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長霽醒來後,一睜眼就見數根藤蔓枝條懸在麵前,微微晃動。
樹枝其中一頭皆似箭尖般鋒利,正對著她全身要害處,且她正前方的那一根直指眉心,僅三指之距。
她小心挪動,卻發現全身都被緊緊纏繞捆綁,動彈不得。
而四周的枝條一察覺到她的動靜,便向前延伸。
就剛才的那一下,她後背已經被一根最近的粗壯藤木刺入,眼前那根也抵上了她眉心的皮膚。
此時她不敢再妄動,隻轉動著眼珠查看周圍的環境。
幽暗、潮濕,還有很濃重的排泄物味道。
像是個用來方便的山洞。
而這些樹枝都是從洞外湧進,攀爬附著在岩壁上,以至沒有一點光線滲進。
這是剛才那些人的老巢?
月長霽回想之前的情形,她完全是被漫天卷來的藤蔓樹枝給生生勒暈的。
操控雪豹來襲殺她們,現在卻隻是綁著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時,一道痛哼聲響起。
月長霽垂眸,瞥見腳下一片熟悉的衣角,她瞳孔一縮。
是關煜!
“彆動!”她趕緊厲聲阻止。
關煜迷糊醒來後,就隱約聽見月長霽憤恨磨牙似的聲音。
他剛一起身循聲睜眼望去,前胸後背上就傳來鑽心的疼痛。
“啊!”他大叫一聲,腦子瞬間清醒無比。
淚眼睜大,就見月長霽被藤蔓裹得像個人粽似的,吊掛在他頭頂上方,身邊布滿了尖銳的枝條。
他下意識想笑,誰知肉裡的尖刺入得更深。
“都說了叫你彆動。”月長霽瞧見他痛苦扭曲的表情,一臉無語。
關煜立馬僵住身體,發抖都不敢,“這都什麼鬼東西?我們這是在哪?”
月長霽把之前的事一說。
“所以我們是被禦靈師給抓了?”關煜聽完滿臉絕望,“這下真要完了嗚嗚……”
“先閉嘴。”月長霽罵道:“你沒有順勢下山躲著嗎?怎麼會在這?”
“我滾下去後,正好落在懸崖邊一棵樹上。聽到打鬥聲後我本想爬上去幫你,誰知那樹上的枝葉突然變長,往我身上纏繞將我捆住,然後我就暈了。”關煜撇著嘴,話裡委屈得不行,
“你那麼大力推我下山崖,就不怕我摔肉渣啊?”
月長霽斜眼看他,“行了,有疾行術你死不了。”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關煜痛得直抽氣,“我感覺我快要死了,你有沒有辦法救我們出去?還有,你那隻神通廣大能聽懂人話的寵物烏鴉呢?快叫它來幫忙!”
他感覺這藤蔓像長了倒刺似的,說話間扯著他的皮肉肌理,實在痛不欲生。
“玄岐才不是什麼寵物。”月長霽額間也滲出了冷汗。
後背的傷口很大,藤木刺在其中,阻擋了她身體的自愈,此時鮮血已經淌了一地。
她緩緩吐口氣道:“這青衣門應該是個散修門派,但看他們露的這一手,我猜測其中禦靈師的實力應該遠在練士之上,最好不要妄動。”
關煜很是不解,“這青衣門抓我們兩個小孩做什麼?”
這時,洞外傳來響動,月長霽連忙示意關煜噤聲。
“這麼快醒了?”
是之前那男子的聲音!
洞外的藤蔓極有靈性地朝著李宵上下擺動,以回應他的問話。
隨即,李宵指尖墨綠微光一閃,洞口的粗枝藤條緩緩撤去,露出洞外的部分夜景。
月光下,李宵的影子隨著他的走動被拉長伸進洞中,月長霽盯著他一步步走近,待他人來到她視線內後,她雙眼不由瞪大。
這、這怎麼是個少年的樣子?!
有什麼記憶在月長霽的腦子裡飛速閃過,但太快以至她沒來得及抓住。
李宵咧嘴一笑,眼裡全是孩子不該有的算計,“小丫頭,這鑽心的滋味可好受?”
少年身,男子音。
他這一開口,直接嚇得關煜一抖,傷口又深了幾分。
這種如鬼一般的表情落在李宵眼中,頓時刺痛了他的自尊。
他手腕翻轉,一條長滿荊棘的黑藤迅速從洞外爬進,纏繞上關煜的雙腳,直接將他倒吊起來。
“啊——”
之前身體裡的尖藤生生被扯斷,關煜吃痛慘叫。
“你想做什麼?!”月長霽擰眉問道。
李宵也不廢話:“召賢玉令,你們藏哪了?”
關煜鼻涕眼淚倒流,大吼道:“什麼玉令,我們不知道!”
“哼。”李宵冷哼一聲,“彆裝了,這時候敢冒險來天都峰的,必然是去往芙明學宮。
你們二人衣衫破舊,身邊無護衛隨行,一看就不是官貴子弟。我已經試過你們的身手,能將這北上峰上的野獸擊殺的,兩年前也定有奪得玉令的本事。”
說完,他又變臉一笑,“正好,我青衣門內有幾個小弟子,想去那芙明學宮漲漲見識。你們若是能主動交出,我可以考慮饒你二人一命。”
真是為學宮玉印而來……
怪不得她們才上山不久便有凶悍飛禽走獸攔路,月長霽萬萬沒想到,那雪鷹雪豹竟是用來試探他們的。
而她怒起殺之,反倒讓這什麼青衣門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可那玉印上的烙印不是不能輕易更改嗎?
她看向滿臉通紅的關煜,此時他身上血流不止,人已經開始有些神智不清了。
但他仍虛弱反駁道:
“就算你搶去我們的玉印又能如何?等到了學宮,一樣要校驗其中的烙印,你們……進不去的……”
李宵大笑:“這就不勞煩你小子操心了。”
當年他為了去芙明學宮,殺友奪印,但因年歲已超出許多,不得不服下壓製生長的藥物。誰知等到了學宮,卻因為玉印上的烙印不是他的差點丟了性命。
九死一生逃到天都峰後幸得師父收留,拜在青衣門下。
二十年來終於達到禦靈師五境,但得不到的過往已成為了他的心結。
如今,他掌握更改烙印的方法,勢要拿到芙明學宮的術法秘籍,瞧瞧那曾經將他差點打死的地方,到底又有多了不得!
李宵不想再跟這兩個小子丫頭廢話,抬手間,月長霽眉心的那根細藤立刻開始往裡鑽,
“我已經搜過你們全身上下,彆以為藏在了彆處就能瞞過去,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們開口!”
月長霽額頭青筋直爆,鮮血順著她鼻子滑進了嘴裡。
她沒有動用小E的能力,雖然殺過練士之上的禦靈師,但完全是誘殺險勝。
如今還有關煜這小子在一旁,就算她不要命的去搏殺,這青衣門禦靈師眾多,也難保他倆都能活得下來。
月長霽強忍疼痛,看向洞外即將升至頂空的新月,眼白直翻思索著。
究竟,該如何破局……
她啞聲開口:“我、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