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鐘見她狀態還好,便問道:“在裡麵感覺如何?”
月長霽小步上前,拱手一笑,“回大人,這煉器之過程實在是玄妙,學生多謝大人讓我打開眼界!”
她略帶遺憾道:“僅差最後一錘入劍尖便能完成鍛造了,實在有些可惜……”
“最後一錘?”覃鐘笑了笑,背手走向太師椅,再次往那一坐,對月長霽道:“最後那靈錘化朱雀入劍身的過程,稱為‘淬煉’,九品兵器隻需入爐中一回,淬煉三次,八品兵器入爐兩回,第一回入爐依舊淬煉三次,第二回入爐則多淬煉三次,一共六次。
“以此類推到五品,都是用此種規律鍛造。”
“而我剛才要打造的是一把七品長劍,按照正常步驟,連入爐第一回的收尾都未能完成,更彆說還差第二回、第三回,總共十五次淬煉……”
他閉著眼,有些煩躁:“差這麼多,不是廢鐵是什麼?”
說完,覃鐘似想到什麼,猛地一睜眼,盯著月長霽問道:“你能看見靈錘入劍?”
月長霽被他突然這樣嚇了一跳,但還是如實回答:“能啊,覃執守護著我肉身送我進去觀摩,不就是為了讓我看清整個鍛造過程嗎?”
“你從頭到尾看完了?”覃鐘又問。
月長霽腦袋點點,“對啊。”
“一點沒漏?”
“沒漏。”
覃鐘傻眼了,他是想讓她進去看看沒錯,可哪想得到這丫頭真能受得住。
熔爐本就是特製,其中結果高溫可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他雖然用靈力護住這丫頭的身體,可靈火本就與尋常火焰不同,不僅具有焚滅肉身的威力,還能灼燒意誌和神識。人體最薄弱的雙目哪怕在他的護持之下,也會因為受不了炙熱而受傷,不得不閉眼。
這樣能站穩出來,能跟他條理清晰的對話,已經算這丫頭耐力非常了。
可這丫頭居然看了全程?
要知道他曾經跟著師父初學鍛造之術時,因強行想多看一些,直接導致眼睛傷得不輕。從爐中出來後不僅神識不清,流了一地口水,雙眼還直接失明,在床上躺了三日才好。
覃鐘眉頭皺緊,眼神微動。
難不成這丫頭真是個煉器的天才?
比他覃鐘還天才?
幾息的沉默之後,覃鐘再次開口道:“將你在裡麵看見的,一點點仔仔細細說來聽聽。”
“是……”月長霽應道。
隨後,她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將記憶中所看見的步驟,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楚。
包括那劍一開始是何模樣,那三把靈錘是從什麼方位,什麼角度捶打長劍的,錘了幾下都說了。
她形容得越細致,講得越清楚,覃鐘的嘴張得越大。
到最後,當月長霽說出靈錘化朱雀,那朱雀是何模樣,入劍柄劍刃之後長劍是如何顫抖時,覃鐘徹底繃不住了。
他唰地站起身來,眼睛死死盯著月長霽,聲音滿是不可思議:“你、你真的看見長劍顫動了?”
月長霽覺得他在廢話,不是她真的看見的,難不成還有第三人在爐中告訴自己?
她還是耐心回答道:“是,學生真的看見了。”
不怪覃鐘吃驚,實在是他沒想到月長霽第一次見煉器就能看見“兵器入靈”。
“入靈”,便是賦予品級兵器,尤其是九品以上兵器靈氣的過程。
靈氣是使品級兵器發揮威力,禦靈師使用起來更加相得益彰的重要因素,而這靈氣可是來之不易,需在一遍遍精密鍛造中由特製的鍛造爐,煉器師,以及煉器的靈材共同發力生成。
講究的就是一個煉器師的七成手法熟練程度,以及三成的運氣。
也正因此,就算同一位煉器師,用同樣的手法,以同樣的煉器靈材鍛造同樣的兵器,最終兵器出爐後的結果也會不同。
同是一個品級,有的因靈氣強殺傷力更大,有的也因靈氣弱還不如低一等級但靈氣強些的品級兵器厲害。
所以,對於煉器師來說,能否看見兵器鍛造時“入靈”的過程,是把我那七分的重中之重。
煉器師們初學時,往往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入熔爐,親身感受“入靈”的過程,什麼時候能看到了,什麼時候才能算入了煉器的門,方能開始學習真正的煉器手法。
不說彆人,就他自己也是最少進出了煉器熔爐三次,才勉強看到一二“入靈”時兵器的那種顫動。
這丫頭,這丫頭……
見覃鐘許久都不說話,隻眼神炙熱地看著她,月長霽覺著被盯得難受,想了想還是問出口:“覃執守,覃器師,我想問問剛才那長劍因熔爐原因鍛造中斷了,為何不能下次接著鍛造,還是要把它當廢鐵一般扔掉?”
她弱弱道:“學生見它已現寶劍雛形,劍輝奕奕,實在不像廢鐵的樣子……”
覃鐘咽了咽口水,回過神來察覺自己有些失態,連忙動了動滯澀的臉,略帶僵硬地坐回椅子上。
他輕咳兩聲道:“自然是因為煉器過程不可停,停了就等於廢了。”
“啊?”月長霽張大嘴,那她豈不是隻看了個三分之一?!
不是,連一半過程都沒瞧見,她剛才還妄想著有機會用普通玄鐵試一試能不能鍛造出比普通兵器厲害些的非品級兵器。
現在看來她彆想了。
月長霽有些沮喪,眼神不由自主往被扔掉那劍瞟去,她問道:“那像這種鍛造失敗的品級兵器,也比普通兵器厲害吧,為何說它廢了?”
“小丫頭。”覃鐘似笑非笑道:“你不覺得你問得有點太多了?”
月長霽一愣,隨後立馬賠讓笑臉,“還請覃執守大人賜教,學生感激不敬,若得解惑一二實乃榮幸至極!”
覃鐘哼了一聲,直接不近人情道:“老夫與你這丫頭很熟?又不是你的授業長老,憑什麼為你解惑?”
月長霽嘴角抽動,她竟無法反駁。
可他既沒有被她激到,費這麼大勁帶她來這,又護著她讓她在爐中觀摩了這半天作甚?
豈不矛盾?
還是這老頭有什麼彆的目的,在這點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