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多年前的相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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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陳朱樓旁邊的是一個暫未加冠的年輕人,這年輕人同樣踮著腳往人群裡看著。

他顯然是個熱心腸,一邊看還一邊回答陳朱樓的話。

“據說是長安尉在教訓那些世家子弟呢。”

陳朱樓起了興趣,他連忙走到這年輕人身旁,而後兩人一起踮著腳。

人群中央。

此時曹操站在那裡,麵色淡淡的沒有絲毫變化,他隻是看著因為“絆馬索”而跌倒在地上的幾個世家子弟,而後輕聲道“依照漢法,當如何處置?”

身旁的士卒低聲回稟“依照漢法,當處以杖刑四十。”

曹操雙手攏在袖子裡隨意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便是行刑吧。”

他站在這人的麵前,身旁的士卒早已經是將人叉住而後按在了地上,奇怪的是那個世家子弟也不生氣更沒有惱羞成怒,隻是等著自己被打。

曹操則是蹲在他的麵前,一邊聽著士卒們數著數,一邊低聲問道“這樣值得麼?”

“依照你的身體,四十杖下去,你怕是這輩子都要癱在床上了。”

“我可不會給你們家什麼麵子。”

被按在地上的年輕人則是咧開嘴一笑,隻是說道“家族有令,莫敢不從。”

“我在這長安城依仗著家族快活的過了二十多年,如今家族需要我的時候到了,我怎麼能夠畏縮不前呢?”

“哪怕是癱瘓在床,日後也有家族派遣人照拂我一輩子。”

他悶哼出聲,嘴角溢出些許鮮血。

曹操隻是歎了口氣,攏著袖子站在那裡,抬起頭望著蒼天。

他本意不想卷入這一場巨大的紛爭巢穴當中,但此時已經沒有退路。

自熹平五年舉孝廉為官之後,便一直在長安城中擔任長安北部尉,而後在光和二年升至長安尉,整個長安城的治安都歸他管轄。

從他為官之後,長安城內的治安便好了許多,彆說是這些世家子弟了,就算是那些在朝為官寵臣的親戚,也不敢再做出什麼違背法理的事情。

當年他不過是北部尉的時候就敢殺了十常侍蹇碩的叔父,將其用五色棒殺死,他成了長安尉之後誰還敢做什麼?

可如今,區區一個世家的不受寵紈絝子弟,便敢當街縱馬,這其中若是說沒有陰謀,怕是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吧。

更何況還是這個時候。

曹操站在那裡,他的思緒伴隨著那世家子弟的悶哼聲與棒子落在皮膚上的沉悶聲音而飄散,如今是什麼時候?

董卓即將入長安城、袁氏勢大,十常侍想要求生,大將軍何進也是肆無忌憚,而當今天子則是昏庸無能,各地百姓混亂民不聊生。

更重要的是

今日是陳氏家主、今任安國王、當今丞相、三公之首,天下第一世家魁首陳成己入京第二天的日子。

曹操神色中陰霾更盛。

他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更是無數世家,這些世家沒辦法奈何的他,便讓他在這個時候打殺世家子弟,以此來挑起陳氏麾下的不滿,以此來收拾他。

陳氏家主的確是一個光明磊落的君子,但陳氏的麾下可是有不少門生。

第一世家的家主剛剛入京,你就在市井中把一個世家子弟打個半死?是想與世家為敵?

這樣的話,曹操幾乎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來。

但此時的他依舊義無反顧的做了。

“嘖嘖嘖,這曹校尉當真是心狠手辣啊,竟然敢在這個時候做出來這種事情?”

陳朱樓身旁的那位仁兄臉上帶著讚歎,隻聽得他說道“這不是拂了安國王的麵子麼?恐怕明日大朝會就有人以此為文章,來問罪曹校尉了。”

那年輕人歎了口氣,而後搖著頭準備離去。

陳朱樓倒是有些好奇巔峰看著這人問道“這位仁兄,你為何說此人這是拂了安國王的麵子?難道這個被打的人是陳氏的子弟麼?”

那人搖了搖頭,擺了擺手,明顯是不想說什麼。

陳朱樓腦子一動,而後上下看了一眼這人之後,拉著他走到了一旁的酒家當中,笑著說道“小生朱樓,方才來這長安,對這些事情不甚了解,今日這頓小生請了,先生為我講一講如何?”

此時那年輕人順勢下來,臉上帶著些謙和的笑容。

他看著陳朱樓說道“何必如此客氣?”

他拱了拱手“學生氏劉,名備,字玄德。”

站在那裡的劉備神色坦蕩,他知道陳朱樓看出來了自己的窘迫,因此才說這樣的話,但他並不覺著羞愧。

他父親早亡,家中諸多叔伯不仁,他與他的母親以織履為生,後憑借著家中關係,拜如今大儒盧植為師學習,長安城之大,居之不易。

能省一點是一點,有何羞愧?

兩人坐在那酒肆中,也沒有走遠。

劉備歎了口氣說道“看著你還年輕,當是隨著家中長輩來長安城長見識的吧?”

他淡淡的說道“三年前的長安城可不是現在這樣,那個時候混亂無比,各世家的子弟都是縱馬而行,期間多有受傷的行人,這些人反而要賠償這些世家子弟錢財,因為將他們的“馬匹”弄驚了。”

“而民眾無法,迫於他們勢大也隻敢忍氣吞聲。”

“而這些人仗著家中權勢,作惡多端,方才所說縱馬之事隻是小事罷了,其餘的事情倒是有些臟汙不得入耳。”

劉備看了一眼陳朱樓,此時的陳朱樓方才十二三歲,也正是因此尚且年幼。

他又歎了口氣,無視了陳朱樓眼睛中那明顯的“好奇”之色,繼續說道“曹都尉初為官,任長安北部尉,便杖殺了夜醉而行的天子寵臣蹇碩的叔父。”

“而後又學習當年的故秦司寇陳野,依照律法處置犯了錯誤的曹家子弟,正是因此長安城內的風氣才為之一清。”

“世家多拿這位沒辦法,畢竟當今天子尊崇陳氏,而這位學習的又是當年陳氏先祖的做法。”

“誰也不敢試探陳氏會不會因為這位,而聯想到自己的先祖。”

劉備嘴角嘲諷一笑“畢竟這位做的事情與當年陳氏先祖一樣,他若是因此受罰、或者因此明升暗降了,豈不是說當年陳氏先祖的做法不對?”

“普天之下,誰敢說這樣的話?哪怕是暗示?”

“也正是因此,曹都尉在光和元年的時候,不僅沒有被處理,反而因此升任長安尉。”

陳朱樓好奇的問道“那今日之事,又與安國王何乾?”

他是真的好奇。

劉備詫異的看了一眼陳朱樓“因為昨夜安國王入京啊,昨日消息沒有傳出,今日才傳出,所有人都以為安國王是今日才來的。”

陳朱樓更加茫然“所以呢?”

劉備一臉無語的看著陳朱樓,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一道平和的聲音傳來“所以,我今日打了這世家子弟,會被有心人傳為我對安國王不滿,所以在這一日打殺此人,給安國王一個下馬威。”

“畢竟長安城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事情了。”

“時間如此巧合,難免讓人猜忌。”

劉備、陳朱樓都回過頭,他們的旁邊正緩步走來一個年輕人,這年輕人雙手攏在袖子中,正是方才的長安尉曹操。

曹操拱了拱手,衝著兩人笑道“我這幾年兢兢業業,並未曾偷懶過。”

“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怕是明日大朝會之後便會被貶官,乾脆偷懶一日。”

“恰巧聽到兩位仁兄在此談論方才的事情,不知可否讓曹某一同加入?”

兩人都有些尷尬,畢竟背後議論彆人,還被人聽見了這種事情,說出去的確不怎麼好聽。

當即笑著點頭。

曹操坐下後,倒是十分坦然“這位小公子應當是沒有怎麼離家過吧?因此才會如此的天真絢爛,不知其中人情冷暖、世故圓滑啊。”

他頗為感慨的如此說道,畢竟當年的他也是如此。

陳朱樓微微眨眼,他比較迷茫。

他?

天真絢爛?

真的假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評價自己。

倒是沒有反駁,隻是笑著問道“曹都尉何出此言?”

曹操嘿嘿一笑招手讓店家送上一碗酒,一邊喝一邊說道“若非如此,怎能不懂其中關竅?”

“更何況”

他大笑一聲“更何況公子看著,當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身上服飾雖然並不華麗,但仔細看來卻十分耐用,若是曹某沒有看錯,當是世家子弟常用的布料。”

“京都各大世家子弟,曹某不說見了個全乎,也算是見了十之**。”

“因此猜測,小公子當是隨著長輩來長安城長見識的。”

陳朱樓點頭嘿嘿一笑“的確如此。”

他十分坦然,因為他沒有說話。

他說自己叫朱樓,因為他的確叫朱樓,隻是沒有說自己姓陳。

他說隨長輩來長安長見識,也的確如此,隻是沒有說自己的長輩就是自己的父親,便是那位他們口中的安國王。

陳朱樓笑著說道“兩位兄台,小生實在是不解。”

他好奇的說道“在下也去過官渡城,陳氏的家風一向清名,安國王即便是知道了這件事情,也會覺著曹都尉做得對,怎麼就得罪了安國王了?”

曹操與劉備對視一眼,都是搖頭苦笑,將其中的厲害關係為陳朱樓一一解釋。

最後曹操更是說道“這便是權貴們的麵子啊。”

“即便我沒有做錯什麼,即便我做的是對的,但我在安國王來到長安的第一日便做這樣的事情,若是不處置了我,安國王的麵子、陳氏的麵子、天下第一世家的麵子往哪擱?”

陳朱樓聽了之後,默然無語。

如果總結一下他的心情,那麼便是四個很簡單的字。

還能這樣?

這便是思維的偏差了。

陳氏的人、陳氏的家主從來不在乎什麼麵子不麵子的,麵子是自己掙的。

陳氏就算自己把麵子踩在地上,其他人也得說踩得好啊,安國王當真是好腳力,如此做一定是想要讓我們知道,陳氏的高貴啊!

哪怕沾滿了塵埃,這塵埃也是陳氏親近百姓、沒有架子的代表。

而其餘的天下人則是覺著,陳氏的麵子十分重要,陳氏的人也一定會很在乎。

這便是二者之間的偏差了。

陳朱樓搖頭,肆意的笑著“我倒是有幸在官渡城見過安國王幾麵,他不像是那種在乎麵子的人,更何況,這與所謂的麵子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啊。”

“我想曹兄還是不必太過於擔憂了。”

曹操則是擺手,與劉備是一樣的看法“朱兄不懂,雖然都傳言說安國王是一個十分謙和的人,但這些事情不用他們做,陳氏門生自然會去做的。”

“畢竟“主辱臣死”嘛。”

他端起碗,將其中的酒飲儘,而後一甩袖子“在下還有公務在身,便先走了。”

“兩位,改日曹某卸了身上這一身的職務,再與二位暢飲。”

曹操從袖子中抽出名帖,遞給二人,而後瀟灑離去。

劉備則是感慨了一聲“如曹都尉這般的人,才能夠算是天下英雄啊。”

陳朱樓同樣暗自感慨。

多年後的三個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三個人依舊記得多年前這一日的相遇。

那個時候的陳朱樓同樣在感慨著這一生的相遇,或許早就已經命中注定。

長安三雄的稱呼,早已經消逝在雲海之中。

安國王府

陳朱樓將今日所發生的事情詳細的告訴了陳成己,而後有些感慨。

陳成己則是搖頭輕笑。

“除了那曹都尉所說的事情之外,樓兒可是還看出了什麼?”

陳朱樓輕聲道“這是世家的試探,其中應當有袁家的手筆,或許還有大將軍、以及宮內的那幾位的手筆。”

他將棋子一一擺正,輕笑一聲。

“天子、十常侍、大將軍、袁氏、各大世家豪族,所有人都在下這一手棋,以此來試探父親的態度。”

“大漢之亂,已然根深至此麼?”

陳成己沒有回答,隻是抬起頭。

院落外,一小廝急匆匆的走來,低聲開口說道“先生,西涼都尉將軍董卓求見。”

安國王府外

董卓、賈詡、牛輔三人隻身前來。

一個士卒都沒帶。

謙虛恭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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