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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大典修成百餘年,可這麼多皇帝之中,也就朱厚熜對其感興趣。
諷刺的是,當他懷揣著對太宗的無限敬仰之情,去拜讀永樂大典時,卻發現大典隻剩贗品了,還是最低級的贗品——印刷本。
哪怕又重修了嘉靖副本,朱厚熜仍是對正本念念不忘,耿耿於懷。
再見李青如此輕描淡寫,朱厚熜的心情可想而知。
然,李青的尿性有目共睹,讓他再還回來,根本不可能。
肉包子進了狗肚子,哪有再吐出來的道理。
朱厚熜苦悶一歎,叮囑道:“萬不能有失,如果你願意還回來,我可以加倍彌補李家的虧空。”
言下之意,你不還書,我不還錢。
李青冷笑道:“給你三分顏色,你還真開上染房了?”
“……”朱厚熜咕噥道,“明明是你理虧在先……”
李青翻了個白眼,問:“派去西域的人,都有什麼消息傳來?”
“稱臣納貢都很樂意,不過對成為大明的一份子……”朱厚熜無奈道,“與漠北草原一個樣兒,底層人願意,高層人不願意,話語權掌握在高層手裡,結果顯而易見。”
“這麼說,還是要打嘍?”
“出兵的成本太大,我加大了招安的好處,消息剛送出不久,估計要到年後了。”朱厚熜歎道,“能不打最好不打,不過打的準備我也在做了,看情況吧。”
李青微微頷首,“這麼說,我也沒十分必要留下來了?”
“當然有!”朱厚熜正色道,“首先,太子之事不容大意;還有,近年來我的精力日益下滑;再有,你留下,西域傳來情況也可第一時間得悉。”
李青嗤笑:“你可真會使喚人。”
“我可以給你發俸祿!”朱厚熜豪氣道,“以最高標準!”
“我差你那仨瓜倆棗?”
“留下來嘛。”
“……惡心死了。”李青黑著臉,起身就走。
朱厚熜急了,“你去哪兒?”
“連家屯兒。”
聞言,朱厚熜緊張之色頓消,邁出的步子也止住了,輕笑道:“先生慢走。”
……
李青回來的消息,自然瞞不了人,僅一日之隔,諸多大佬便得悉了。
基於上次的來去匆匆,加之也沒有‘惹事兒’,群臣不再像以往那般如臨大敵,隻是心裡頭有些憋悶。
這個人的存在,就如腦袋上懸著的一把利劍,人離他們越近,劍離他們越近。
指不定啥時候就砍下來了。
自當初欲讓李青體麵無果,群臣內心深處就惶恐難消。
當時氣氛都到那份兒上,換誰不死一下都說不過去,然,李青就是不死。
強行讓人體麵也嘗試了,結果卻是自己差點被體麵。
攤上這麼個混不吝,且手段還堪稱仙人的存在,又能如何?
群臣心頭沉悶,歎氣連連。
唯一讓他們慶幸的是,李青並未恢複‘大明國師’的官職,也沒有上朝參政。
群臣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些慰藉。
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還沒從李青來京的苦悶中抽離出來,就聽聞太子瘋了。
這一下可不得了,群臣再也顧不上憂心李青,一個個的心肝狂跳、驚駭非常,同時,也隱隱明白李青為何來京了。
一下朝,內閣三大學士,六部九卿,一眾侍郎……就全聚在了乾清宮,非要見太子不可。
朱厚熜遂了他們的意,喚來了瘋癲的太子。
朱載壡也豁出去了,全方位向他祖宗看齊,照葫蘆畫瓢,有樣學樣……
如此情況,群臣瞠目結舌的同時,也意識到事情大條了。
皇帝修仙不假,可明眼人都瞧得出來,皇帝想如李青那廝一般長生,無異於癡人說夢,這大寶早晚還是要傳下來。
可如今太子這麼個情況,這讓人如何不揪心?
太子生病,乃至久病不愈,他們都知曉,卻萬沒想到會是這般嚴重,會有如此結果。
這一下,所有的政治預判都被打亂了,政治投資也打了水漂。
沒人能泰然處之。
太醫院還是一樣的尿性,一番望聞問切之後,當即甩鍋李青。
人腦最是玄妙,非凡人能醫,唯有李神醫出馬,才有醫好的希望!
小病小醫,大病也小醫,實在醫不好,那就李神醫。
都是老傳統了……
~
小院兒。
李青一覺才睡到半晌午,就被敲門聲擾醒了。
開門一看,好嘛,大小官員足有數十位,大有當初給他封王的態勢。
李青打了個哈欠,興趣缺缺道:“啥事兒?”
嚴嵩拱手一揖,問:“敢問侯爺,太子之事……?”
“知道啊,皇上喚我來,就是為了給太子醫病。”李青倚在門框上,懶懶道,“怎麼,以為我是來找你們不痛快的?”
“侯爺誤會了,我等冒昧叨擾,是為問詢太子的病情……”嚴嵩歎道,“儲君如此,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怎能不憂啊?”
“行吧,進來說話。”
李青剛讓開身位,一眾官員就要魚貫而入,李青當即又擋住門口,沒好氣道:
“乾什麼,來拆家啊?三大學士知道了,你們不就知道了嘛,都回去辦公去,拿著朝廷的俸祿,擱這劃水,咋好意思?”
群臣:“……”
李青把眼一瞪:“讓我瞧瞧,哪個不服?”
徐階轉過身,團團一揖,溫和道:“諸位同僚且放寬心,我三人所知,即是你們所知。”
群臣苦悶一歎,拱了拱手,隨即散開……
李青瞧了眼離去的人群,玩味道:“看來,當初那一頓揍沒白挨啊。”
徐階老臉一紅,訕訕無言。
李本狐疑。
嚴嵩老眼微眯,少頃,露出一絲了然。
李青轉過身,往院裡走,三人忙也跟上。
客堂,
分賓主落座。
嚴嵩開門見山,問:“太子殿下的病情……很嚴重嗎?”
“十分嚴重。”李青說道,“我若不來,他熬不到過年。”
三人不由一驚。
徐階追問:“現在呢?”
“現在性命無憂,不過腦子嘛……”李青歎道,“高燒太久了,我也無能為力,運氣好還能恢複,運氣不好……就這樣了。”
“啊?”
三人悚然失色。
李本急問道:“侯爺您也沒有醫治之法?”
“當初我還給孝慈皇後醫過病呢,我要真是無所不能,孝慈皇後也不會在早早故去了。”
李青歎道,“常言說,人各有命,遇上這種事,隻能說……太子時運不濟。”
聞言,三大學士不禁動容。
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再清楚不過。
可之前都投資了啊。
哪怕完全忠於皇帝一人的嚴嵩,也為孫子鋪了太子的門路。
徐階更是押了重寶,除了子嗣,學生張居正也是一記妙手。
如今如此,哪能心平氣和?
“真就沒有機會了嗎?”
“有啊。”李青說,“我剛不是說了嘛,這得看運氣。”
三人:“……”
不等他們再問,李青又道:“你們能來此,皇帝能容忍你們來此,意味著什麼,可有想過?”
三人一驚。
淨顧著著急了,竟然忽略了這茬。
以皇帝多疑的性格,若是太子還有的救,又豈會讓他們輕易登門?
若太子能恢複,見他們對自己如此上心,心中又豈會不生波瀾?
唉,多年來的投資和布局,都打了水漂了啊……三人頹然。
嚴嵩、李本還好些,徐階最是痛心疾首。
“侯爺,您不是會……會煉仙丹嗎?”徐階訕訕道,“您何不給太子煉一些?”
李青冷著臉道:“能治我會不治?丹藥有養生之效,哪裡能治腦子,你還外行指導起內行來了,嗬嗬!”
徐階:“……下官一時情急,還請侯爺恕罪。”
“算啦,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治我肯定賣力治,但治好的可能性……不能說沒有,卻也微乎其微。”
李青輕歎道,“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何嘗不痛心,皇上更痛心,可事情已經發生,又能如何?”
三人怔然無言,同時也知道,大明要變天了。
用不多久,就會出現新的權力格局。
裕王,景王……三人心頭苦澀。
推倒重來的滋味兒太不美妙了。
徐階深吸一口氣,問:“敢問侯爺,殿下恢複的概率……大抵能有多少?”
“不足一成!”
徐階神色晦暗,再提不起精神,一臉頹然。
嚴嵩、李本也十分惋惜。
李本問:“皇上也都……都知道了吧?”
“皇帝若不知萬難挽回,又豈會公布出來?”李青無奈道,“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這種事,是能開玩笑的嗎?”
“三位若無彆的事,就請回吧,我還得尋找醫治之法呢。”
三人相視一眼,起身一揖,“叨擾侯爺了,我等告辭!”
李青不耐煩地擺擺手。
待三人離去,才輕聲自語:“這樣的結果,何嘗不出乎我的預料呢,好在朱厚熜還能乾,還能乾挺長一段時間,這也算是及時止損了……”
不過,隨著太子的瘋癲,平靜許久的權力場,怕是又要再起波瀾了。
有朱厚熜鎮場子,李青倒不憂心,可總會或多或少的影響政事。
此外,新的國之儲君又是什麼樣,會不會也是這般不爭氣……
李青心中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