援軍與獸潮到來,再想毀陣就隻能靠正麵攻城,拿無數的人命去填,都還未必能夠達成。”
“可是我等此番東去,實力上其實並不及城內諸妖,而且諸位道長還需南下,再加上前期試探,幾次交手,
浪費了不少時間,”洛川深深歎息,“等到基本掌握了對方的情況,已然沒有足夠的餘地去做更多鋪墊,唯有行險才有一線機會......”他沒有在此處過多解釋,而是繼續道,“於是便在昨夜,李代桃僵,調虎離山,暗度陳倉,此消彼長......總而言之,一通亂戰,終是將那陣眼妖丹擊破,使得妖族大陣短時間內不能成立,同時將滿城的百姓放出城外北遷而去,大概就是如此了。”
這幾段話說出來,不說牛德義早已聽得呆了,便是洛天語一時間也緩不過神來,張著嘴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土山此時也不知道是吃飽了還是沒吃飽,坐在座椅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另一邊小道童也是停下筷子,低頭不語。
唯有葫蘆道士杜博安和千雪還能夠淡定吃飯,細嚼慢咽,一點不急。
好一會兒沉默之後,終究是牛德義忍不住問道,“太守大人,牛德信他們是昨夜一戰之前就已經從河玉城南下去通知百姓嗎若是如此,以他們禦劍飛行的速度,此時至少也該在返回離郡的途中了吧。”
洛川這一次卻是默然以對。
倒是千雪接過了這個話題,她將手中一個果核放在桌上,一邊用餐桌上的潔白絲巾擦手,一邊道,“牛道長、蕭道長和宋道長他們三個確是在昨夜一戰之前很早便已分開南下,但河玉城緊隨其後放出不少中三境妖夷南
下追擊,河玉城以南雖然麵積廣闊,也難保不會被妖夷圍上,是以秦道長和張氏兄弟三人便一起駕馭了渾天梭南下救援,至於說他們六人最終能否安然返回,則半數要看天意了。”
千雪的話才說完,洛天語的眉頭便皺得更深,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洛川,牛德義則是詫然望來,直接問道,“秦師弟三人駕馭渾天梭南下,也是在昨夜一戰之前!”
千雪看了一眼牛德義,自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斜一眼洛川道,“他們三人並不知曉自家走後還有一戰,所以無論如何,也算是奉命南下了。”
牛德義怔怔的看向洛川,忽的想起他先前所說之中的“行險”二字,再看洛川時,表情就十分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