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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尉不必擔心,宮中的太醫令已然來瞧過了,身體尚好,隻是不能夠過度勞累。”
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意味深長的說道“若是都尉早來那麼一會兒,家父也就能夠見到您了,隻是半個時辰前,家父久候不到,所以便休息了。”
袁基的聲音中終於有了那麼一丁點的歉意。
“這一休息便不好再叫起來,否則便整夜無法入睡。”
“真是失禮了。”
董卓聽著袁基聲音中帶著些警告的話語,眉宇中帶著幾分冷色,但轉瞬即逝,他隻是淡淡一笑“長公子這說的什麼話?俺隻是一個大老粗而已,有什麼失禮不失禮的?”
他撓了撓頭“隻是這次先生喚我前來,是有什麼事情麼?”
說到正經事兩個人的神色都嚴肅了起來,袁基輕聲道“的確是有些事情。”
他微微皺眉“原本是何大將軍想要借助你的力量,除掉十常侍這幾個奸佞的,但如今十常侍說動天子將安國王請到長安城中,如此一來我們倒是不方便輕舉妄動了。”
“誰也不知道,安國王對那幾位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董卓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那咱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他訕訕一笑“俺是個大老粗,不懂的這些東西,一切聽長公子的話就是了。”
袁基這才安撫了幾句董卓,最後隻是說道“等。”
等?
袁基迎著董卓的目光點頭“不錯,正是等。”
他眯著眼睛“安國王入京,著急的可不僅僅是咱們。”
“十常侍以及其他世家全都要著急起來,畢竟隻要這位在,他的眼睛裡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袁基手中握著一把折扇,臉上帶著雲淡風輕的笑容“十常侍以為請來安國王便是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則他們不知道的是,安國王首先不會放過的就是他們這幾個人。”
“我聽著安國王的故事長大,自然明白如今這位安國王的性格脾氣。”
“你且看好吧。”
“無論是今日長安城中發生的縱馬事件,還是前些日子所發生的趙讓他們族中子弟所乾的事情。”
“明日都會有一個結果。”
“或許”
袁基嘴角帶著玩味的說道“或許,那是一個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驛站
董卓所帶領的兵馬全都駐紮在了這長安城外不遠處,隨身隻帶著幾十個士卒,這是長安城的要求,也是朝廷的要求。
如今節製天下兵馬的自然還是那位何大將軍。
此時有安國王在,何進自然暫時不需要與董卓合作才能夠除掉那幾位十常侍,也正是因此何進沒有允許董卓率兵入城。
董卓歎了口氣,吩咐身邊的牛輔將帶進來的士卒全都安頓好,之後看著賈詡說道“依照今日你所見,你覺著我應當如何?”
“須知,一步錯,步步錯。”
“我倒是可以錯幾次,但是西涼卻沒有這個機會了。”
賈詡隻是眯著眼睛,他低聲說道“袁氏必定頹然傾倒,諸多世家大抵上也不會留存幾個。”
“他們明日必定發難,但是安國王絕對不會理會他們所謂的發難,而是會在最後將所有的事情快刀斬亂麻的解決,乾脆利落,不會留下任何的遺留問題。”
賈詡淡淡一笑,臉上的神色十分從容,這是他身為天下最頂尖的謀士之一的必備功課。
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董卓挑眉“你就對安國王殿下這麼有信心,對袁氏這麼沒有信心?”
賈詡但笑不語,隻是請董卓明日看熱鬨就是了。
漆黑的夜色逐漸的過去,天空之上的大日緩緩升空,而後覆蓋了所有的一切。
消息靈通的人自然已經得知了安國王抵達的消息,此時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上見到這位也沒有什麼驚訝的神色,一些消息不靈通的人,看著周圍同僚的反應也能夠猜測一個七七八八。
畢竟都是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了。
又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可以來上朝的。
而何進一走進來,就看見坐在最前方,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閉目養神的陳成己。
原本張狂的他此時卻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還裝作十分淡然有禮的走到了這位閉目養神的丞相麵前,而後輕聲道“原本昨日就要去見一見安國王的,隻是昨日公務繁忙一直沒有抽出原來時間。”
“這倒是何某的失禮了。”
他彎腰行禮,這一幕落在周圍大臣的眼睛中都有些驚訝,這位什麼時候這麼知禮懂事了?
陳成己睜開眼睛,甚至沒有站起身子來,隻是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此時的陳成己身上不僅僅是有“丞相”“安國王”兩個位置的雙重加持,他甚至還有一個“太師”的頭銜加封,所以見到何進不必起來這是應當的。
須知,陳氏“劍履上殿、讚拜不名”早已經是傳承了數百年的特權了。
當年舊漢時候想要給陳氏加封,卻被陳林武推卻的封賞,最後還是落在了陳氏的身上,主要是除了陳氏之外,其他人倒是真的沒有這個本事可以做到這一點了。
等到朝會開始,一群人照例開始吵吵鬨鬨的商議著政務。
而等到將大部分的災情、叛逆之事商議完畢之後,所有人都逐漸的安靜了下來,未央宮中一片沉默,所有人好像都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終於,禦史台的某位侍禦史緩步起身走出,站在大殿的中央。
他的眉宇中帶著幾分的堅定。
隻聽得他緩緩開口,聲音如同雷震一般,將眾人的精神全都提了起來。
隻聽聞此人開口道“啟稟陛下,臣要彈劾長安都尉曹操,此人行事無賴、多次收受賄賂、冤枉世家子弟。”
“據臣所知,曹都尉早些年對安國王便有些不滿,而昨日安國王方才抵達長安城的日子,這位隨意找了個理由處置李氏子弟。”
他抬起頭“李氏子弟當街縱馬,此罪的確是該杖責。”
“但李氏子弟平日裡素來都是強健,怎麼可能被區區杖責活生生打死呢?”
“這絕對是賊子曹操趁機對陳氏、對安國王表示不滿啊!”
“還請陛下下令,嚴查曹操!”
轟!
這話就如同是九天的雷霆一樣,瞬間擊打在這朝堂之上。
一瞬間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
對安國王不滿、杖責、以及活生生打死!
當即便有人起身,眉宇中帶著憤怒“陛下,臣聽聞曹都尉手下的士卒手中有一樣手藝,便是可以把人打的看起來沒有什麼傷痕,但實則內裡已經完全被打壞。”
“以及表麵上看被打的血肉模糊,但實則沒有什麼內傷,全都是皮外傷,養一兩日便能夠恢複。”
他抬起頭“臣懷疑,曹都尉暗示手下的人將李氏子弟打死,以此發泄自己對安國王殿下以及對世家、朝廷的不滿!”
這人話音剛落,又有人走了出來,神色嚴肅。
“啟稟陛下,臣常聽聞家中人所說,曹都尉為人張狂肆意,多次口出對陛下、對安國王不滿的言論,其甚至是光明正大的收受賄賂、操控漢法、賣官鬻爵。”
“臣的孫子曾經與臣說過,曹都尉曾經放出話來,說隻要是願意給錢的,都願意放他們一馬。”
“京中紈絝子弟也好,世家子弟也罷,或多或少都有不經意的時候,也都被這位曹都尉威脅過。”
他抬起頭,一字一句的說道“而昨日怎麼就那麼巧合?”
“恰巧是在昨日有人縱馬,恰巧是昨日曹都尉將人仗殺?”
“曹都尉多次對世家表示不滿,而這天下最大的世家不正是陳氏麼?”
這些人鐵了心的要將陳氏拉入世家的陣營。
或者說,陳氏原本就應該是世家的陣營,隻是陳氏一直不願意表態,也不願意與他們站在一起。
劉宏眉宇中帶著幾分的慍怒,他看向坐在一邊,臉上依舊帶著輕鬆神色的曹操問道“孟德,他們說的可是真的?你昨日當真是當街杖殺了一位世家子弟?”
曹操心中思緒百轉千回。
那世家子弟在走的時候,身體還十分健康,隻是受了些許皮外傷。
畢竟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和世家撕破臉,他是為了給那些人一個家訓而已,讓這些世家子弟不敢再次觸犯漢法。
殺人不是目的,目的是為了教育。
可如今,這幾位禦史說那個李氏子弟回到家中後就死了?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
他的嘴角迅速的劃過一抹苦笑,他還是太過於年輕了,那位子弟回到家中之後,隻怕就想辦法直接死在了家裡。
這也是世家的一棋。
曹操站起身子來緩緩出列,而後低聲道“啟稟陛下,臣昨日並未曾仗殺過一位世家子弟。”
他抬起頭,與劉宏對視“昨日,李氏子弟於長安城中縱馬奔襲,此舉違背了漢法,也正是因此,臣遺詔漢法將其杖責二十。”
“此人離開的時候,身體還十分康健,甚至能夠一個人離開,而不需要長安都尉府的護送。”
“因此,臣不明白此人的死是什麼情況。”
劉宏目光滑向那幾位禦史,而此時李氏家主則是站了出來,臉上涕泗橫流。
“陛下,請您為老臣做主啊!”
李複淮跪伏在地上,眼淚從眼角劃過,整個人的臉上帶著悲痛欲絕的神色。
他的職位並不算很高,隻是秩一千石罷了,但也勉強能夠上朝。
“被打死的那位是臣家中的三子,他平日裡並不喜歡熱鬨,那日是聽家中小廝傳話,說是見到了安國王,因此才是縱馬想要一窺安國王的麵容。”
“因此縱馬。”
他抬起頭“這是臣三子的錯誤,臣不敢因此而叫冤屈。”
“隻是隻是”
李複淮低聲說道“隻是,三子回家之後,起初還好,不過是些許皮外傷,臣也是想讓他長長記性所以沒有管這個事情,也沒有出金贖買。”
“畢竟臣想著,不過是二十杖責,三子自幼習武怎麼可能抗不過去呢?”
“後半夜的時候,三子突然起了高熱,而後臣請醫者來的時候,三子已然已然不在人世了。”
“那來的醫者說,從未曾見過如此狠毒的杖責,這杖責打的時候便有一股子暗勁在其中,起初不在意,之後便會在疼痛中逝世。”
他猛的抬頭“臣之三子,違背漢法,死不足惜。”
“但往日都無事,為何偏偏是昨日這二十杖用了他的命?”
“三子並不是第一次接受杖責啊陛下!”
李複淮說道“這隻能夠是曹操對安國王殿下不滿,昨日巧了的是臣之三子撞在了他的怒氣上,而後以三子為發泄,發泄自己對安國王以的不滿。”
“安國王勞苦功高,世代為我大漢做出巨大的貢獻。”
“昔年仁皇帝時期有諸王謀逆,陳氏那一代的安國王鎮壓朝堂,及至光武皇帝時期,陳氏先祖,那一代的安國王陳衝輔佐光武皇帝驅除逆賊,複我大漢。”
“而今朝,安國王見大漢危難,便再次入京,輔佐陛下。”
“安國王之功,豈是言語能夠說的完的?”
“曹操此舉,乃是對安國王大不敬!”
“臣,請斬曹孟德!”
李複淮的話一出,所有跟隨著他一同彈劾曹操的禦史都開口道“陛下,請斬曹孟德!”
何進隻是撇了一眼站在那裡的曹操,心裡閃過幾個名字,那是當年曹操處理掉的權貴子弟,其中便有他何進的侄子。
當即也上前一步附和道“陛下,曹操如此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臣,請斬曹孟德!”
朝中許多陳氏的門生見此卻都沒有說話,而其他的一些對立勢力則是拚了命的讚同,好似一瞬間身份顛倒了一樣。
陳成己坐在最前方,一言不發。
而曹操則是跪伏在地上,手在袖子中緊緊的握著拳頭。
他以為這些人隻是想要他辭官罷了,沒有想到竟然是想要他的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最前方的陳成己。
他的一句話可以決定這件事情的走向。
就連皇帝也是看著陳成己,謙和的問道“此事安國王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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