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朱厚照才醒，不過他也沒吃虧，訛了李青一頓飯，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時下，李浩狀態差了許多，午後曬了會兒太陽，便哈欠連連，被李青扶著回房休息了。
李青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翻閱著近來流行的話本，打發無聊時間。
雖說收割之戰到了白熱化階段，李青卻悠閒的緊，江南有李家，有楊慎，還有以陸炳為首的錦衣衛，同時，京師也在發力了，根本用不著他。
不過，狀態悠閒的李青，心情卻不悠閒。
到底還沒有落袋為安，哪能安心享受？
“陸炳與楊慎在一起，掌握著第一手情報，京師那邊的朱厚熜，信息當也不會滯後多久，想來皇陵的儲備，也到了流入市場的時候，三地大富的財富積累也臨近了極限……”
李青皺眉自語，分析著當下局勢……
‘鐺鐺鐺……’
‘吱呀~！’
門被推開，小家夥兒跳過門檻，反身關上門，“祖爺爺，門沒鎖啊？”
李青收回心神，好笑道：“大白天的鎖門做什麼，你一個人跑來的？”
“嗯，我與太姑奶奶說了。”小寶嘿嘿笑著說，“在家住了幾日，感覺還是祖爺爺這裡好。”
李青嗤笑道：“你是不想讀書才來我這避難的，對吧？”
“呃……也沒有啦。”小家夥兒悻悻道，“主要是祖爺爺人好，對了，太爺爺呢？”
“你太爺爺在休息。”
“太爺爺好些了吧？”小家夥兒問。
李青略作停頓，點點頭，隨即起身道：
“你來的正好，昨兒我買了一口大鍋，正巧你太爺爺這會兒在休息，閒著也是閒著，我給你開個小灶。”
“開小灶？”小家夥兒大眼彎彎，喜得不行，忙屁顛屁顛兒跟上……
“這是……？”
小寶盯著超級大鍋，一時傻眼，訥訥道：“我可吃不了這麼多。”
“誰說給你做吃的了？”李青白眼道，“去，搬些劈柴過來。”
“哦，好的。”小家夥撓撓頭，開始‘螞蟻搬家’……
連續搬了好幾次劈柴，也隻搬了一小堆，卻見超級大鍋注滿了水，祖爺爺正在往裡麵丟藥材。
小寶好奇問：“祖爺爺，這是做什麼啊？”
“熬藥！”
“可這也太多了吧？太爺爺可喝不了這些……”小寶突然頓住，失驚道，“您不是說，太爺爺好些了嗎，怎麼還要熬這麼多藥啊？”
“不是給他熬的。”
“不是……給我熬的？”小寶反應過來，忙道，“我好好的，沒病啊。”
李青沒好氣道：“瞧把你嚇的……不是讓你喝的，這是讓你泡澡用的。”
“用藥泡澡啊？”
“嗯，泡一泡身體結實。”李青說道，“你不是想學一些真本事嘛，等你基礎打牢，慢慢就可以學了。”
“這樣啊……”小寶一掃惶恐，小臉興奮的通紅，忙又去搬柴……
接著，柴火點燃，大火熬燉。
熊熊烈火燃燒，不到兩刻鐘，小院兒便彌漫著藥材氣味，小寶嗅了嗅鼻子，皺起小臉道：
“祖爺爺，泡了這個藥浴，味道多久能散啊？”
“你還介意這個？”
“臭臭的，晚上挨著您睡，您不嫌熏得慌呀？”小寶悶悶道。
李青忍俊不禁：“放心好了，祖爺爺不嫌棄！”
可小寶介意……小家夥不想身上臭臭的，可又想早些學本事，小臉皺巴巴一陣兒，認命般的點點頭：“好叭。”
又一刻鐘後，藥水開始沸騰翻湧，不過李青並未停火，又連續煮了近兩刻鐘，直到藥水化為黑色，與藥汁無異，才拍拍手道：
“先冷一會兒，等不燙了再泡。”
小寶點點頭，問道：“祖爺爺，這個要泡多久啊？”
“半個時辰吧！”
李青手持鐵鍬，反複攪拌藥汁，以便儘快散熱，一邊補充道，“想拉屎撒尿趕緊去，可彆拉在鍋裡了。”
“……好！”
好一會兒，
李青擼起袖子試了下水溫，溫熱正好，便將小家夥兒剝個精光，提溜著放入鍋中……
“咕嚕嚕……”
小家夥一進去，就先喝了幾大口，頓時換上一副痛苦麵具，呸個不停。
“喝了就喝了吧，這藥浴喝兩口沒啥壞處。”李青笑眯眯搬來椅子，在他邊上坐了，道，“水溫下去了，跟我說一聲，我給你加溫。”
小寶有些害怕：“祖爺爺，你該不會把我煮了吧？吃小孩犯法……”
“啪！”
李青賞了他一個腦瓜崩兒，氣笑道：“瞎胡說什麼呢，好好泡你的澡，把身體縮進去，彆糟踐了這鍋藥汁。”
小寶聽話的矮下身子，隻露腦袋，咕噥道：“要醃入味兒嗎？”
李青：“……”
~
李浩幽幽醒來，精氣神好了許多，拄著拐杖一步一趨地走出廂房，就見院中，寶貝重孫子正泡在大鍋裡，鍋底還燃著柴火。
雖然火很小，卻也著實驚的不行，“青爺！”
“彆緊張，我這是給他泡藥浴呢。”李青移開柴火，起身走上前，扶著他來到鍋邊，沒好氣道，“我還能燉了他不成？”
李浩一陣無語，乾笑道：“剛才那一幕，任誰看了都會想歪了。”
“太爺爺。”小寶鼻尖兒冒汗，臉蛋兒通紅，眼巴巴道，“我不想泡了，小寶都成臭寶了。”
“泡著吧，這對你有好處，好處多多。”李浩好笑道，“外人想泡還沒這機會呢，好好珍惜。”
“……好叭。”小寶無奈，無聊翻著水花。
李浩盯著小家夥兒瞧了陣兒，說道：“青爺，這次調養結束後，下次……就在侯府吧？”
“可以！”李青頷首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都立冬了，往後越來越冷，侯府條件更好，到時候我直接上門給你調養。”
李浩苦澀道：“讓青爺費心了。”
“說這話……”李青瞪眼。
小寶插話道：“祖爺爺要去侯府住嗎？”
“嗯，歡不歡迎？”李青笑問。
小寶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當然歡迎啊，永青侯府不就是您的嘛。”
李青輕輕笑了，說：“是我的，也是你們的。”
頓了下，“祖爺爺的秘密，不能讓過多人知道，到時候可彆給露餡兒了，知道嗎？”
“這是為什麼啊？”
李浩板著臉道：“哪來那麼多為什麼，記住了。”
“瞧你……”李青抬手拍了拍小家夥腦袋，道，“等你長大些就會明白為什麼了。”
說著，為他傳渡了極小一股真氣，將他從鍋裡撈出來，用棉布擦拭乾淨水珠，整的小家夥挺不好意思。
“祖爺爺，讓小寶自己穿衣服吧。”
李青不勉強，道：“去書房待會兒再出來。”
“好。”
小寶光著屁股，抱起衣服就跑去了書房。
李浩滿臉慈祥，失笑道：“才這麼大點兒，還害臊了。”
“你小時候也這樣。”
“是嗎？”李浩怔了怔，有些恍惚失神，“太久遠了，都不記得這些了。”
“不想過去了，當下才是緊要。”李青牽著他往客堂走，“不記得也沒關係，有人會記得的，以後有的是時間回憶，現在，隻需過好每一天。”
“嗯，都聽青爺的。”
客堂，爺孫相鄰而坐。
李浩問道：“對大明的未來，青爺有何打算，亦或說，規劃？”
“坦白說，並沒有具體規劃。”李青說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廣袤的土地，龐大的人口，怎可能遵從個人意誌？隻能因時製宜，用悲觀一點的話來說，走一步看一步。”
“的確，大明在變，時代在變，矛盾也在變……”李浩輕歎道，“隻能隨機應變，唉，想想就令人頭皮發麻，太重了啊。”
李青一笑置之，“過好你自己就成了，都這會兒了……就不要再為外界之事操心了。”
李浩苦笑道：“還是想做些什麼，政治上，我幫不了青爺，不過經濟方麵我還說的過去，最近常常作想大明經濟的未來發展之路。”
“可有頭緒？”
“有一些了，不過還不太完善，容我再思慮一番。”
李青輕歎：“我左右不了你的想法，總之彆給自己太大壓力。”
“嗯，我知道。”李浩點點頭，輕聲道，“大明即將迎來大爆發，這是好事，可也不是好事。謙受益，滿招損，將好未好的階段，才是最好的階段，未來，大明的發展重心，定然在工商業，可惜，我無法再參與了。”
李青打趣：“是不是覺得生不逢時？”
“倒也不是。”李浩笑著說，“我能參與它最重要的階段，已心滿意足，隻是有些惋惜而已。”
李青溫聲道：“放心，你後繼有人。”
李浩一樂，頷首道：“百餘年的積累，大明首富，小家夥兒可發揮的空間太大了，又有青爺調教，卻沒什麼不放心的。”
頓了下，憧憬道：“或許，小家夥能有幸見到不一樣的大明，煥然一新的大明。”
當大明發展到之後，隻有兩條路能走。
一是滿足當下，依仗雄厚的積累一直吃老本。
二是主動求變，走出一條全新道路。
李浩了解青爺，篤定青爺隻會選擇第二條，絕不會坐吃山空。
不敢想象，那將是怎樣一個大明啊？