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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突然笑了。
“明日去東宮!”
張居正一怔,繼而狂喜,深深一揖,道:“多謝侯爺成全!”
“我可沒成全你什麼,不過是給一個機會罷了。”李青擺擺手,輕輕道,“你的路,你自己走,我這人不喜歡乾預曆史人物,雖然我乾涉過,但都非我之本意,其實……我不出手相助,你大抵也能混出個名堂出來。”
張居正沒怎麼聽懂,不過,於他而言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青肯引線搭橋。
張居正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能力,他要的隻是一個機會,一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下官今日之言,字字發自肺腑,未來真有那日……請侯爺拭目以待即可。”
“嗬嗬……這還沒怎麼著呢,就開始嫌我礙眼了?”李青譏諷道,“過河拆橋,也得過了河啊。”
張居正忙解釋道:“侯爺誤會了,下官萬無此意,下官隻是……若下官違反今日之言,想來,侯爺也不容我,不是嗎?”
“這倒是……”李青輕笑點頭,“行啦,你目的已達到,就彆在這兒礙我眼了。”
“哎,下官告辭!”
張居正如釋重負,作了一揖,當即閃人。
巷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哆嗦,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轉念又笑了,終是得償所願,過程十分凶險,收獲卻是巨大。
值得!
雖然不知道李青為何讓他去東宮,可張居正明白,李青不會耍他,準確說,是不屑於耍他……
次日,李青一開門,就見張居正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這大冷的天兒,你是真抗凍啊。”
張居正訕笑笑,道:“機會送到眼前,若不抓牢,活該一輩子平庸!”
頓了下,“下官非是信不過侯爺,隻是下官貿然去東宮,隻怕難以入門。”
李青笑了笑,走出門,鎖上門,一路向前,張居正忙也跟上。
~
東宮。
李青是常客,自不會被拒之門外,連帶著張居正也很輕鬆進入東宮。
直到來到太子寢殿,張居正才明白李青為何要他來東宮。
裕王也在。
兄弟倆一個一臉悲痛,一個……阿巴阿巴,場麵滑稽又溫馨,同時也透著一股悲情。
兩人都在作秀,彼此都很難受,可又不得不相互配合的演。
幸賴,李青及時趕到,讓兄弟倆都在心裡長長舒了口氣。
“永青侯也來啦?”裕王起身,朝李青溫和一笑,瞧見李青身後的張居正,不禁麵露驚詫,本能地扭頭瞅了眼高拱。
高拱上次去連家屯兒,他可是狠狠被打擊到了,也深刻體會到了永青侯的厲害,哪敢胡亂發言。
連個眼神都不敢給……
李青含笑道:“我來為太子殿下複診,還請裕王暫且回避一下。張白圭,你陪裕王去走走,待會兒再來。”
張居正心頭一喜,這句‘張白圭’的能量太大了。
張白圭?朱載坖明顯一愣。
高拱也麵露詫異,可很快就想通了這背後的深意,拱手一揖,道:“太子千金之軀,還請侯爺仔細一些才好。”
說完場麵話,徑直走了出去。
軍師一走,朱載坖自也待不下去了,他本也不想再待下去,都準備回家了,不過李青的那句‘暫且’,又讓他不好意思立刻走。
張居正跟在後麵,臨出門前,悄然回頭向李青遞了個感激的眼神。
李青視若無睹,打發奴婢離開,又將殿門關上,這才上前,在床邊坐下。
朱載壡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鬆弛下來。
“永青侯,本宮究竟何去何從啊?”
“怎麼,裝不下去了?”
朱載壡苦澀道:“裝一日不難,裝十日也不難,可裝一輩子……我沒有信心。”
頓了頓,“我真就不能……就藩嗎?”
“太子都舍棄了,怎麼還對藩王念念不忘呢?”李青嗤笑道,“不若你還是恢複一下吧。”
朱載壡:“……”
“皇位我都能舍棄,又豈會差了一個藩王,唉,我隻是想逃離這裡,我隻是想……過一下正常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庸碌一生。”
李青:“……”
可真有趣,有人費儘心機,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都要轟轟烈烈,青史留名;有人卻避之不及,寧可放棄九五至尊的皇位,隻求庸碌一生……
李青輕歎道:“就藩就彆想了,除非你想跟你爹同生共死,除非你想未來你之子嗣一個不留。”
朱載壡默然。
卻聽李青又道:“不過,想過普通人的生活,還是可以的,我答允了你爹,會讓你過上你憧憬的生活,不會食言。”
朱載壡愣怔片刻,當即就要給李青磕一個。
“行啦,動靜小點兒。”李青沒好氣道,“接下來,我還有緊要事做,你再忍一忍。”
“好……要裝多久啊?”
“放心,不讓你裝一輩子。”李青估算了下,道,“最遲明年年底,隻會早,不會晚。”
對一個青少年時期的人來說,浪費一年光陰並不心痛。
雖然裝瘋賣傻的滋味兒並不好受,但能換來一生自由,絕對能接受,而且人一旦有了盼頭,苦日子也不覺很苦了。
“一年可以的。”朱載壡問道,“到時候咋個脫身啊?”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總之,我會讓你得償所願。”李青怕嚇到他。
朱載壡訥訥點頭,又問:“去哪兒?”
“江南!”
“江南?”朱載壡詫然,隨即喜道,“江南好,江南好啊,白居易有詩雲: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啪——!”
李青賞了他一巴掌,沒好氣道:“你還好上了?把手給我,你病還沒好透呢。”
“……”
朱載壡悻悻閉了嘴,乖乖遞上手腕。
~
東宮高台之上。
裕王、高拱、張居正,一個在前,兩個落後半個身位,目視遠方,談笑風生。
時下,裕王正是需要羽翼的時候,自不會拒絕張居正的主動投誠。
更重要的是有李青背書,張居正的價值,也抬升了好個幾個台階。
這樣的人,自要好好把握。
就連高拱,也對張居正刮目相看,一個徐階就夠不俗的了,竟連永青侯這樣的人,都能抱上大腿,足見其不凡。
那可是永青侯啊……
其能量之大,縱觀大明曆史,說句震古爍今都不為過,皇帝牛成這樣,可對李青……不說馬首是瞻,卻也從未否定過。
隻要李青能點下頭,這爭儲的勝利天平,必會大幅度向裕王傾斜。
一個願意巴結,一個願意接納,自然一好百好。
三人誌同道合,相談甚歡……
“呦,你們可真會挑地方,上次我和皇上也在此暢聊……”
三人忙停止交談,收回目光,卻見李青都走上來了。
張居正、高拱作揖行禮。
裕王緊張問:“太子殿下沒什麼問題吧?”
“健康沒問題了。”
“呼~那就好。”朱載坖一臉慶幸,隨即想到了什麼,“本王去再看看。”
“不用了,他這會兒睡下了。”李青徑直上前,站在三人方才的位置,望向遠處,嘖嘖道,“原來是在瞧奉天殿啊。”
高拱麵色訕訕,朱載坖麵露緊張,忙解釋道:“永青侯多心了,此處視野極好,並不是專門去看奉天殿!”
頓了頓,“太子殿下既已睡下,本王也不好叨擾了,永青侯忙,本王先回去了。”
言罷,朱載坖提起下擺,沿著台階匆匆向下。
不是不想接觸李青,實在是這個人氣場太大,跟他待在一起特彆不自在。
高拱作了個揖,見張居正不急著走,便也對他一揖。
“高翰林慢走。”張居正鄭重還禮,並作出一副要送的樣子。
“張府丞留步,留步……”高拱輕笑一聲,轉過身,走下台階,隨裕王離去……
李青望著遠處的奉天殿,隨口問:“搞定了?”
張居正在他身邊站立,點點頭:“多賴侯爺那句‘張白圭’。”
李青輕歎道:“身居高位,未必是福,彆光看賊吃肉。”
“侯爺真是風趣,竟把自己比作……嗬嗬……下官都明白!”張居正輕笑道,“我若前怕狼、後怕虎,就不會弄險了。”
李青搖頭道:“我的意思是……我這個賊既能吃肉,還不挨打,是因為除了權謀智計之外,我還有不可抗力的暴力,這點,你可不具備,未來……你肯定挨打!”
“……”
弄了半天,敢情是顯擺來著……張居正好笑之餘,也明白李青說的都是事實。
他鄭重道:“道理我都明白,在選擇走這條路之前,我都考慮過了。”
李青默了下,道:“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是好是壞,或許,我就不該幫你……算了,事已至此,說這個也沒意義。”
李青正色道:“你要知道,我這人可從來百無禁忌,你若遵守昨日之承諾,還則罷了,如若違反……我取你性命。”
張居正哈哈一笑,道:“真若那般,項上人頭,侯爺但取無妨!”
李青也笑了:“放心,我不會客氣的。”
張居正微笑頷首,絲毫不懼,有的隻是歡喜、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