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郡古道,烏雲密布。
劍閣之下,山路一片狼藉。
除了些不管不顧的蟲蟻之外,稍微大些的鳥獸都遠遠的避開了這裡,讓這一片土地顯得格外荒涼。
溪水潺潺,千古不變。
溪畔一塊石頭上忽的出現了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布袍內的人影,他先是看了看那一處溪水,而後又跳到一棵大樹旁拎起一條頭部血肉模糊的青蛇屍體仔細看了看那劍痕,再回到溪畔一伸手,不遠處樹上一根枝杈自動脫落飛到他的手中,隻見他行走在麵前的蛇屍之間不斷倒退向溪水,同時手上枝杈作劈斬狀,而後止步某處,一扭頭看向那青蛇死去的方向,繼而回頭又看向那溪水,丟掉樹枝。
“有點意思,”他嘿嘿笑著閃身往古道上方掠去,沒離開多遠便一個折身往山林中去,又在山林中飛快的閃躲挪移,有些地方還要反複幾次,最後落在靠近山頂的某個位置,抬頭看天,“這離郡古道的風景是真的不錯,”他轉身看向身後山林某處,“對吧,廣郡雲家的這位?”
在黑袍人目光所指的方向上,一個白衣人緩緩從樹乾後走出來,“你在林子裡跑路的速度倒是不慢。”
黑袍人聳了聳肩攤了攤手,“那不也還是被你找到又纏上,不得不說,之前我還是小瞧了你纏人的本事,”他嘿嘿笑著補充了一句,“像個娘們。”
白衣人麵無表情的盯著他,緩緩道,“不要試著激怒我,否則我真的會將你留在中州。”
黑袍人嗤笑一聲道,“聽說你們廣郡掌家的就是個娘們叫做雲百樓,這麼說起來,也難怪你們廣郡雲家的人個個都帶著些陰柔氣,畢竟家風如此,”他挑釁的看著對麵的白衣人又道,“將來有機會還是要去見見那個娘們,據說是個美人?”
白衣人眼睛眯成一線,其中寒芒閃爍。
“呦?你這生氣的樣子倒還真是有點媚,”黑袍人仍舊是一副惹人厭的賤樣,“你和那個美人不會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驀的消失在原地,就在他離開原地的下一刻,一道赤色光柱吞沒了那裡,原本就在那裡的草木山石立刻便化為飛灰。
黑袍人再出現時已經是半空某處!
而半空之中正有一道人影等著他!
暗黃色和藍色的光芒一觸即分,兩道人影各自消失在空中,短暫的停頓之後,一聲爆響傳遍群山!
“轟隆隆!”
驚起無數飛鳥!
“你總算是現身了,”黑袍人落在這一處山頭上最高大茂盛的巨大杉樹上,就在他落到樹上的一刹那,那樹好像中了劇毒一般,樹葉落儘,枝乾枯萎,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棵仿佛早已死去多年的枯木,“我知道你銀匠”
被叫做銀匠的人影飄飄然落在另一邊的樹木頂端,仔細去看才發現他果然是一身工匠的短衣打扮,清一色的灰色粗布,胳膊和腿都半露在外麵,黑黃色的皮膚也不知道本就是這個顏色還是乾脆蹭了臟,須發半白,臉上胡子拉碴,就連眼睛都有些渾濁,實在沒有半分高手氣質,此刻和白衣人一南一北隱隱將黑袍人圈在其中。
黑袍人死死盯著一句話都不說的銀匠,好一會兒才微微側了側頭對身後的白衣人道,“那個雲家的娘娘腔,你拖延了半天要等的援兵來了,說實話,加上你這個娘娘腔如果你們精誠合作還真有可能將我留在這古道群山裡,不過”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個猙獰的笑容緩緩道,“想把我埋在這,你們兩個之中也得留下一個陪我,現在看來,留下來陪我的大概率就是你這個娘娘腔了”
“哼,”白衣人冷哼一聲,連帶著腳下的巨木都顫了一顫,“放心,我隻想要你一條胳膊。”
“哈哈哈,”黑袍人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銀匠,卻對身後人說道,“你真的是連個”
眼角餘光裡暗金色的光芒一閃,黑袍人想也不想就將沒說完的話咽到肚子裡,身型猛地一僵,繼而連同所在枯木一起被起於身側的暗金色光芒斬成碎片!
而與他們一同化為齏粉的,還有那一道光芒路徑上百多米的一切植被!!
於此同時,百多米遠處的一棵樹木被衝天而起的火柱瞬間燃滅,火勢餘威不減直直衝上數百米高空!
仿佛天地支柱!!
“轟!”
“轟!轟!”
劇烈的爆響聲從山林各處傳來,連綿不斷。
暗金色的光芒每一次的綻放都會在山林間製造出一條深深的溝渠。
火色的光芒則時大時小,或一閃即逝,或燃燒不息。
山林間頓時濃煙滾滾,飛鳥早已驚飛,小獸卻隻能隨便找了個方向亡命飛奔。
爆響聲一路往東去。
翻過群山一路往東就是永昌郡。
嘩啦啦的水聲漸近,黑袍人卻驀的停在半空,半空之中暗金色的光芒從一個點上爆破開來形成一個破碎的球體,將黑袍人圈在其中,一道赤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將那黑袍人影斬成兩截!
那兩截身體卻立刻就憔悴枯萎最終化作兩段滿是枝杈的枯木掉落在地!
白衣人飛到一棵杉樹頂端,身形隨那枝條在空中搖擺,他的眼睛注視著四周緩緩道,“又是這一招詐死逃生”他忽的扭頭去看遠處山澗,在那裡,暗金色的光芒與藍色的光芒糾纏扭曲了一瞬,繼而手握金芒的身影倒飛射入雲間,藍色的光芒則破滅了一刹那又自恢複,藍光包裹的身影筆直的墜入山崖!
白衣人一招手,赤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一劃落在他的腳下,帶著他飛到山澗上空,低頭去看,隻見腳下江水洶湧澎湃奔流南下,他看向一側絕壁頂端肅立的短衣工匠,“跑了?”
短衣工匠憨厚的笑著點了點頭,右手之上暗金色的光芒斂去露出其中一柄厚重的戰斧,他將戰斧往後腰上一插翻手像變戲法一樣取出來兩根手指!
隻見那手指的斷口處貼了一張刻畫了符文的金色紙片,斷指上的血液便不再滲出。
短衣工匠指了指那兩根斷指之後伸手一彈,將其中一根細一些的彈向白衣人,“一人一根也好交差了。”
白衣人微笑著點一點頭,一甩袖子就將那根射來的斷指收下,“多謝。”
短衣工匠笑著點一點頭,然後將身後的戰斧往天上一丟化作一道數米長的暗金色光芒,跳上去飛走了。
白衣人看著短衣工匠飛走的方向,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他又低頭看一眼洶湧南去的峽穀江水,冷哼一聲,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