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把龔雪調走？”
北影廠，汪楊的辦公室裡，聽到李長河的話，汪楊聲音都大了幾分。
好家夥，以前還覺得李長河這小子是個福星，結果現在看來，這是個災星啊！
本來看好的朱琳沒來，愣生生的跑去了央視。
難道他們北影廠，不比央視好？
好家夥，現在朱琳不來也就罷了，還要把龔雪給調走。
這還反向挖牆角的是吧？
要不是看這小子幫北影廠拿了兩個獎，尤其是還有個戛納的份上，他這火爆的脾氣，早就開罵了。
李長河對此倒不意外，隻是笑著說道：“汪廠長，其實龔雪現在留在廠裡，也不是好事。”
“她現在很多戲又不拍，我估計一些導演對她肯定有所不滿，她也不是劉小慶那種拚命三娘類型的演員，現在留著她是弊大於利！”
“不瞞您說，我把她調到上影廠也隻是權宜之計，後續我會把她安排到港島那邊去。”
李長河倒也沒有隱瞞汪楊，畢竟等龔雪在港島那邊冒泡了，他肯定也會知道的。
“去港島？”
“你這”
汪楊一聽，搖了搖頭。
其實龔雪一直住在李長河家裡這事，他早就知道了，廠子裡也不是沒有風言風語。
他在文藝圈呆了多少年了，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丫頭肯定跟李長河有事，雖然表麵上看，是朱琳跟龔雪關係密切。
隻是他沒想到，李長河是怎麼安撫好自家愛人的。
而現在李長河突然安排龔雪去港島，保不齊就是因為，後院起火？
“算了，你要非想把她調走，我也攔不住。”
“讓上影廠那邊走手續吧，我這邊不會卡的。”
想通了裡麵的關鍵，汪楊也知道沒法攔了，畢竟以李長河在文藝圈的勢力，他真想調走一個人，太容易了。
“汪廠長，我也不讓您老難做，這樣，之前放置在咱們廠裡的攝影器材，還有那輛中巴車，我可以幫港島公司那邊做主，全都送給咱們北影廠了。”
“您看怎麼樣？”
李長河微笑著說道。
“你是來之前就打好了主意是吧，想拿這些東西安撫我？”
“不過，真留下？”
汪楊先是笑罵了一句，隨後又動心的衝李長河問道。
不怪他勢利，主要是這東西真的是好東西啊。
像那些攝影器材，全都是國外最新款的產品，北影廠也不是買不起，問題是得用外彙買，審批起來麻煩。
還有那中巴車，更甭說了。
上麵進口的中巴車，分到他們手裡得猴年馬月。
現在有這麼一輛，對他們來說，那都是給廠裡職工帶來的福利。
“鎮流給你們，就那個麵包車我開走，其他的都給你們！”
李長河笑著說道。
本身就沒幾個錢，就當是答謝一下北影廠了。
“行，你要這麼說，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你讓上影廠那邊發調令吧！”
汪楊大手一揮，豪氣乾雲的說道。
“那就多謝汪廠長了。”
李長河衝汪楊道了聲謝，隨後走了出去。
“咦，長河，你怎麼來了？”
出去走了沒多遠，迎麵碰上了陳楷歌。
“老陳，怎麼就你自己，沒跟老田在一塊？”
李長河看到陳楷歌，笑著問道。
陳楷歌搖搖頭：“老田去滇省了。”
“去滇省？”
“去那邊取景去了！兒童電影製片廠那邊準備籌拍一部自製的兒童電影《紅象》，選的老田當導演，還有張建亞他們，他們一塊去了。”
陳楷歌衝李長河解釋說道。
李長河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陳楷歌：“那你怎麼沒去？”
要說以前，老陳這水平，在北影或許排不上號，但是先後經曆了三部電影，從《叢林槍王》到《牧馬人》再到《寄生》
老陳的水平也曆練出來了，放在北影廠那也算是數得上的優秀，畢竟他本身天賦也不差。
這樣的水平沒被選上，李長河覺得不應該啊。
“我不想去，沒心情！”
“走，找個地，哥們跟你聊聊！”
說到這裡，陳楷歌突然有些頹喪，無奈的衝著李長河說道。
“行吧，那找個地說吧！”
兩個人隨後找了個樹蔭下的陰涼地，隨後在紅磚邊沿上坐了下來。
“說吧，看你這情況，遇上什麼事了？”
李長河這時候好奇的問道。
陳楷歌坐下之後，猶豫了一下，隨後輕聲的問道：“長河，你讓朱琳去央視，不來北影廠做導演，是不是你們倆準備要孩子了？”
“對啊，之前不都跟你們說了嘛！”
“我們要了孩子，朱琳肯定沒法在北影廠當導演了，還不如去央視安穩的上個班。”
“對了，你們是不是也該要孩子了？”
李長河這時候大概猜到了老陳的煩惱，畢竟從年齡上來說，老陳和他妻子都是52年的，跟朱琳一樣大，也就是說，他們今年都29了
29對男的來說，或許正是年富力強的階段，但是對於女性生育來說，算是最後的巔峰期了。
“就為了這事煩呢！”
“我是覺得這會要孩子正合適，而且馬上畢業了也不影響，家裡老人也在催。”
“更何況一旦有了孩子，就可以跟廠裡申請分房了，這是一舉多得的好事啊。”
現在房源緊張，之前陳楷歌和媳婦都上學，隻是周末回家住，老父親給他們擠出了一間9平方的房子當新房，也能湊合。
但是等畢業了再這麼湊合就很難受了。
新婚夫妻廠裡或許不給分配新房，但是一旦有了孩子，等分配到北影廠之後，廠裡是大概率要給分配房子的，這是大家都默認的潛規則。
陳楷歌也是這麼考慮的，入職北影廠，生娃分房，多好的事情啊。
“加林那邊不同意？”
李長河這時候思索著問道。
陳楷歌點點頭：“對，她不想生，她想出國！”
“她說她想考國外的大學，其實從上麵出了允許自費出國留學的政策之後，她就有這個想法了，我早就察覺到了。”
“關鍵是我那個老丈人，也支持她出國。”
“所以她現在有底氣，不想生孩子，打算畢了業就準備出國的材料。”
“長河，你說國外就那麼好嘛，那麼吸引她？”
陳楷歌這時候氣呼呼的反問道。
李長河有些無語。
“你不是自己去過法國嘛，你覺得呢？”
陳楷歌聽到李長河的話，微微一愣，隨後歎了口氣。
他跟老田去過法國，也確實感受到了，資本主義國家如今對比國內，真的就是天與地的差彆。
彆的不說，光說身心自由上麵，就讓他感覺到不一樣。
沒有這樣那樣的限製，沒有限定的糧食份額，隻要有錢，想買什麼買什麼，想怎麼花怎麼花。
對於如今處在各種禁錮的國內人來說，那確實是一種更自由的生存環境。
“得，你這還不如不說呢！”
“其實我也知道，國外好，可是國外再好，那也不是咱們的家，唉！”
“但凡要是年輕幾歲，說實話，我是很支持她出去的，可是現在，我們倆都29了，她要是再出國”
陳楷歌暗自神傷的說著。
李長河聽完，默默無語。
老陳跟孫加林是五年前結的婚，結婚剛一年，就趕上了77年高考，兩個人參加高考，他沒考上，孫加林考上了。
然後78年老陳考上電影學院，兩個人就變成了周末夫妻，平常在校上課，周末回家聚一聚。
甚至趕上後麵他們出去拍電影的時候，周末夫妻也當不了。
現在好不容易挨到要畢業了，孫加林又想出國。
兩口子矛盾一下就起來了。
這種事，李長河現在聽了也沒辦法。
這年頭出國了之後回來的壓根沒幾個，國外跟國內如今的環境確實是天差地彆，李長河不看好他的婚姻。
而且他也知道，陳楷歌後麵妥妥的離婚結局，要不然還能有洪晃和陳虹啥事？
可是這話現在不能說啊，兩口子怎麼說也是五六年的夫妻了，感情不比李長河和朱琳差多少。
這時候能勸兩個人離婚？
不可能的。
“我覺得這個隻能你們兩個協商，說實話，出國有出國的好，留在國內也有留在國內的好，看個人的選擇吧。”
“這種事情哥們幫不了你什麼，隻能你們自己處理！”
李長河輕聲的說道。
陳楷歌點點頭：“我知道，我就是想找你嘮嘮嗑，說說話，這些話在哥們心裡都快憋死了，也不知道找誰說。”
他也知道，找李長河沒啥用，畢竟李長河又不能勸服孫加林。
他就是想找李長河說說話而已。
陪陳楷歌聊了一會，直到蚊子咬的他一身包，扛不住了，兩個人才走。
李長河倒沒怎麼被咬，他身上有香珠，帶點驅蚊的效果。
看了看時間，該接媳婦了，李長河直接開著車去了市區。
“怎麼樣，跟汪廠長那邊說好了？”
上了車，朱琳就急忙的衝李長河問了起來。
“嗯，說好了，回頭那些攝影器材和那輛中巴車送給北影廠那邊，等回頭我安排人去跟北影廠跑一下手續。”
“過兩天，我就帶著小雪去魔都！”
李長河劇本已經寫好了，正好趁著時間，帶龔雪回魔都。
“到了那邊，你多擔待著點，人家父母要是罵你，你就忍著吧，反正是你造的孽！”
朱琳捂著嘴笑著說道。
有些事情，終究是得麵對的，朱琳都能想到，到時候李長河會麵對怎麼樣的困境。
反正也是他活該，誰讓他貪心不足的，還想左擁右抱！
“我知道，放心吧！”
李長河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隨後又過了兩天，龔雪這邊收拾好之後，李長河帶著她一起，坐上了回魔都的飛機。
出了機場，早就有車等在了這裡。
李長河先開著車，把龔雪送到了他們弄堂外麵。
“真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看龔雪下車，李長河好奇的問道。
龔雪搖搖頭：“不用，我先回去跟我爸媽說，等我跟他們說好了，你再跟他們見麵。”
“行吧，那我先去上影廠，等你電話。”
李長河也沒強迫，這種時候也不是上去逞能的時候，這種事情也不能說以勢壓人。
等李長河開車走了，龔雪也拉著箱子往家裡走去。
“呀，小雪回來了？”
沿途的街坊鄰居們，看到龔雪不停地打招呼。
現在誰不知道，他們這個弄堂裡，出去了一隻金鳳凰，不僅成了全國有名的電影演員，還認識了不少大人物。
龔雪微笑著跟一些人打了招呼，然後回到家裡。
家裡父母還沒下班，她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然後又把家裡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
等忙完這些，龔雪又從家裡拿出票據，出去買了些菜，隨後在家裡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飯。
傍晚，推著自行車回到家的龔母剛走進院子，就聞到了一股飯香。
“老龔，這是誰家做飯，用了這麼多油？這日子不過了啊？”
看著放自行車的男人，龔母好奇的問道。
“咋聞著像是咱們屋裡傳出來的呢？”
龔父這時候好奇的看向了屋內。
“等會，咱們回來的時候你是不是沒開門，咱們直接推門進來的？”
“我以為你開了呢？我剛才跟劉阿婆打招呼來著。”
就在兩口子狐疑的時候，龔雪也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爸，媽，你們下班了？”
“小雪？”
“你這咋不聲不響的回來了？也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
龔母這時候滿是欣喜的衝龔雪說道。
龔父則是放好了自行車，快步走進了屋內。
“做了這麼多菜，你這忙活了一下午吧？”
龔父看著飯桌上的餐盤，心疼的說道。
“主要咱們三個也吃不完啊，小雪你這太浪費了。”
龔母也跟著搖頭。
現在家裡邊，兒子兒媳在港資公司那邊分配的宿舍住，環境比這好多了。
小女兒去上了學，也不在家裡住，平常家裡就他們兩口子，現在麵積雖然小，但是一下住處還是很寬裕了。
“不浪費，爸媽，快坐吧，我正好有點事想要跟你們說。”
龔雪這時候輕聲的衝父母說道。
“什麼事啊？這麼正式？”
龔母有些好奇。
龔父則是笑了笑：“做這麼多菜，明擺著是好事！”
“說吧，小雪，到底什麼事？”
兩口子這時候坐下來，好奇的看著龔雪。
龔雪猶豫了一下，隨後緩緩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