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長霽心感不妙,想要衝破巨網的阻攔,誰知在接觸的一刹那,“劈啪”一聲爆響,巨網中劈出雷電,將月長霽打了個正著。
僅僅一下,就將她渾身電成焦黑。
鑽骨燒心的痛感使她脫力,從半空中落下,水劍順勢而上,從後背刺向她的身體。
“唰唰唰。”劍影穿過她全身,消散在空中。
又冷又痛。
但,什麼味道出現了?
好像有點香……
月長霽望著夜空中忽大忽小的彎月,感覺自己意識開始有點模糊了,但掉落時她看見了自己黑乎乎又泛著水光的手,腦海裡不合時宜地冒出兩個字:
燒烤。
身體重重砸落在地麵上,像往火堆裡潑了盆水一樣,冒著黑煙。
柳雲賢緩緩飄落在地。
此刻他體內靈力耗儘一空,麵唇有些發白,回想這丫頭的身手,實在是快得令人心驚。
剛才使出的乃是他的殺招“懸鳴劍陣”,若不是有父親給的雷網附身符,隻怕還真叫她避開了去。
好在他早有預料。
柳雲賢唇齒間發出輕笑,“想與我周旋消耗我的靈力?小丫頭你也還嫩了些。”
隻閃躲,不出手,意圖實在太過明顯。
他氣定神閒走向月長霽,想要欣賞自己的傑作。哪知她一隻小黑手突然抽動,嚇得他瞬間倒飛數十米。
“居然還沒死?!”剛滿十四歲的少年認知受到巨大衝擊。
月長霽躺在地上,喉嚨微動吐出一口濁氣,聲音虛弱沙啞:
“你……有點、弱哦……”
柳雲賢此刻什麼也顧不上了,他雙目通紅,朝天嘶吼一聲。隨即手掐法訣,直點眉心,一滴眉心血滲出落入指尖,
“以我精血,祭我靈種,歃至水神,虛像儘開!”
話落,就見柳雲賢那張俊俏的臉以極快的速度消瘦下去,轉眼變成一副被吸乾氣血的模樣。
而一絲絲淡紅詭異的水光自他全身上下抽出,彙聚後,在他身後凝成一條三人高的血色巨蟒,張著深淵大口,邪惡非常。
整個林子都好似被映照成了血色。
“我的個去……”月長霽不禁感歎,你們禦靈師的花樣未免也太多了點吧……
“殺!”
柳雲賢一聲令下,巨蟒咆哮著升起,以萬鈞之力俯衝殺向她的殘軀。
“噗——”
這一擊之下,震出以月長霽為中心方圓百米的血色汽浪,樹木花草儘數被摧毀,她噴出大口鮮血,身體蝦米似的拱起後癱軟,徹底沒了動靜。
法力消散,柳雲賢嘴角也溢出鮮血,麵如紙色,整個人似枯槁一般。
以秘術強行提升境界會令他身體受創,有損根基,但也不是不可恢複。他目光陰鷙看向月長霽的屍體,隻要能弄死這個邪門的丫頭,這些損傷又算得了什麼。
他正要就地坐下調息,萬羅引突然從袖中飛出,開始自行旋轉起來。
柳雲賢大驚,慌忙將其控在手中。
此刻的他內裡已被掏空,但仍顧不上這些,隻儘全力操縱著,緊盯盤麵的指針。
萬羅引盤身發出呲呲聲,指針一頓一頓地滯澀轉動,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陣血靈出現了?”
柳雲賢麵露喜色,如追著餌的魚兒,被指針引著南北東西地不斷變換方位,直到最後指針終於停止轉動指向一處。
柳雲賢一抬頭,眼角直跳。
是那丫頭。
他緊握羅盤,踉蹌著走向那具黑黢黢的屍體,待來到她邊上後,指針正正指向她,一動不再動。
少年苦笑,“老天爺你也要耍我嗎?”
費儘力氣終於將人殺了,現在居然告訴他,陣血靈竟在她身上……?
柳雲賢將萬羅引扔在一邊,跪在月長霽身旁,一寸寸仔細在她身上搜索著,但幾遍下來,什麼都沒找到。
怎麼會這樣?
莫非是被她吸收或藏匿起來了?
他內心天人交戰,還是從自己靈袋中取出一物:
探魂針。
此物是東炎國禁寶,可探查人記憶。
使用時需將其深深插入需探取記憶之人眉心,深入識海,此人的生平記憶及所學便會化為煙雲,從針尾逸出一一呈現。
探魂針一經使用,活人必識海破碎雙目爆裂而亡,且記憶被取之後死狀如乾屍。
若是對已死之人使用,屍體會承受不住探魂針的靈氣自燃,而灰燼則會腐蝕針體使探魂針自此作廢。
由於方式太過殘忍,且為避免殺人取法,盜竊師門傳承等禍事發生,東炎王下令本國禁用此物。
因此除皇室之外,剩餘的幾枚探魂針都在幾位域主手中。
柳雲賢手握如玉一般的法寶,蹲在月長霽屍體邊喃喃道:“但願你能有些用,值得我冒這麼大的險用這東西。”
隨後,探魂針感知到離識海不遠,開始發出微弱光亮,時明時暗像呼吸般。柳雲賢將其舉起,針尖對準她眉心處正要猛地紮進去。
下一秒,不知何處發出“噗呲”一聲,他的手頓在半空,針尖離月長霽額頭僅有三指之距。
柳雲賢眉頭緊皺,低頭往自己身上看去。
隻見一個駭人的血洞貫穿了他的胸腔,雪白的錦衣已被儘數染紅。
而他的心臟,正被一隻鋒銳尖利的金屬小手握在其中,不甘地跳動著。
身下本應斷了氣的小丫頭緩緩睜開了眼,一對冰冷湛藍的眼眸,含著戲謔的笑在黑夜裡散發幽光,欣賞著他此刻驚悚的表情。
“你……”他剛想開口,一嘴的血湧出。
月長霽不想被他噴一臉,一把將他推開。
柳雲賢倒下,雙眼瞪得死大,卻連抽搐的能力都沒了,隻能任生命飛速流逝。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柳雲賢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死在一個小丫頭手裡。
風水輪流轉,這下換月長霽站他身側,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的屍體。
“任你花樣再多,終究不過凡體肉身。除非你沒有心,否則,我一掏一個準。”
她將手裡鮮紅的東西往他身上隨手一扔,手上小E散去,瞳孔恢複正常顏色,被燒焦的皮膚也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愈合著。
與此同時。
萬裡之外,一處如宮室般輝煌的殿宇內,一位年近知命,蒼鬢如戟的威嚴男人正盤腿懸於殿中閉目修行。
突然間,他雙目睜圓,噴出大口濁血。
一聲肝腸寸斷的淒吼聲響徹天際:
“我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