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梁倉城兩度易主。
這其中的變故無論對這座城原本的居民,還是對這座大城所輻射的十數個村鎮而言都是極大的打擊,注定很難在太短的時間內恢複秩序。
洛川這一次是實實在在受了不輕的傷,自打他晉入四境分神境以來第一次內傷嚴重到讓他幾乎無法調動體內真氣的程度,可也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他才發現了兩件此前從未注意過的事情。
第一件便是他的眼睛。
自他三歲時第一次對氣產生反應開始他的眼睛便開始異於常人,隨著他對氣的掌握程度越來越深,他的眼睛便也表現得越來越神異,隻要將氣運至眼部,他便能夠夜視如同白晝,還能看出極遠看入極微,可那個時候,這種運用對氣的消耗在三境的他看來還是不能忽視。
直到他在青城山的風兮崖洞之中看到血光神秘昏迷,醒來之後晉入四境他發現體內儲藏的氣無論質量還是數量都有了巨大的提升,完全不必為一點點氣的損耗而憂慮以後,他便幾乎將運氣於眼當成一種習慣,他漸漸的習慣了那樣精確洞察世界萬物的感覺。
可這一次他暫時性失去了對氣的掌控能力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不去運氣於眼他的眼睛一樣可以如同往常一般神異,甚至猶有過之!
這一發現幾乎立刻就震驚了他,於是這些天他便越發的關注眼睛的變化,隻覺得冥冥之中似乎還有一種神秘的力量隱藏其中,隻要他能夠解讀那種力量,就可以透過雙眼創造出極其強大的威能!
可他卻根本不敢深入出觸碰,因為他每每試圖去解讀那種力量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風兮崖洞之中那雙讓他畢生難忘的眼睛,和那如海般洶湧的血色,隻讓他脊背發寒。
第二件則是氣,妖氣!
同樣是從風兮崖洞出來以後他便知道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一些不可言說的變化,除了體內累計十年而不得破的真氣一舉破境進入四境以外,他原本就異於常人的身體強度也發生了極其巨大的躍升,這種仿佛脫胎換骨一般的身體變化讓他驚喜之餘也更驚恐,因為此刻的他單論身體就已經強得完全脫離了同境人類該有的範疇......
這是他在西固關內可以與那五境的妖周旋良久甚至險些憑借對方的輕敵大意設計殺掉對方的根本原因,也是他不得不小心翼翼隱藏起來的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可即便再如何去想象,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體內竟然能夠產生妖氣!!
就在他體內原本混亂無序的真氣進入沉寂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之中正不斷的產生妖氣,那妖氣絲絲縷縷凝聚而生又散入周身各處,尤其是內腑受傷的地方,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複原!
即便那妖氣微弱到就連與他近在咫尺的影子都沒有察覺出來異樣的程度,卻仍舊讓他的一顆心緊張到不行!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體內的妖氣會不會越來越強盛,直到某一天連他自己都根本壓製不住,或者再遇到蒼顏掌教那樣頂尖的強者而被強行發覺,到了那個時候,他這個離郡太守就算拯救了全人類,都會被視作大敵,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妖邪怪物!!
誰能接受一個妖來做人族的諸侯?
有多少人能夠忍受被一個妖統率?
一切的一切都將成空。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時候像他這樣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又該以哪裡為家?!
於是,心事重重的洛川病了,直把思齊急得不行,以為他所受內傷之重超過了人們的想象,卻在看了不知道多少次醫師之後,都得到隻需靜養的結論。
洛川沒有阻止思齊一個勁兒的給自己請醫師,也沒有多解釋什麼,就隻是讓自己在房間的床上躺了三天,直到這一日來自甘水關的韓豐使者入了梁倉城,他才拖著“病體”在梁倉城巨大的府衙廳堂裡召見了使者一行。
府衙廳堂之中人數極多,除了能夠在這種場麵下都擁有一個座位的趙無忌之外,趙貴以及一眾都尉甚至各軍軍候沒有值守軍務的也都來了,一時間把個廳堂弄的氣氛緊張殺氣騰騰。獨獨坐在上首位置臉色微微蒼白的洛川在笑,他聲音溫和語氣平靜的對廳堂正中的韓豐使者道,“韓豐讓你來我梁倉城......是有什麼話要對本太守說?”
那使者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身安陵郡官服穿在他的身上沒有絲毫威嚴的模樣,反倒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商賈,隻見他笑嘻嘻的眯上眼睛,乾脆利落的衝著洛川跪地行了大禮,“回稟太守大人,韓將軍聽聞太守大人前些時日偶染微恙,特派小人持雪蓮靈芝等諸多寶藥獻於太守大人,望太守大人早日康健!”
一席話說得在場不少將領目瞪口呆,全然沒有想到這韓豐的使者一開口竟是這樣一番話。
洛川卻沒有太多反應,隻是淡淡道,“如此好意本太守就收下了,你回去替我謝謝韓將軍,就說改日有暇,本太守一定親自去甘水關內與他一敘。”
幾個性格粗豪的都尉軍候哈哈大笑。
那使者臉上卻沒有絲毫尷尬之色,仍舊是一副恭敬的模樣行禮道,“太守大人若要親至甘水關韓將軍一定掃榻而迎,韓將軍說他從小便仰慕離郡風土,以一郡之力而拒西南二夷,曆代離郡太守之實力氣魄皆是中洲之冠,令人歎服!”
洛川仍舊隻是淡淡的笑,“哦,不知韓將軍竟有如此見地,倒讓本太守越發期待與他一敘了。”
使者灑然一笑道,“太守大人明鑒,韓將軍亦想見太守大人久矣,隻是苦於沒有機會!”他動了動膝蓋生生往前挪了兩步,“若太守大人肯以王者之風度容韓將軍小人之私慮,則此共贏之局麵想來不日便可得見。”
洛川緩緩靠回椅背之中,沉默良久,直到那侍者額頭之上都滲出汗水才再次開口直截了當的問道,“韓豐......想要什麼?”
使者抬手擦了擦汗飛快道,“韓將軍所求於太守大人而言不足掛齒.......”他見洛川麵色有變,再不敢顧左右而言他道,“韓將軍說若是太守大人可以答應他的三個請求,他便願意率數萬精銳並甘水關一線......投奔太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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